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牛牛在外彙市場中賺了一筆後盡管公司不對外發布消息，還是有記者知道了牛牛的交易。最早是廣川日報在財經版，寫了一篇名為《最後的瘋狂，後天投資集團投機手二十天狂賺十億美元》的文章。牛牛看過文章，其中有許多誇大其詞之處。文章中沒有提及牛牛的名字，用的是化名，也許媒體並不知道牛牛的名字。此後有其他財經媒體記者天天在天城大廈門前蹲點，希望能采訪到牛牛。牛牛不得不暫時向公司請假。請假期間，他的休閑方式是去燒烤。他喜歡綠色草地反射的金色的陽光和在草地上無憂無慮奔跑的孩子們。
    在燒烤場逗留的第二天牛牛碰到趙燕領著一個五六歲圓嘟嘟的小男孩也來燒烤。
    “孩子是你的？”牛牛問。
    “你混蛋。”雖然牛牛用的是開玩笑的口吻，但趙燕還是很生氣，她急著要澄清，“我還沒結婚呢！他是我的表弟，陸總的第二個兒子叫刀仔”。
    “我是開玩笑的。”
    ”開玩笑也不可以的。”
    趙燕朝牛牛揮了一下拳頭。趙燕的表弟不暗世事，看到表姐動手，也馬上拔刀相助，表情險惡地踢了牛牛好幾腳。趙燕笑著拍手鼓勵她表弟的攻擊行為。
    牛牛邀請趙燕一起燒烤。很多時候都是牛牛烤了東西分給趙燕和她那個飯來張口的表弟吃。刀仔還一個埋怨說不好吃。
    牛牛把最後一條羊腿放在烤架上時突然收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發來的信息：你好，在幹什麼啊？能不能幫幫我啊？
    牛牛還以為是詐騙短信，但是想了想後他還是打了電話過去。電話那頭的人接電話後很久才說話。
    “喂。”一個女孩子虛弱的聲音說。
    “我可以幫你什麼？”
    “你是何牛牛嗎？”
    “是。你是？”
    “我是蘇秀花大姐的朋友，叫周琪。”
    牛牛想起以前蘇秀花說過把他的電話號碼給周琪要他幫助周琪。牛牛很高興周琪打電話給他。如果周琪需要幫忙，他是一定會盡力幫助她的。
    “你在哪裏？”
    周琪卻沉默。
    牛牛又問一遍：“你在哪裏？”
    周琪突然哭起來，“我在廣川火車站，錢被人偷了。”
    “你在門口有保安的地方等我。我馬上過去。你手機還有電嗎？”
    “大概可以待機一個小時。”
    “我要一個半小時才能到。”牛牛把在路上可能等紅綠燈的時間考慮進去了，“等一下你關機四十分鍾。你穿什麼衣服？”
    “黑色牛仔褲，粉紅色外衣。背著一個黑色的背包。”
    牛牛以最快的速度趕去火車站，找到周琪時她正抱著背包蹲在保安亭的東邊，低著頭茫然地看著馬路中的車流。她的頭發散落下來把一張美麗動人的臉遮住了。不遠處有幾個神色詭異的中年男子在交談，他們不時用銳利的目光襲向周琪的後背。為了讓周琪相信自己不是壞人，牛牛按了蘇秀花的號碼讓周琪和蘇秀花說話。
    “剛到廣川嗎？”周琪上車後牛牛問。
    “不是，剛從深川市回來。本來想買車票回家，但是錢被偷了。”
    牛牛估計周琪是去深川市找謝一少。
    “錢包裏多少錢？”
    “兩萬塊。我們去報警吧。”
    牛牛對警察能找到小偷不抱希望，建議先吃飯再去公安局。在一家裝修高檔的粵式餐廳，牛牛停好車和周琪進去吃飯。牛牛告訴周琪隨便點菜，周琪比較拘謹，隻點了一盤幹炒牛河粉。牛牛點了一粉幹炒牛河粉，一份燒鵝，兩杯雪碧。周琪餓了很久，吃飯時有點急。在牛牛朝她的碗裏夾了一些菜後她的情愫才逐漸平靜下來，她也不那麼拘謹了。
    “謝謝。”周琪說。
    “蘇秀花在杭州那邊好不好？”牛牛問。
