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牛回到廣川後連續幾天沒見到吳俊龍。魯沉的臉上卻總是陰雲密布的，在操盤之外他總是坐在沙發上一邊吸煙一邊發愣。
    晚上牛牛趕回魯沉的別墅去拿東西，看到魯沉表情陰鬱，正坐在沙發上發愣。電視機開著，正在播放新聞，但是魯沉的注意力顯然不是在電視機上。
    牛牛走到旁邊魯沉都沒發現。茶幾上放著一張草稿紙，上麵畫著一幅畫。當然了，那可能是兩幅或兩幅以上的畫。也許稱草稿紙上的東西為畫並不合適，因為那些線條勾勒的很粗略。可以肯定的是，魯沉沒有一點畫畫的天賦。
    經過仔細辨認，牛牛看出了紙上畫的是一艘在海麵上起火燃燒的船。船的周圍是許多破碎的人的肢體。
    “魯叔，在想什麼呢？”。
    牛牛的話嚇了魯沉一跳，他尖銳的目光快速往草稿紙上一掃又立刻拉了回來。
    “小吳去辦事了，七天了還沒有回來，也沒有消息。”魯沉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鍾。牛牛順著魯沉的視線看向時鍾，這時時鍾指向九點半。
    魯沉這次要吳俊龍去辦的事應該是有巨大風險的。但是要是魯沉不主動說出來，牛牛是不會主動問他的。
    魯沉自己把吳俊龍去辦的事說了出來：“我要小吳去追查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的事情已經有了一點線索。”
    那個女人就是魯沉喜歡的那個大學女教師。
    牛牛在沙發上坐下來，問：“什麼線索？”
    “牛牛，原諒我事先沒有告訴你。事情是這樣的。有一天謝一少的媽媽打電話給謝一少，謝一少上廁所了，我接了電話。你猜我在謝一少的手機上看到了什麼？”
    “不知道。”
    “一少的手機桌麵是他和一個女孩子的合影。”
    “我在那個女孩子的頭發上看到了當年我送給那個女孩的東西，”魯沉繼續說，“是一個蝴蝶結。”
    牛牛吃驚地一連問了兩個問題：“你確定蝴蝶結真是你送的？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
    “那個蝴蝶結是我媽留給我的。她說那是當年一個她很喜歡的人送給她的。我媽名字叫周翠花。她喜歡的人就特意去金店定做了一個蝴蝶結。蝴蝶結的構造很巧妙，就是周翠花三個字。可惜她一直沒有等到那個喜歡的人再出現。我媽臨死前把蝴蝶結給我，說她看不到我結婚了，要我把蝴蝶結送給未來的妻子。後來我把蝴蝶結送給了那個女教師。”
    “哦。”
    “她很喜歡那個蝴蝶結。那天晚上，她戴上了蝴蝶結。我和她站到窗前，她在月光下給我唱了那首歌曲《往事》。她的歌聲曼妙無比。”魯沉完全沉浸在回憶裏了。
    “一定很浪漫吧？”
    “沒錯。和謝一少合影的那個女孩子既然戴了那個蝴蝶結就可能和那個女教師有關。所以我問了謝一少，得知那個女孩子是杭一基金董事長周傑的女兒周琪。我要謝一少幫我詢問周琪那個蝴蝶結的來曆，但是謝一少告訴我說他和周琪已經分手了。”
    “哦。”不排除那個蝴蝶結是周琪撿的，但是這個可能很小。魯沉自然排除了這個可能。
    “為了查出蝴蝶結的來曆，謝一少和周琪重歸於好。謝一少問到蝴蝶結的來曆。周琪告訴謝一少，那個蝴蝶結是一個叫蘇姨的人送給她的。”
    牛牛突然想起來，以前周琪說過一個叫蘇姨的開餐館的女人對她很好。周琪跟著蘇姨學做菜，蘇姨要把一生的廚藝都教給她。
