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光臨。”
    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廳裏，服務員朝客人點頭致意，滿意地看著兩個養眼的男生攜手走進。
    “先放手行不，你這樣，是想坐我腿上？”
    落座前Danny甩甩被對方抓了一路的手腕，被嫌棄地丟開後，赫然發現腕上已經青了半圈。
    韓昊飛火氣很大地在他對麵落座：“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剛剛你險些殺人，還有，一個大活人怎麼就憑空沒了。”
    “現在說？”Danny示意靠近的服務員。
    “閉嘴。”韓昊飛極力壓抑著自己，衝服務員道，“咖啡。”
    服務員拿著菜單：“您要哪種，摩卡，美式，瑪奇朵，卡布奇諾……”
    “黑咖啡。”韓昊飛簡短地道，就差把“快走”兩個字寫臉上了。
    服務員依舊勇敢地抱著她的菜單阻隔寒氣，迎難而上：“這個時間喝黑咖啡會不會有點影響睡眠，要不要給您加點兒奶？”
    韓昊飛：“不用。”
    “那您要一杯還是一壺？”韓昊飛剛要開口，服務員又補充，“杯的話大杯還是中杯？”
    “壺！”
    服務員又問：“這位先生不點點兒什麼？”
    Danny：“我……”
    “你閉嘴！”
    韓昊飛眼珠子一圓，服務員情不自禁向後退了一步：“我這就幫您下單。”
    Danny吐槽：“一點風度沒有。”
    “我的風度不是誰都能享受。”韓昊飛雙手按在桌上，逼視過來，“說吧。”
    “我沒打算殺人，隻是選擇不救罷了。”
    “你……”
    “看到獵豹撲殺羚羊，你會救嗎？”Danny自問自答，“不會，因為對人類而言，這是自然規律。對我而言，李科就是羊，白澤就是豹。”
    韓昊飛斷然不會把他的托詞當真，冷笑一聲，“難道不是因為付小多？她究竟去了哪兒？”
    “你很心急嗎少年。”
    這時，服務員送了咖啡過來，躬身放下精致的咖啡壺，又布了兩個耳杯在兩位可疑的客人麵前，同時支棱起耳朵，試圖聽到點什麼。Danny溫和地點頭道謝，不急不躁地目送她離開，這才轉向韓昊飛：“其實，我早就發現了……”
    韓昊飛剛接過一壺熱咖啡，險些潑他臉上：“早發現了？！”
    “能把話聽完嗎，衝動是魔族。”Danny不怕死地舉起杯子，擺在咖啡壺前，“謝謝。”
    韓昊飛居然下意識倒了杯咖啡給他：“……”
    “我早就發現那個地方的時空被一個八門陣法打亂了，但是沒想到他布下陣，竟是等著這步棋。”Danny抿著咖啡道，“我們早該意識到事情不會那麼簡單，怎麼可能隻拿幾個學生來對付我們，下一步，我們……”
    “誰跟你我們！”韓昊飛終於聽出違和的地方，“聽清楚了，是我在給你們收拾爛攤子。”
    “哦。”Danny放下咖啡杯，表情詭異地看著韓昊飛一飲而盡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心裏嘀咕這中藥是敗火用的嗎，好像有點效果。
    韓昊飛真的仿佛找回了理智，問：“你到底知不知道幕後操縱這一切的是誰，他為什麼針對你，並且，最重要的是，他怎麼找到你的？然後才能推出，他有什麼理由要把付小多卷進來。”
    Danny整個人癱進椅子深處，仰天道：“是啊，什麼‘東西’有理由針對我這個埋在地底下一千年的老古董呢。”
    韓昊飛緊張地盯著他，半晌，等到一句話：“想不出。”
    韓昊飛：“……”好吧，從簡單的著手，“你剛剛說八門陣，那麼說付小多是掉進陣法中了，那你複原當地法陣，應該就能把她找回來對不對？”
    “倒是不難。”Danny又歎口氣，“我之前研究過，那是個時空法陣，用你們現在的話來講，就是在現有的時間、空間維度上，強行開辟出了一個蟲洞。時空，太複雜了，隻有從人類的角度看，才會覺得從生到死隻有那麼單一的一條線，但其實，真正的世界有很多。”
    韓昊飛不耐煩道：“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給我科普，看來付小多在你心裏，也沒那麼重。”
    “說真的，我看你挺急的。”Danny向前探了探身子，仿佛突然靈光一閃，雙眼發亮地盯過來，“要不你幫我找找，誰找到歸誰。”
    “有病。”韓昊飛起身便走，又被他拉住。
    “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抓不到白澤嗎？”