    “現在公司的人都不好過。大哥，你在廣川做什麼工作？”
    “炒外彙的。”牛牛如實奉告。
    “好厲害。蘇姐姐和我說你是當普工的。”
    “以前我就是當普工的。你在深川沒見到謝一少嗎？”
    “沒有。”周琪的表情很痛苦，“我在深海基金公司門口等了幾回都等不到他。”
    “你沒打電話給他？”
    “他的電話號碼已經換了。”
    牛牛突然想起自己有謝一少的號碼，那個號碼的歸屬地是深川，應該是新號碼。但是他必須征得謝一少的同意後才能把號碼給周琪。
    “為什麼不直接去公司找他呢？”
    “我不敢。因為他和我爸爸已經勢成水火了。”
    “你回去後怎麼打算？”
    “剛才我在車上已經想好了，先不回去，免得又和我爸吵架。我打算在廣川市找份工作，我就是想離一少近一點。”
    牛牛認為周琪的這個想法不錯。也許時間可以彌補她和謝一少之間的裂痕。
    ”要我借錢給你盡管說。”。
    “謝謝。你好大方，最近賺大錢了吧？”周琪笑起來。她笑的樣子特別美。
    “賺了一點。”
    吃完飯後，牛牛帶周琪到附近的公安局報警。看到警察漫不經心地做筆錄，他就知道抓到小偷沒戲。從公安局出來，牛牛讓周琪到公司宿舍住，周琪沒有推辭。因為太勞累了周琪洗澡後睡了一個午覺。牛牛回了公司，在路上給謝一少打了一個電話。謝一少接到牛牛的電話非常高興。
    “牛牛，我一直等你的電話呢。”
    “為什麼你不打給我呢？”
    “我太忙了。”
    “股票可以吧？”
    “還可以。”
    “我想跟你說一件事。”
    “說。需要我幫忙就說。”
    “不是幫忙。你女朋友去深川市找你，沒找到你，她來廣川搭火車回家，結果在火車站錢被偷了。蘇秀花要我幫她的忙。”
    停了一會謝一少吐出一口氣問“她還好吧？”
    “還好。我要不要把你的號碼給她？”
    “不要把我號碼給她。我想先成功再和她聯係。”
    “你不是在深海基金成功了嗎？”
    “目前隻賺了一億。離歐總替我付的五億元違約金還差很多。我現在一個月隻有一千塊錢工資，生活狀況很差，我不想讓她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牛牛非常理解謝一少。以前他貧困潦倒，在海岸光學公司當普工時也是不想碰見徐雪楊，他害怕徐雪楊會因為他沒有出息離開他。他希望徐雪楊看到的是一個成功的自己，以在徐雪楊的心裏留下一個好的形象。
    “歐總怎麼可能隻給你一千塊工資？！他那麼看的起你。”
    “這是我要求的。隻有替公司挽回損失，我才開始拿基本工資和提成。”謝一少的語氣很堅決。
    “我理解。周琪說先在廣川市找份工作。”
    “你可以幫幫她嗎？”
    “我看一下吧。那就這樣吧。”
    “好的。再見。”
    金融危機的影響還在繼續，找工作很難。牛牛幫周琪聯係到幾份工作麵試的機會，可惜周琪都沒能通過麵試。周琪畢業於南方財經學院，畢業後她在她父親的公司當投資顧問，耳濡目染之下，她的分析能力和操盤能力應該過得去。牛牛相信她的能力，但是廣川市那些自以為高人一等的金融公司的麵試官不這麼認為。
    一天牛牛開車在外麵幫周琪找工作，突然收到了趙燕的短信：速回開會。
    回到公司，各個部門的同事都擠在大廳裏。原來在大廳中央當擺設的一些東西全部被挪到了角落。每個同事的臉上都是一副憂鬱的神色。牛牛猜也許是國家禁止進行外彙保證金交易的禁令下來了。彼得朝牛牛招手。牛牛走過去站在彼得的旁邊，心裏忐忑不安。
