正文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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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世。
自從魔族大軍那次屠戮人間過去已經五十餘年。
魏國誤殺忠良,招致民眾不滿。加上無人定疆,終是被滅了國。起兵造反的蘇呈王舉起新國號——晉,江山從此易了主。
故城易了新主,舊時王侯相府也換了新人,可百姓還是原來的百姓,他們祈求禍亂不再。
青冥山巔上那玩世不恭禿頂的前任掌門仙逝也已五十餘年。
繼任者青冥前任掌門的得意弟子,蕭子逸。
被魔族劫掠大難不死後,帶著還剩一口氣的掌門回到青冥,在掌門主持下接過了掌門的玉扳指。
從此青冥派從仙界一個默默無聞的仙派,隻用了短短五十年,成為了仙界人界聞名的仙家大派,雖說還進不了前十,但名氣卻是響當當,實打實的。
“師父。”
一聲嬌滴滴的聲音,把在美人榻上小憩的一美髯道人叫醒來。
“嗯?咱們小深深怎麼心情這麼這麼好呢?”
道人支起身子來,笑起來臉眯得快見不到眼珠,他麵前的女孩白衣飄飄。不過五六歲模樣,她不算是漂亮,卻是個清秀的。
“師父師父,掌門小時候,是什麼模樣啊?”
美髯道人一聽後,往後一倒,又躺回榻上,還翻了個身。
“這~”
他拖了長音,勾得這小姑娘心砰砰直跳。
“這我不知道,師兄他入門時候比我大。你們這群小丫頭片子,拜入我門下,卻老關注掌門!把這份心思拿去練練仙決多好!”
躲在門後的五個與月深同歲的孩子們知道被發現了,也就不躲了。
美髯道人一瞅,微微一吃驚。
“喲嗬!”
他打量這群新入門的弟子,有一半不是自己門下的,三男三女,而三個女弟子裏,有兩個是掌門親自帶回青冥了丟給他的,月深就是其中之一。
“你們三男娃娃,比我小時候還八卦呢!”
“子清師叔!我們洛師父這不是不知道我們掌門師叔們之間俠義情深的故事嘛!”三個小男孩中的一個委屈道來。
“而且掌門都不跟我們說話,今天那無憂堂堂主可是說了,我們青冥最八卦的莫過於子清師父了。”
與月深麵容相似的小女孩月青也附和道,這兩女娃娃是子清自己門下的徒兒。
“嘿,那老不死的,為老不尊!”
子清氣呼呼的,但麵容還是和善,又經常繪聲繪色的說些掌門啊,洛瓔師父輩的故事,以是各家門下的孩子們願意偷偷跑幾個山頭過來聽子清講故事。
“月深,月青,關門送客!”
月深月青看自家師父有慍色,連忙把平日玩得好的小夥伴們請了出去。合上大門後,卻見師父還是懶洋洋的躺在美人榻上呼呼大睡。
她二人左右觀望,橫豎師兄師姐們還未回青冥,連忙問師父心中的疑惑:
“師父,為什麼掌門把我們從人界接來,卻對我們不聞不問呢?”
還是月青心直口快,毫不猶豫的問了出口。月深一愣,先了子清一步回答:
“傻呀,掌門師父這麼忙,怎麼有空管我們?”
“誒,你這丫頭,說得我好像很閑啊。”
子清越聽越不對,但其實他不會生氣這件事情,月深月青都清楚,更清楚的是子清嘴巴一向不嚴總是在不經意間暴猛料。
“你們掌門師父,隻是不想再沒能力救至親之人。”
子清已經從翩翩少年,變成了美髯的成年男子,並且在三十多歲時成功登仙,固定在了這個模樣。而蕭子逸,還是年少模樣,一身道袍幹幹淨淨,比起剛進門的弟子們大不了多少,走在青冥,總是會被弟子們叫成師弟師兄。
也不知道什麼原因,他也不是不會易容之術,能讓自己看起來更成熟些,可他偏偏不用。
“哎。”
子清摸摸他兩個弟子的小腦袋,再過個十年,她們也要成為芊芊少女,在她們滿滿仙涯可別被掌門師兄耽誤了。苗子還是早些掐斷的好。
“你們兩,還是別對掌門師兄太上心了。師兄沒有心。”
“噢——”
眼看兩個弟子沮喪的小眼神,子清有些過意不去。
“不怪你們。是師兄自己的問題。”他想起以前最最最最喜歡纏著他講小師妹和掌門師兄的故事的人,他一挑眉問道,“誒,你們洛瓔師兄呢?”