    韓昊飛看向他，後者用一根手指吊著一枚老舊吊墜，晃了晃。
    “這是什麼？”
    Danny道：“這個一直藏在小多身上，恐怕它就是白澤的本體。但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白澤的靈力與小多同質，所以有小多在，你發現不了他，我也不能。”
    韓昊飛想起前不久，對方講述白澤圖時盯著付小多的眼神，但感情上依舊是難以置信的：“你說付小多和白澤……？”
    Danny點頭：“小多還不知道，所以我提議讓她回避一段時間，沒想到發生了這種事。”
    “付小多到底什麼來路，我查過她……”注意到Danny戲謔地盯過來的眼神，韓昊飛意識到自己失口，頓了頓，左右已經說到這兒了，隻好繼續，“她是孤兒，爺爺是她唯一的親人，而這位爺爺沒有任何超越常人的能力，如果硬要說異常的話，他是個騙子。”
    Danny搖頭：“隻能說明你查得不夠深入，傅家本就有天賦的靈力，傅家世代言官你不知道嗎？”
    韓昊飛沉吟：“傅家，沒聽說過。”
    Danny微微詫異，早先查閱史料時，他已知道傅家沒那麼有名了，卻沒料到衰敗若此。付家原姓傅，祖上多代為言官，正是因為家族曾繪《白澤圖》傳世，所以傅氏世代傳承了白澤的能力——言靈。
    烏鴉嘴這樣的頭銜按在傅家之後身上，也是逆天了。所以當他看到普通人這樣汙蔑傅家後人時的感覺，是既氣憤又無力。不過連韓昊飛這樣的世家子弟都不清楚傅家之說，隻能說他被封印的這千年裏發生了什麼。
    他琢磨著傅家族運時，韓昊飛已謀劃停當：“既然付小多不在這個時空，那白澤就不可能再隱秘行蹤，它的本體又在這裏，現在就是抓它的最好時機。那麼，誰去找付小多？”
    “廢話，”Danny笑，“當然是我。”
    韓昊飛伸出手：“吊墜給我。”
    Danny收回手：“約定，不可殺他。”
    韓昊飛瞪他一眼，咬牙點頭，一把搶過白澤吊墜。
    “你怎麼找她？”
    Danny從脖子上摘下另一個吊墜，在他眼前一晃：“我有這個。”正是之前從付小多身上贏來的那枚金幣。
    對著他渾身上下炫耀般的光芒，韓昊飛甩了一記不屑的眼神：“給我一夜時間，白澤落網，救她回來。”
    兩人進了校門便分道揚鑣，果不其然，異獸的氣息與吊墜一脈相承，並且兩者的聯係顯而易見。
    韓昊飛追蹤著空氣中隱隱相連的靈脈，在黑黢無人的圖書館中徘徊，轉過一排書架之際，透過架上書本的空隙，發現了一雙窺探著他的無機質般的琉璃眼兒。
    “找到你了。”韓昊飛獰笑一下，繞過書架追去。
    韓昊飛在層層書架之間，飛奔追擊，時而透過書本空隙出手，將天鈴槍刺向對方。而那白澤速度極快，行動間在空中甩出一條光尾，連天鈴槍的速度也趕之不及。終有一擊刺中，白澤轉過頭以角相抵，將槍頭一挑，騰起雙蹄，踢翻麵前書架。
    韓昊飛險些被傾斜而下的知識活埋。
    透過書本縫隙，隻見白澤奔向窗口，迎著月亮高高一躍，月光映出它矯健的身影。
    待他推開書架狼狽鑽出之際，一雙腳悠閑地踩過滿地混亂，Danny負手走過，那神態仿佛，不是壓根兒完全沒將他放在眼裏。
    韓昊飛顧不上生氣，便朝白澤殘留在空中的氣息追去。再次相遇是在操場上，他氣喘籲籲，終於正麵這頭狡猾的異獸時，對方居然從他頭頂一躍而過，兩隻後蹄還在他後背蹬了一記。
    白澤再次逃掉，留下韓昊飛四肢攤開趴在沙坑裏。
    Danny撚著手中金幣，再次路過韓家少主，抬腿邁過，繼續走他的。
    你追我逃，整整一宿，晨曦中，韓昊飛終於將白澤逼入教學樓，追著流光般的白影兒衝向頂層樓梯間。在樓梯上飛奔之際，墜在他胸前的狼牙消失一枚，與此同時，雙手間拉開一道套索。
    眼看著前方白澤撞開天台的門，初升的陽光驟然灑進陰暗的樓梯間，韓昊飛緊隨著那道光明躍上天台。在他身後的陰影中，Danny緩步走上樓梯，拇指撫過的金幣幾乎在同時閃過一道銀光。
    白澤跳到天台邊緣，一輪紅日在它背後升起。
    韓昊飛陰著臉一步步上前：“你無路可逃了。”
    Danny抬頭看向朝陽，眼神一亮：“就在這裏。”他迅速掐指，抬頭確認太陽方位，同時腳下踩著八卦繞過一個圈子，繪陣。
    韓昊飛正步步向白澤緊逼，冷不丁與繪陣的某隻撞到一起，當即抓狂了：“別擋路！”
    待繞開礙事的家夥，再次抬頭，白澤又，雙，叒，叕，不見了！
    這再不叫故意，天理難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