    韓總果然在會上宣讀了國家禁止進行外彙保證金交易的文件。外彙交易部門的女同事都哭了起來。然後韓總又宣布了公司要搬到香港去的消息。去香港後，公司可以繼續進行外彙保證金交易。這個消息宣布後同事們憂鬱的神色才消散了一些，彼得臉上的憂鬱立刻變成了欣喜。他高聲地喊起來：“我愛你香港。”
    “我們公司的趙總已經在香港搞掂場地，就等我們搬過去。明天需要辦護照等手續的同事去辦手續，不辦手續的同事來公司幫忙搬東西。”韓總說，“打算辭職的同事開完會後到我辦公室來。”
    很多同事都看向牛牛，大家知道牛牛是最可能辭職的那個人。
    趙總是公司的董事長——隱約有傳言說他就是趙燕的老爸——牛牛進公司後一直見不到他，原來他在香港那邊重新找場地裝修公司。
    散會後，同事們各自去收拾東西。牛牛走到窗口整理了一下心緒。結束歐元兌美元的交易後他就詳細地想過公司停止外彙保證金交易後他的去留。由於資金量龐大，參與者智商高，高度投機，盈利回報率高，風險巨大等因素，這個市場的成功者是當之無愧的王者。外彙市場的成功者絕對有資本蔑視其他市場的成功者。但是巨大的利益和榮譽顯然不是繼續呆在這個市場裏的理由，他必須看到這個市場的殘酷無情。接下來他想先在自己可以把握的中國股票市場裏取得成功，積蓄資金，然後再尋求在其他市場中的發展。
    牛牛敲開韓總的門，裏麵隻有他一個人。他拿著一杯咖啡正在憑窗看風景，神色異常憂慮。但是他的心思顯然不是在風景上。
    本來牛牛還以為會有同事和韓總談辭職的事情的。
    韓總看到牛牛進來先給他衝了一杯香味濃鬱的咖啡。
    “我一直在等你。你真的打算辭職嗎？”韓總把咖啡推到牛牛的麵前。
    “我想的很清楚了。”
    “為什麼呢？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投機手。最近又在外彙市場取得了非常不錯的成績。”
    “股票市場我可以把握，這個市場不可以。我可以在股票市場呆一輩子，外彙市場不可以。”
    因為炒外彙牛牛離開股票市場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的內心時常召喚他回到那裏去——他認為自己應該首先在股票市場開辟一片疆土，以作為向更廣闊領域進軍的堡壘。
    其實韓總比牛牛更明白，許多炒外彙的人都對自己說過這句話：有朝一日離開這裏。
    “明白了。我批準你辭職。預祝中國股票市場以後多一位頂級股票投機手。”韓總朝牛牛舉起咖啡，牛牛也舉起咖啡和韓總幹了一杯。
    “謝謝。”
    “以後記得聯係。”
    “好的。”
    “離開廣川前，我們公司會在黑天鵝大酒店聚餐。公司出錢。”
    “來滿漢全席嗎？”
    “是的。你非去不可。”
    “我一定去。明天我過來公司幫忙搬東西。”
    離開辦公室前，牛牛對韓總表示了深深的感謝，是他給了牛牛機會，始終如一地相信牛牛。如果沒有韓總，也許牛牛現在還在海岸光學公司的生產線上當普工，被人欺辱，過著看不到頭的日子。
    下班後趙燕在停車場截住了牛牛的車。要不是牛牛反應快差點就撞到她了。而趙燕似乎就是故意測試牛牛的車技的。
    “晚上七點半我請客。地點雅得食府。”趙燕歪著頭說。
    最近一段時間趙燕漸漸和唐門疏遠了，有風言說是因為牛牛的緣故。其實牛牛對趙燕並沒有太多感覺。唐門是為數不多的趙燕對其有感覺的男人，對於擇偶標準很高的趙燕來說，唐門才是她的黃金伴侶。但是為了不傷趙燕的自尊心，牛牛還是決定去赴約。
    “好的。”
