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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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少鋒好奇地凝望著暗黑荒誕中的白衣人,心想這人該不會是交友不慎被騙來的吧,感覺不像會來這兒的。轉念一想這種地下黑拳都是嚴格會員製還得有介紹人才能進場,恐怕這人也不是這麼簡單。樂少鋒少有地在大戰前夕走神,忽然師傅走進休息室,拍拍樂少鋒的肩說:“今晚有個大佬落咗好大筆買你贏啊!俾心機!”
樂少鋒很詫異,雖然他自認不比那些叫得出名號的拳手差,但畢竟自己來泰國才半年,再加上香港那半年不到的打拳史,沒什麼大佬會聽過自己的代號,怎麼會有人下大注在名不經傳的人身上。
師傅看他不說話,以為他是有心理壓力,繼續說:“買你贏嘅大佬係出名講道義,就算你表現差咗都唔會好似其他啲大佬甘搵機會搞你。你唔使諗甘多,諗住點贏就得喇!”
樂少鋒點點頭,他知道的確有些所謂的大佬會把氣發泄在害自己沒能贏錢的拳手身上,到處借機搞事。樂少鋒收斂思緒,再次活動筋骨凝神備戰。
音樂停止了,主持人開始了無聊而浮誇的開場演說,樂少鋒迎著鐳射光走上了鐵籠一般的擂台,對手是個肌肉異常發達的大塊頭。場內馬上沸騰起來,看客們狂熱激烈的叫囂在這個密封容器內膨脹發酵,氣壓急促升高,一張張興奮得扭曲變型的臉迸發著對血肉翻飛的原始欲求。樂少鋒眼角掃視看台,一身素白的人挺立於魑魅魍魎的鬼蜮中,像在深山邪鬼間傲然特立的白鶴。樂少鋒有種錯覺,這白衣人也在看自己。隻是他沒有再走神下去,專注地聽著號令,身體的每條神經都處於高度緊張狀態。
裁判一聲令下,兩頭野獸開始了撕殺。大塊頭上來就是暴雨一樣密集的快拳連擊,樂少鋒一時無法還手,隻能節節後退,防禦得有些吃力,不留神就被一拳重重打中臉頰,嘴中泛起血腥。樂少鋒馬上起腳橫掃對方下盤,避免連續挨打,他知道大塊頭的力度不可少看,中那麼幾下自己可能就暈頭轉向,很難再扭轉局麵了。樂少鋒回敬左右夾擊的飛腿,拉開一點距離讓自己從剛才暴擊中喘口氣。誰料大塊頭一手握住樂少鋒腳踝,想要把他甩開。樂少鋒沒有絲毫慌張,反而鉤起唇角,整個人向後淩空起躍,另一條腿用盡全力踢在對手的下顎骨上,隨即360度翻身,最後穩穩落地。身體每一塊肌肉都繃緊,拉伸出充滿張力的線條,劃破緊張凝聚的空氣,留下一個漂亮的弧度,敏捷優雅,猶如黑豹。
場上叫聲雷動,人群中的白衣人嘴角微微翹起,欣賞地把視線鎖定在樂少鋒身上,觀察著他的各個細微動作。此時樂少鋒捉住了對手喘息機會發起進攻,拳拳到肉,把大塊頭逼到擂台角落邊上。樂少鋒正處於上風,他稍微有點急躁,想著速戰速決,因為看對手體型推測他耐力充足,持久戰恐怕自己吃不消。就在他思考的電光火石間速度稍微慢了一拍,大塊頭捕捉到拳頭空隙猛然一個鐵頭功,碩大的頭顱狠狠撞擊在樂少鋒正麵。樂少鋒對這招毫無提防,突然受到迎麵一擊,隻覺得眼冒金星,鼻腔中有液體流出,太陽穴突突作痛。他知道應該馬上作出反抗,但控製不了身體。大塊頭逆轉乾坤,直擊樂少鋒要害,樂少鋒隻能勉強閃躲。
