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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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泰國黑道上新晉紅人是吉運幫的人,一場拳就贏了別的派別半年所得,那人看著是個小白臉卻出奇地能打,一身黑衣騎著黑色機車,像隻黑豹。據說打拳時的代號就是黑豹,兩年前被吉運老大從地下拳館贖回去後就跟了他,如今在大佬身邊寸步不離,無論是紙醉金迷的會所還是幽暗發黴的地下倉庫,爾虞我詐的談判桌上還是殺氣逼人的刀槍之下,白衣人身側都會看到黑豹的蹤影。大家都在討論這個不知道從哪兒突然冒出來的人,然而三合會的少當家尼坤咬牙徹齒,他認識這個所謂來路不明的人,讓他輸了一大筆還被自家老頭子狠狠責罰收回管轄地盤,無形中就是因為這隻黑豹斷了他的大半財路,再想想那總是一身白衣波瀾不驚的人,胸中氣炸,隨手就推翻書桌上的東西,茶杯落地摔成碎片,其他資料也一並跌落地上被茶水浸濕,其中幾個檔案染上棕色的茶漬,照片上穿著泰國警服的人臉容模糊不清。
樂少鋒並不知道自己成為道上人茶餘飯後的議題,他如願以償地跟在白衣人身邊,了解到吉運是上代留下來的,Pakkey十幾歲時候就接管了,本來是放貸大耳窿,後來形勢所趨,主攻毒品生意,還有自己專門船務公司運貨,正常經貿貨物和毒品同時不同船出貨,混淆視覺,香港大多數幫會都是從他們這兒拿貨。而泰國的法律販毒是會處以死刑的,樂少鋒開始理解當初Pakkey把他推開的緣由,隻是他對這種刀口舔血的生活並沒有什麼心理障礙,反而好像激起了血液深處的野性,跟隨著白衣人在黑暗森林中狩獵。
這天在荒蕪廢棄的前工業區檢查完自家倉庫和一批準備要上船的貨後,Pakkey先行離去,樂少鋒自己騎著機車返回,在草葉茂密的泥石小路上突然竄出幾隻野狗,樂少鋒一驚,為了躲避急刹轉向,黑豹一樣的機車仰起前爪,飛速側向漂移到路邊草叢裏,把樂少鋒遠遠拋出,重重顛仆在砂石路上,揚起滾滾沙塵。他磕得渾身發痛,口鼻眼都被砂礫充斥著,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道路兩邊高高草堆中湧出一群人,手持刀槍,將樂少鋒包圍了起來。
冰冷的槍支抵著他的太陽穴,樂少鋒打量一下這些人,認出是尼坤的,再看看剛才的野狗,已經消失不見,知道自己中計了。他被人反綁雙手戴上頭套塞進車裏,樂少鋒冷靜下來,用心聆聽周圍的聲響,小麵包車上大概有7個人,後邊好像還有一輛車。20分鍾左右,他被人推搡著下車向前走,樂少鋒心裏默默計算,20分鍾車程還停留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前工業區內,尼坤找自己應該就是尋仇。
被推倒跪在地上,樂少鋒聞到鐵鏽腐朽的味道,猜測身處某個荒廢已久的倉庫,頭上的黑套被揭開,眼前是尼坤陰險的笑容,他掐著樂少鋒的下巴,抬起他的臉,冷笑著:“黑豹,好耐冇見。”
樂少鋒並不回應,冷冷地看著這人,心口被漆黑的槍口頂著,尼坤繼續問道:“聽講你哋有批貨最近要運去金三角,話我知個倉係邊同埋密碼,我就放你走。”
樂少鋒像聽不到他說話一樣,垂下眼皮,麵無表情,任由金屬槍筒指著自己心髒。尼坤看到這種不為所動的神色就想起那個淡漠的白衣人,心中憤恨倍添,冷笑道:“我就唔信Pakkey養嘅狗會甘忠心!”一巴掌狠狠扇在樂少鋒臉上,一揮手,好幾個人圍了過來對樂少鋒拳打腳踢。雙手依然被牢牢反綁身後,無法反抗,隻能承受,就這樣被拳腳混合鐵棍毆打一輪後,樂少鋒覺得喉頭腥甜,血味盈滿口腔。
這時尼坤上前一把扯住他的黑發,把頭提起來:“個倉係邊?密碼係幾多?”樂少鋒臉上淤青一片,嘴角滲著血絲,然而麵上依然風平浪靜,一聲不吭,還幹脆閉上了眼睛。樂少鋒知道金三角老板惹不起,他寧可死在這兒也不會背叛Pakkey。突然他聽到尼坤大笑,然後俯身在他耳邊吐氣說道:“你唔驚死,甘你驚唔驚我廢曬你啲手腳?你估下你唔鬱得,成個廢人甘你大佬仲會唔會要你?”