    以前五一節時，謝一少買項鏈給周琪原來是為了幫魯沉。他幫魯沉也是幫了他自己。
    “蘇姨叫什麼名字？”
    “蘇宜。以前是浙江溫坡市宜沉私房菜館的老板。後來嫁給了寧皮市大紅河基金的老板方孤行。”
    “魯叔，她把餐館取名宜沉，說明她的確是愛你的。”
    魯沉的音調突然變得顫抖起來，：“是的。我就知道自己不會看錯。”
    魯沉看女人的目光和看男人的目光一樣精準而老辣。
    “吳俊龍去了大紅河基金？”
    “是的。我要他找到那個叫蘇宜的女人，拍攝幾張照片和拿到她的電話號碼。”
    歐翔龍死後，方孤行沒有了對手，他成了中國股票市場名副其實的私募一哥。他頭腦精明過人，行事老辣沉穩，在各地的關係網很廣——在各界有很多精英托他管理資金。可以說方孤行是一個手眼通天的人物。在他的手下不但聚集了中國百分之三十最優秀的操盤手，還有中國第一操盤手蔡明。在為人和處事方麵他和魯沉很相似。而他也的確被很多人拿來和魯沉相提並論。
    以前牛牛在大學裏研究股票時經常在報刊雜誌上看到方孤行的照片。不過現在方孤行經很少露麵了。甚至在傳播速率很快的互聯網媒體上都很難能覓到他的身影。牛牛在腦海裏勉強回憶起來方孤行那張闊額方臉和沉穩內斂的氣度來。
    吳俊龍隻身一人去查方孤行的老婆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牛牛說，
    魯沉麵色沉重地點頭，“所以現在我很為小吳擔心。我們查了方孤行那個人。他的確不是好惹的。但是我也不是好的。”
    魯沉的麵色突然變得猙獰起來，他把香煙狠狠地擰滅在茶幾上。牛牛相信以前魯沉一定也像擰滅香煙一樣擰滅過很多對手和對手的希望。
    “魯叔，還是我去跑一趟吧。”
    魯沉看著牛牛，眼裏露出激動的光芒：“好的。好的。牛牛，我沒有看錯你。讓一少和你一起去吧。他也會武功。本來我想叫他去的，而不是你。既然你主動提出來，我就沒有再叫他的道理了。”
    “算了吧。他還是留下來操盤。”
    “那好吧。”
    “那就這樣吧。明天我就出發。我先回去收拾收行李和休息。”
    “好的。”
    牛牛轉身離開，剛走出門，魯沉喊住了他“牛牛，還有一句話。”
    牛牛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魯沉。
    “必要時，放棄吳俊龍和蘇宜。”魯沉說。
    牛牛沒有說話，堅定地走進了夜的血盆大口。
    牛牛先上網查了一些關於大紅河基金的信息，包括大紅河基金的工作人員的姓名，住址，履曆，”興趣愛好和性格特點等。其中方孤行和蔡明的信息是重點。一些媒體報道的信息顯示，大紅河基金的總部並不在注冊地，而是在寧皮市一座名叫素公島的海島上。在那座海島上有一個由漁村發展而成的小鎮，一家國有石化公司和一個小公園。其餘部分是茂密的山林。山林中有幾處開墾成別墅區，很多富豪在別墅區居住，其中包括首富的第二個兒子李家興，影後馬冰冰和歌星張沒有。方孤行可能也是把操盤室建在海島上的別墅裏。牛牛打算先到海島上了解一下情況再說。
    牛牛簡單地收拾行李，改了車牌，開車出發。到寧皮市後，他沒有停留，立刻買船票登島。素公島離寧皮市區大約二十海裏。牛牛乘的是一隻中型的運輸船。船上的衛生十分髒亂差。船上摩托車和電動自行車很多，估計是素公島上的人們出寧皮市區遊玩或者買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回去。很多人用當地方言交談，牛牛一點也聽不懂。出乎牛牛的意料，素公島上的小鎮的基礎建設非常現代化，已經建設一半的海景大道是一條對向六車道。有許多江浙富二代帶著打扮時尚暴露的漂亮美眉在飆車。