看台上叫罵助陣交雜混合,比入場時的黑金屬音樂更加狂躁爆裂,此時人們像和台上的人有血海深仇,詛咒自己沒買的那方被打得血肉模糊,白骨嶙嶙。素衣人雙眉微蹙,放鬆的站姿變得緊張,他身體前傾稍稍探出看台,緊盯著場上那隻黑豹。
樂少鋒陷入了苦戰,靠著意誌力和身體本能應付了好一會才慢慢回過神來,視線再次清明,他見招拆招,一邊留意著對手的破綻,突然想到當初中介人介紹時說的,很少限製,隻要贏就行了。樂少鋒雙眸暗沉下去,露出野獸的狠厲。他已經被打到拳台角落上,就在對手拳風連帶體重壓倒而來時,樂少鋒一手撐著台角鐵柱,借力側身翻騰而起,大塊頭沒法迅速回收力度,整個人撲向台柱。樂少鋒瞬間閃到他身後,狠命連擊,雙臂鎖喉,知道自己沒有第二次機會了,傾盡全力緊扣大塊頭的氣管喉嚨。場內的喧嘩暴動好似越來越遙遠,直到聽到裁判在耳邊反複叫停宣布自己獲勝,樂少鋒才慢慢鬆開臂肌。
他挨在軟欄前恍惚脫力,場內的一切物體和聲音都有些模糊,散場的音樂響起,樂少鋒想走下擂台,但身體有點發軟,順著台邊滑落下去。突然視線裏出現了一隻手,樂少鋒仿佛找到支點一樣,情不自禁緊緊捉住,扶著那人的手臂踉蹌著走下台,一不小心直直摔落。
他感覺落在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中,然後被輕輕放落在地上。樂少鋒無力地靠在拳台邊,定了定神,焦距再次集中,發覺在自己臉前正是那個一身素色的人。樂少鋒有點發怔,那人很自然地抬起他的臉小心查看傷勢。樂少鋒本來不喜和陌生人近距離接觸,尤其之前孤兒院會有些打著領養者稱謂的人對自己毛手毛腳。隻是不知為何此刻卻乖乖地由這個人觸碰,他看著白衣人貼近的臉,鋒利的輪廓,雙眸卻柔和透徹,仿佛平靜深沉的湖水。樂少鋒敏銳地嗅出這人和之前遇見的都不同,沒有猥褻試探,利欲熏心,見風使舵,麻木不仁。有著的是自己所不清楚卻很安心的氣味。
“你覺得點?使唔使叫醫生?”白衣人關切地問。
樂少鋒搖搖頭,有些許感動,很少有人會在結束的時候想起拳手,他們都是忙著去清算自己的輸贏。剛想說些道謝的話,卻看到拳館當家向他們走來,樂少鋒想站起來,白衣人輕按他肩頭,柔聲道:“你抖陣添,唔好起身住。”
穿著花俏緊身西服的當家遠遠看到白衣人就大聲笑道:“Pakkey哥,你好眼光喎,揀咗隻黑馬,贏盡啦今晚!”
白衣人淡淡笑到回應:“甘都係杜老板厲害啫,搵到啲甘犀利嘅人。”
樂少鋒恢複神誌的大腦轉動起來,眼前這個白衣人就是買自己贏的大佬?他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就聽到更加瞪目結舌的話。
“呢個人我要,兩倍價錢俾你。”白衣人依然臉帶微笑,但用的卻是不容質疑的肯定句,沒有絲毫商討的意思。
杜老板臉色微微一變,馬上又恢複諂笑:“Pakkey哥,我剛剛培養出匹黑馬,可以大贏回本,你就話要咯。你知唔知道宜家培養個人好多成本噶,佢仲要係香港過嚟噶,我仲壓咗好大筆擔保費。。。。。。”
白衣人打斷了他的話:“杜老板真係愛才心切,連未夠稱都要。”
老板聽聞臉色大變,趕忙解釋:“咩嘢未夠稱,我唔知佢未夠稱啊!”隨即又恢複了媚笑:“甘Pakkey哥你話要,我哋點甘唔俾~”最後朝樂少鋒厲眼嚴詞地說:“你好彩啦!”