“洛瓔師兄說是去鼎元派接父親遺骸,說要親手葬在洛家祖墳,去了有十多天吧。”
月青掐著手指頭算著。
子清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關節咯咯咯的響了一陣。扶門觀望了一會青冥山巔,那座器宇軒昂的宮殿,他橫豎也沒想過要住進去。他就圖個清淨,想住在青冥小角落,好好的嚼舌根八卦八卦師兄的日常。
可蕭子逸門下隻有一個弟子,叫洛瓔,還是正兒八經的男兒身。兩人關係親如手足,實在沒什麼好嚼舌根的。
聽說那無憂堂的堂主江泊止今天來找掌門敘舊,也不知道聊什麼呢。著實太好奇了,他也就騰了一朵軟綿綿的雲,躺了上去,軟綿綿的突突突的飛去了青冥山巔聽牆角去了,飛三步落一步,跟小師妹的輕功特別像。
想到以前,總和小師妹一塊聽牆角,兩八卦的心激情的碰撞,什麼火苗都沒撞出來先不說,還差點撞死了。每次都會被……都會被已經除名了的墨均真人抓到。感受了一回又一回的高空拋物,當然,他和小師妹是被拋物。
大殿上,幾個拿著掃帚打掃的弟子對子清行禮,抬頭望去,這大殿裏空蕩蕩,桌椅板凳裝潢都不差,就是沒有人。
他繞道大殿後麵一個不起眼的小舍,隔著籬笆牆蹲著,就聽見自家師兄那常年苦逼的聲音。
“無憂堂主救命之恩,我蕭子逸不敢忘懷,但小師妹轉生一事,我無可奉告。”
子清默默的咂了嘴巴。聽了半天,也不見無憂堂主回他的話。子清覺得蹲在牆後實在聽不清楚,於是趴牆上聽。
仔細聽來還是自家師兄在說話。
“無憂堂主無憂無慮無牽無掛,怎麼會對區區一人仙感興趣呢。”
一方小小的庭院,庭中枇杷樹下的石桌上,兩盞清茶。圍桌而坐的道袍少年,雙眼淩厲的看著對麵的人。
那人穿著一身妖豔卻泛舊的紅衣,可他膚白勝雪,人美得不可方物,初見他時,子清一直以為是神的遺孤。神族滅族已久,已是作古的血脈。
他正是無憂堂堂主。
他笑著眯著眼,教蕭子逸無法洞悉他的目的。
他微微一偏頭,才輕啟薄唇,回了一句。
“是呢。”
他確實是不感興趣蘇沐泠這個人仙,但是他好奇。
好奇一個人求而不得,反被捅了心窩窩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他在魔族時就決心找出她的下輩子來問問,畢竟她上輩子曾許諾。
既然這青冥是沒有她的蹤跡,他許是還得去人間碰碰運氣。
“掌門若是再見了她,當如何?”
他好奇,眼前這個現在見到非人族非仙族就大開殺戒的人仙,會如何舉措。
他雖然身著一身道袍,這五十餘年來,總是板著臉,一副天塌與我何幹的表情。
果不其然,不出所料,如子清所預料的那樣,蕭子逸淡淡的回了一句:
“不如何。”
“師兄這個大騙子。丟我那那兩個像煞了小師妹的女弟子是什麼鬼?!還說不如何!”
無憂堂堂主還是一笑,而後就告辭了。蕭子逸望著他的背影,說不上來,總覺得像是被看穿了一樣,即使他的笑容溫潤如玉。
喝口茶壓壓驚,他舉杯仰頭一飲而盡,看見了趴在牆頭的師弟,子清。
“……子清,你過來,師兄跟你好好說說這青冥的規矩。”
子清跳牆跳山崖立馬蹲回自己的小院,對外稱病,一禮拜沒出過門。
“沒出息的德性……”
蕭子逸看他絕塵而去的模樣,不知自己嘴角帶笑,他的師弟已經有著長胡子,一身道袍加身,和他比起來,師弟才像是得了已經仙逝的師父的真傳。
青冥山巔,那氣派的大殿後的一方小院,籬笆牆依舊,碩果累累的枇杷樹也還在,更為茂盛,他還是當初的年少時的模樣。
他起身,將已涼的茶水灑入地裏。他路過小師妹的房門,瞥了一眼屋裏光景,回頭看了院裏樹下的茶桌,無憂堂堂主的位置正好能看著這裏。
他搖著頭笑,苦惱自己何須說謊,無憂堂堂主早就明了。
蕭子逸合上房門。
那屋裏一塵不染,嶄新得如同有人在住一樣。
許久沒聽人念叨小師妹的名字了。
蘇沐泠。
子清以為這是蕭子逸心裏的大忌,與其他同門師兄弟們商量後,從此絕口不提蘇沐泠這三個字。
同樣很久沒聽過的人,癱倒在人族與魔族的邊界,喘息著,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
此地與水深火熱的魔族不同,滿地沒過腳踝的青草,夾著無名的小花,他披散著頭發從沒想過自己會如此狼狽,以至出個魔族都廢了這麼大力勁。
“嘖。”
他從懷裏拿出一把匕首來,鏽跡斑斑還有一股血汙的氣味,他在陽光下把玩著這把匕首。
他一念口訣,手中匕首,熊熊燃燒了起來,兩股詭異的火光奇妙的融合,卻分開燒起了起來,相互壓製,卻共同指向人界深處。
他用手遮住了眼,躺了一會,沒發現他的青絲一縷,悄然消白。
在魔族這麼五十餘年,他總是在想與蘇沐泠的初見,她為仙時的孤高,她為人時的種種,想著想著,卻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才站起來,緩緩前行。
他所過之處,一半花開,一半草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