    趙燕一直站著不動，看著那瀟灑流暢的車影她要把車影定格在心裏，帶到香港去。
    晚上，牛牛準時赴約。趙燕穿著一套白色的超短裙，就像一隻潔白無暇的天鵝，她依著欄杆吹著江風看遊船，神情非常安靜。牛牛真希望她不會像風言的那樣喜歡自己，因為害怕她會受傷。
    牛牛不想打擾趙燕，在她身後兩米遠的地方停下來。趙燕感覺到牛牛到了，沒有回頭說“餓不餓？”
    “當然了，點菜吧。”
    “好啊。”趙燕開心地轉身，，牛牛看到她戴著一個藍寶石項鏈，扇形的吊墜落在白皙的兩乳之間。
    “今天晚上我們要吃最多最好的。”
    牛牛開玩笑：“怪不得你叫我來。”
    “就你聰明，知道我叫你來付賬。”
    牛牛和趙燕在靠近江邊的一張桌子上坐下來，叫服務員過來點菜。趙燕點了很多道大菜。沒有點飲料和酒，她解析說隻喝茶和咖啡，這還是在外國讀書時養成的習慣。
    服務員先端一沙煲沙蟲湯上來。趙燕一邊往牛牛的碗裏盛湯一邊問：“你真的離開公司嗎？”
    “是。”
    “打算去哪裏發展？”
    “不知道。你肯定會去香港的吧？”
    “不知道。”趙燕說完定睛看著牛牛。
    牛牛接觸趙燕的眼神時突然有一些慌亂，他下意識地避開了。但是馬上他又認為這是不禮貌的，於是重新把目光停在了趙燕的眼睛上。這時他就明白無虞地看到趙燕眼神中的愛意了。趙燕的目光是直的，這說明她的愛是很堅定的。
    此時唐門給趙燕打電話，趙燕卻沒有接，她一邊把手機關機，一邊嘟噥著“真煩。”。。
    接下來唐門打牛牛的手機。
    “在哪裏？”
    “吃飯。”
    “和誰在一起？”
    “趙主管。”
    “牛牛，你是不是喜歡趙燕？”唐門問的直接了當。
    對唐門的問題牛牛一時真不知如何回答。他當然不能直接說不喜歡趙燕，因為趙燕就在旁邊。為了聽得更清楚，趙燕還把腦袋靠到了他的手機旁邊。
    “牛牛，我一直把你當兄弟，沒想到你居然橫刀奪愛。”
    牛牛想說一句“你誤會了。”話還沒出口，趙燕突然奪走手機朝唐門大叫：“唐門，好像我從來沒有說過喜歡你這三個字吧。”
    “可是小燕，我們之間是有感覺的。何牛牛他就是一個小白臉。”
    “什麼小白臉。人家賺了九億美元都沒向外公布，要是你早就到處宣傳了。”趙燕說完氣憤地把手機摔在了桌子上。幸虧牛牛的手機是諾基亞的，還不至於被摔壞。
    接下來的飯就在沉默中進行，牛牛似乎總是找不到引起趙燕興趣的話題。趙燕也是如此。整頓飯，她都在生氣。吃完飯，趙燕要牛牛送她回家。她的車讓陸總開了，剛才她是搭公交車來的。
    真是冤家路窄，在路上又碰到了以前在趙燕麵前秀車技的一群混少，牛牛不費吹灰之力，就甩掉了他們。
    車到趙燕住的別墅，趙燕遲遲沒有下車。
    “怎麼了？牛牛問。
    趙燕看著牛牛，眼裏的癡意浮了起來，“牛牛，我們就要分別了，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此時牛牛最好的選擇就是沉默。他做了最好的選擇。
    趙燕迅速起身打開車門下車。她故意沒有關車門，走出兩米她突然又折回來，表情險惡地踢了車門兩腳。從後視鏡裏牛牛看到車門凹進去一大塊。
    牛牛差點懷疑趙燕練過佛山4無影腳。
    牛牛歎息了一聲迅速逃離。後來他收到了趙燕暗含隱喻的短信。他回短信說：唐門是一個好男人，你應該珍惜他。
    趙燕回短信：在你結婚前，我都不會放棄。
    牛牛隻有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