    牛牛到小鎮上唯一一家三星級酒店登記住宿後出去吃飯。在島上當然要吃貨真價實的海鮮。第二天，他在租車公司租了一輛車，開著租來的車子通過小鎮主幹道，拐上海景大道的岔路口，一路向山頂奔馳。山頂的別墅區由於標價太貴，買的起的人很少。他經過幾處別墅，那些別墅都由成群的保鏢監護。他采用排除法排除了幾棟不可能是操盤室的別墅。在剩下的別墅周圍，他耐心地等別墅裏的人出現。
    將近中午，有兩個保鏢從西北麵一棟紅色別墅裏走出來，走到牛牛的車邊要他馬上離開。其中一個保鏢是光頭，牛牛看著覺得很麵熟，仔細回憶想起來了他就是以前徐雪楊采訪蔡明時，站在蔡明後麵的那個人。光頭的目光比以前更凶狠了。他的長臉上新添了一道很深的刀疤。
    光頭保鏢見牛牛盯著他的刀疤看，怒火就像火山一樣爆發出來，“你看個鳥。叫你離開。聽到了沒有？”
    “大哥是這樣的，你兄弟我喜歡一個女孩子，她開車上來後就不見了。我在這裏等她出現。”牛牛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就你他娘的這輛爛大眾也想泡妞？在這裏住的女人都是有錢人。大哥我替你擔心啊。”
    “難道現代社會就沒有純真的愛情了嗎？”
    “兄弟，你要說有我也沒有辦法。大哥我支持你純真的愛情，這樣吧，你離遠一點，愛等到什麼時候就等到什麼時候。”
    牛牛答應著，把車開到東邊別墅的樹林邊。為了不讓車子太顯眼，他把車倒退了幾米，隻在別墅的後麵露出車頭的一角。
    牛牛在車裏仔細地觀察方孤行操盤大本營的情況。大本營由兩棟別墅組成。兩棟別墅都是三層，一棟是紅色的歐式別墅，另外一棟則是具有福建客家土樓風格的小樓。牛牛分析後認為蘇宜是福川土家族人，她可能會因為懷念家鄉而住在這棟小土樓裏。歐式風格的別墅周圍有十個保鏢監護，而小土樓的旁邊隻有兩個保鏢守衛。。保鏢們神色嚴肅，目光四處掃射，隨時注意著周圍發生的情況。
    牛牛的車子也是保鏢們注意的對象。為了不引起懷疑，半個鍾頭後牛牛開車離開了。
    他在山下找到負責山頂別墅營銷的公司，從售樓人員那裏了解了方孤行的別墅的構造。結果他得知，方孤行那棟歐式風格的別墅裏還設有地下室。
    牛牛繼續監察方孤行等人的活動，一邊等待合適的時機。監察到第三天，時機終於來了。他發現周傑開車在方孤行的歐式風格的別墅前停下，周傑和蘇秀花下車走進了別墅裏。蘇秀花一身貴婦人的打扮，濃妝豔抹，牛牛幾乎認不出她了。牛牛不知道周傑因何拜訪方孤行。方孤行是江浙係資金的龍頭老大，周傑可能已經和方孤行結成了資金聯盟，也有可能周傑是來和方孤行談業務的。
    周傑帶來兩名保鏢，他離開後保鏢們盡職地守在車旁。
    晚上八點，牛牛開著自己的車上山，停在一棟已經有人居住的別墅旁邊。在車裏他再次仔細地分析了在別墅裏可能遇到的各種情況。單輪拳腳，他一個人對付那些保鏢不成問題，但是如果保鏢們有槍那就不同了。
    顯然，牛牛必須要先發製人，出手必須要狠準快，不給對手還擊的機會。他已經有很久沒有練習兵家擊了，他希望功力還沒有退失。
    牛牛摸近方孤行的大本營，保鏢們還在夜色中守衛。雖然是黑夜，保鏢們的目光還是像雷達一樣四處掃描。
    牛牛翻過圍欄進入小土樓的花園。再摸過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貼到歐式別墅的牆邊。