樂少鋒瞪大眼睛坐在地上,看著自己就在短短幾句話間被賣來賣去,一時無言名狀。白衣人看著他滿臉血汙中一雙眼睛泛著水光,更顯清澈明淨,惹人憐惜。他俯身蹲下,在樂少鋒跟前溫言道:“你唔使擔心,我唔會叫你做咩嘅。同我對賭嘅人脾氣唔係甘好,你打贏搞到佢輸咗好多俾我,我擔心你有麻煩,你係我度避嚇先。”
樂少鋒看著白衣人溫和的眸子發愣,好一會兒才點點頭。這時另一個穿著緊身閃亮珠片的人帶著一幫小弟氣勢洶洶地地走了過來。樂少鋒認出是尼坤,他就是那個輸錢了會報複拳手的大佬。白衣人起來有意無意地站在樂少鋒身前,同時不知從何處也走出了一幫人站在白衣人身後。
杜老板見狀馬上出來打圓場,樂少鋒並沒有關注他們說了些什麼,也仿佛沒見到一觸即發的場麵。他盯著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發覺這人的肩背線條很好看,身上的肌肉應該不會比這兒的高段拳手差,而且好似比自己高上一個頭。
樂少鋒正在走神,素衣人轉身向他伸出手問:“起唔起到身?”樂少鋒這才發覺尼坤冷吭著走了,他點點頭,堅持著自己站了起來。
樂少鋒和Pakkey坐進白車的橋車中,在玻璃鏡的倒影中察覺自己一臉狼狽,而Pakkey的素衣上也沾染上斑駁的汙跡,大概是抱自己下台的時候弄到的。他有點抱歉,想說些什麼,眼前卻是Pakkey遞來的男式手巾,樂少鋒猶豫少刻默默接過,整理自己滿身的血汙。他聽到身邊人緩緩說道:“翻屋企有段路,你攰就訓陣先。”樂少鋒聽到“屋企”這個生疏的詞,不禁失神,雙唇輕輕顫動,最後低低應了聲“嗯”。
粵普互譯
今晚有個大佬落咗好大筆買你贏啊!俾心機!——今晚有個大哥下了好多賭注買你贏,你要好好打。
買你贏嘅大佬係出名講道義,就算你表現差咗都唔會好似其他啲大佬甘搵機會報複你。你唔使諗甘多,諗住點贏就得喇!——買你贏的大哥是出名講道義的,就算你表現不好(沒贏害他輸錢了),他也不會好像其他一些大哥那樣找機會報複你。你不用想太多(有思想包袱)。專心想著怎麼打贏就可以了。
你覺得點?使唔使叫醫生?——你覺得怎麼樣,要不要叫醫生?
你抖陣添,唔好起身住。——你再休息一會兒,先不要起來。
Pakkey哥,你好眼光喎,揀咗隻黑馬,贏盡啦今晚!——PK哥,你好好眼光喔,挑了隻黑馬,贏了好多吧今晚!
甘都係杜老板厲害,搵到啲甘犀利嘅人啫。——那也是杜老板厲害,可以找到這麼厲害的人而已。
呢個人我要,兩倍價錢俾你。——我用兩倍價錢要這個人(樂少)。
Pakkey哥,我剛剛培養出匹黑馬,可以大贏回本,你就話要咯。你知唔知道宜家培養個人好多成本噶,佢仲要係香港過嚟噶,我仲壓咗好大筆擔保費。。。。。。”——PK哥,我剛剛培養出來的黑馬,可以幫我贏錢回本,你就說要,你知不知道現在培養個拳手好高成本的啊,他還是從香港過來的,我還壓了好大筆擔保費。(此處杜老板意在在抬價)
杜老板真係愛才心切,連未夠稱都要。——杜老板真的愛才心切,連未成年都要。
咩嘢未夠稱,我唔知佢未夠稱啊!——什麼未成年啊,我不知道他未成年啊!(知道的,擔保費都壓了)
甘Pakkey哥你話要,我哋點甘唔俾~——那PK哥你說要,我們怎麼敢不給啊~
你好彩啦!——你好運啦!
你唔使擔心,我唔會叫你做咩嘅。同我對賭嘅人脾氣唔係甘好,你打贏搞到佢輸咗好多俾我,我擔心你有麻煩,你係我度避嚇先。——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叫你做什麼的。和我對賭的人脾氣不是這麼好,你贏了累他輸好多錢給我,我擔心你有麻煩,在我那兒避避先。
起唔起到身?——能站起來嗎?
翻屋企有段路,你攰就訓陣先。——回家有段路,你累就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