樂少鋒陡然睜開眼睛,瞳仁中掩飾不了驚惶,尼坤看到對方的恐懼笑得更加陰森,正準備讓兄弟動手,手機鈴聲驟然響起。尼坤眯起眼睛,毒蛇一樣的手指在樂少鋒身上遊走摸索,把手機鉗了出來。樂少鋒知道那是Pakkey見他遲遲不歸擔心打來的,他徒然掙紮想把尼坤手上的手機撞跌,卻被兩個人死死按住跪在地上。
尼坤心情很好地蹲下來,在樂少鋒臉前打開免提:“樂仔,煲咗你最中意嘅湯,仲唔翻嚟。”聲調親昵柔和,樂少鋒聽得眼睛發紅,他隔著電話也能感受到那人雙眸的溫度,然而在一邊的尼坤褻玩地再次上下打量眼前的黑豹,視線像一條吐著粘液的毒信子,在樂少鋒身上舔來舔去,吐出寒冷惡心的唾液。
“Pakkey哥,我都想飲喎~~。”尼坤站起來陰陽怪氣地對著電話說,一邊還用尖尖的鞋頭在樂少鋒胸膛挑逗。樂少鋒雙眉緊皺,咬著下唇,瞪大眼睛憤怒地看著尼坤。
電話對麵一片沉默,少刻才傳來Pakkey冷冽的聲音:“尼坤,你想點?”
“我未話咗想飲Pakkey哥嘅湯咯,怪唔得隻狗對你甘死心塌地,你日日都喂到佢甘飽~”尼坤提高聲線捏著喉嚨怪裏怪氣地說道,鞋尖順著樂少鋒的胸膛直下一腳蹬在褲襠上,樂少鋒身體一僵,聽著尼坤羞辱汙蔑的話語,眼中狠戾,像隻受傷的猛獸,他無法忍受如此玷汙那份潔白暖意,又像被揭穿心底隱藏的秘密一樣惱怒。
樂少鋒出其不意彎下腰,側頭弓頸,傾盡全力一口咬在那人踩在自己重要部位上的小腿處,硬生生咬得血肉模糊。尼坤慘叫著狠狠踹開樂少鋒,隨即幾個人又將他一頓毒打,樂少鋒胸中血氣翻滾,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尼坤被這一咬沒有了調戲二人的心情,凶殘地對著電話咆哮:“Pakkey,你一個人唔準帶咖撐過嚟,如果唔係等住佢變廢人!”
樂少鋒氣息不穩地大叫:“大佬,唔好。。。”話沒說完又是一輪棍棒暴擊,他咬牙苦隱,不讓自己的慘叫傳到電話那邊。樂少鋒被打得意識有點模糊,不知道又過了多久,那些人打累了把他踢到一邊。他蜷縮在地上,被反綁的雙手已經麻木,身上多處劇痛,胸口壓石,喉嚨腥苦,他懷疑自己肋骨斷了。突然想起當年自己在拳台上也是頭暈腦脹的差點沒能自己走下去,最後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此後就開始依戀這種溫度了。
神思遊蕩之際,倉庫沉重的大門隨著吱吱呀呀的軌道摩擦呻吟被推開了,樂少鋒抬頭看去,逆光處是熟悉的身影,白衣人獨自站在塵埃舞動昏暗的光線中,唯獨素白潔淨得纖塵不染,帶著陽光的氣味。
樂少鋒緩緩閉上眼睛,雙唇開合,哽咽輕喚:“大佬。”
粵普互譯
黑豹,好耐冇見。——黑豹,好久不見。
聽講你哋有批貨最近要運去金三角,話我知個倉係邊同埋密碼,我就放你走。——聽說你們有批貨最近要運去金三角,告訴我那個倉庫在哪兒還有密碼是什麼,我就放你走。
我就唔信Pakkey養嘅狗會甘忠心!——我就不相信PK養的狗會這樣忠心!
個倉係邊?密碼係幾多?——倉庫在哪兒?密碼是多少?
你唔驚死,甘你驚唔驚我廢曬你啲手腳?你估下你唔鬱得成個廢人甘你大佬仲會唔會要你?——你不怕死,那你怕不怕我把你的手腳都廢掉?你猜猜你成了個廢人動不了你大佬還要不要你?
樂仔,煲咗你最中意嘅湯,仲唔翻嚟。——樂仔,煲了你最喜歡的湯,還不回來。
Pakkey哥,我都想飲喎~~。——PK哥,我都想飲喔~~
尼坤,你想點?——尼坤,你想怎麼樣?
我未話咗想飲Pakkey哥嘅湯咯,怪唔得隻狗對你甘死心塌地,你日日都喂到佢甘飽~——我不是說了想喝PK哥你的湯嗎?怪不得這隻狗對你死心塌地,你日日都喂得他這麼飽~~(這兒尼坤以為這兩人已經好上了,是暗示些什麼)
Pakkey,你一個人唔準帶咖撐過嚟,如果唔係等住佢變廢人!——PK,你一個人不準帶武器過來,否則等著他(樂少)變廢人!
大佬,唔好。。。——大佬,不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