    透過一個亮著燈光？的窗口，牛牛看到別墅的客廳裏有兩個人在談話。其中一個竟然是徐雪楊。徐雪楊會在這裏出現讓牛牛感到很意外。當然，如果徐雪楊見到牛牛，一定也是不敢相信他會在這裏出現的。徐雪楊穿著紫色晚禮服，戴著方子州送給她的那條藍寶石項鏈，。
    徐雪楊的旁邊坐著一個長著美麗的瓜子臉氣質文靜優雅的女人，她穿著暗紅色晚禮服，脖子上也戴著一條藍寶石項鏈。牛牛沒有懷疑她就是方孤行的妻子，魯沉所深愛著的蘇宜。
    分析後牛牛認為，徐雪楊是財經主持人，她認識投資界的大佬方孤行並在方孤行的家裏出現應該是一個合理事件。
    他躲在一個隱蔽的地方偷聽了一陣徐雪楊和蘇宜的談話。
    “蘇姨好。”徐雪楊說，
    “你好。你真漂亮。”
    “蘇姨才是大美女呢。”
    “我老了。你是阿州的大學同學？”
    “是。同專業不同班。”
    “我聽阿州說他追你追的很辛苦。我就疑惑了，以我們阿州的條件，什麼樣的女孩子追不到手。今天我看見你，才知道難追的原因了。你真的很漂亮，知書識禮和有內涵。”
    “蘇姨過獎了。”
    “你是河浦的？”
    “是。”
    “那裏能有你這樣的大美女，應該是一個人傑地靈的地方吧。那裏有什麼好玩的？”
    “那裏盛產珍珠，是南珠之鄉。好玩的地方有銀灘，冠頭嶺國家森林公園，園博園，星島湖，東坡亭，海角亭，西場沙坡等。好吃的東西也很多，以海鮮為主。蘇姨，等我和阿州結婚後我們帶你一起去河浦旅遊吧。”
    “好。我一定去。這麼多年，我都很少出去走走了。”
    “為什麼呢？”
    “你公公工作太忙，沒有時間陪我。我一個人沒意思。”
    “哦。”
    “可惜啊，你來遲了。”
    “為什麼呢？”
    “我把自己最心愛的東西給了一個女孩。”
    “什麼東西啊？”
    “那是一個蝴蝶結。那個女孩子就是周傑的女兒周琪。我和周琪的媽媽高貴梅一見麵就成了好朋友。可惜她死得早。她死後我把周琪當自己的女兒一樣看待。周琪的媽媽還在的時候。我和她就有意讓阿州畢業後娶周琪的，可是阿州在大學裏遇到了心愛的人。我為此心裏很難受和擔心。因為這樣，我沒有參加他和你的訂婚儀式。現在我終於不必難過和擔心了，你和阿州是最合適的。”
    “那個叫周琪的女孩子呢？”
    蘇宜笑起來：“她也找到了真愛了。她的男朋友是謝一少。你做財經主持節目的，應該知道謝一少吧？”
    “當然知道，他當上股神的時候，我還采訪過他呢。他非常英俊，談吐幽默又有深度。”
    “現在有才華的年輕人越來越多了。”
    “蘇姨。我和子州的結婚典禮，你會去參加嗎？”
    “當然了，我和你公公都要參加。來我送你一件禮物。”
    “什麼禮？”
    “你公公去美國時請頂級設計師給我設計的禮服。花了一百多萬美元呢。”蘇宜拉著徐雪楊的手走入了旁邊的一個房間裏。
    牛牛聽到徐雪楊和蘇宜的談話，才知道方子州是方孤行的兒子。但是在外界知道這一點的人很少。媒體從未說過方子州是方孤行的兒子。毫無疑問，方孤行故意對外隱瞞了他和方子州的關係。這樣可能是為了培養方子州獨立辦事的能力，也可能是為了保護方子州免受他的仇敵的傷害。而方孤行好像也很少和蘇宜一起出現在公眾的視野裏。
    從年齡上判斷，方子州應該不是蘇宜的親生兒子。蘇宜是方子州的後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