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聽聶冉重新提起，她知道雖然聶冉表麵上看著沒什麼，但畢竟還是他的妻子，也是聶葛葛的媽媽，事情實際上還是會影響到聶冉的狀態的。
    “那你要過去了？”於北蓓問。
    “恩。”聶冉道。但於北蓓看他一臉凝重，似是仍舊懷有心事的樣子。
    “是有什麼擔心的嗎？”他問。
    “我沒跟葛葛說過她媽媽生病的事，一直都是說的她媽媽在國外有事，不能夠回國。現下她媽媽看著是不行了，我在想該不該把實情告訴她。”
    “她媽媽那邊的意思呢？”
    “他媽媽那邊是要我把事情告訴她，而且帶著她一起去那邊看她媽媽最後一眼。但我不想。已經跟她說了幾年的事，眼下告訴她這件事情的真相，而且還是這麼殘酷的真相，我不知道她能否承受的住。”
    聶冉的擔心是有道理的。聶葛葛已經過了5歲了，有了基本的知曉事情的能力。
    於北蓓想起了聶葛葛以前告訴過自己她對媽媽的想念。
    “別的小朋友放學都是媽媽來接的，葛葛也想媽媽來接我。”
    那句話一瞬間仿佛又在於北蓓耳邊回響了起來，讓於北蓓的心有些難受。
    如果一下子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告訴她她的媽媽將永遠不能夠回到她身邊，不能夠像其他小朋友的媽媽一樣，照顧她，關心她，在她放學時能夠來接她。她不知道這樣的事實聶葛葛一個小孩是否能夠承受得了。
    但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於北蓓在這件事情上作為一個相對的旁觀者。他所看見的，所想到的，比聶冉還要多一些。他一方麵能夠體會到聶冉的擔心的心情，但另一方麵，他也知道事情不是聶冉想不告訴聶葛葛便可以的。
    “可是你也不能夠一直瞞著她。葛葛現在還小，你這樣的說法也許還可以再瞞個她幾年，可等到她長大後，她一定會察覺到事情絕不是像你說的這樣。如果到了那時候，她發現自己被你騙了十幾年，盡管是善意的謊言，但對她造成的傷害或許會更大吧。”
    於北蓓說的話其實聶冉也想到過，但他心裏卻始終還是做不了決定。眼下聽於北蓓這個外人說出來，他似乎也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我明白你的意思。”聶冉道。
    “我想你還是先告訴她，然後帶著她一起去吧。”於北蓓道。
    “讓我再想想吧，這件事情還不急，至少得等葛葛出院了以後，我才能出發去國外。”聶冉道。
    “恩。”於北蓓應道。
    聶葛葛的身體一天比一天恢複的要更好了，到了第四天的時候，她已經能夠正常進食，也能夠下床走動了。
    於北蓓時常帶著她在醫院的公園裏轉。
    “貝貝哥，我們去公園的滑梯那兒玩吧。”聶葛葛拉著的於北蓓的手道。
    “好啊，我們走吧。”於北蓓答應道。聶葛葛高興地走在前麵，雖然身上仍舊穿著有些鬆垮垮的病服，但卻一點也不影響她身上所散發的重新回來的活力。
    公園的滑梯處是醫院專門為小朋友所設置的兒童樂園。那裏也有不少家長帶著孩子玩。
    聶葛葛脫下鞋子，跟其他小朋友在裏麵的快樂玩著。於北蓓則坐在外麵的椅子上，高興地看著她。
    在他身旁，坐著的是另一位母親，她戴著帽子，手中正在織著圍巾。
    這個時候，一個看著跟聶葛葛同齡的小男孩從滑梯區域裏走了出來，興衝衝的跑到他母親身邊。
    “媽媽，我要喝水。”他大聲道。
    “好好好，你看看你，玩的累得……”母親先把開了的礦泉水拿給小男孩，然後趁著小男孩一邊喝水，一邊用毛巾跟他擦汗。
    於北蓓的眼睛恰好也瞥到了在區域裏玩耍的聶葛葛身上。她看見小女孩沒有再玩耍，而是也在看著自己這邊。準確的說，是看著他旁邊的這對母子。
    那眼神裏透露的渴望，如同嬰兒渴望媽媽的母乳一樣。於北蓓知道，小女孩現在心裏想的是什麼。
    那之後，小女孩雖然還在玩，但情緒明顯就比剛才時要低落的多了，到了最後自己便主動要求回病房。
    兩個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於北蓓牽著小女孩的手，看著始終低著頭走路的小女孩。他道。
    “葛葛，不開心嗎？”他問。
    小女孩聽他這麼說，抬起頭看著他。卻沒有說話。隨即又低下了頭。
    “沒有。”聶葛葛道。
    “可是哥哥感覺到了呢。難道是哥哥感覺有誤嗎？”於北蓓問。
    聶葛葛其實不是不想說，隻是她覺得，自己現在已經有了於北蓓和聶冉兩個人陪著他了，自己再要媽媽的話，便是太任性了。於北蓓一直在自己身邊陪著自己，自己還能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可小孩子畢竟還是小孩子，盡管很懂事，但卻無法選擇控製自己的情緒。心裏有一點不高興，便很容易被大人發現。
    聶葛葛見於北蓓又問自己，知道於北蓓是知道不開心了。她便道。
    “哥哥，為什麼媽媽不來看我呢？別的小朋友生病了，媽媽都會來看他們，為什麼隻有葛葛的媽媽不來呢？爸爸說媽媽在國外有事，可她為什麼就不能夠回來一次呢？難道是媽媽不要我了嗎？”小女孩睜著那雙無助的大眼睛，看著於北蓓。寒風吹過，令她的風看著也有些稍顯淩亂。
    於北蓓擔心她現在還沒完全痊愈，受了風吹又會感冒。
    便道。
    “先回房間吧，回了房間哥哥在告訴你原因好嗎？”
    小女孩很懂事，沒有再追問，跟著於北蓓回到了病房。
    於北蓓給她倒了杯熱水，讓聶葛葛就著水一起把藥吃了後，給她蓋上了被子。
    坐在她旁邊，握著她的手道。
    “那好，那哥哥現在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但在這之前，葛葛可不可以答應哥哥一件事？”於北蓓道。
    小女孩一聽於北蓓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訴自己了，眼睛便跟著亮了起來。忙道
    “哥哥你說吧，不管哥哥說什麼，葛葛都會答應哥哥的。”她急迫的想知道關於自己媽媽的事情，因此語氣裏也帶了一股著急，隻盼著於北蓓趕緊說。
    “葛葛知道，這麼些年，一直是爸爸獨自一人照顧的你，對吧。”於北蓓道。
    聶葛葛重重的點了點頭。聶冉這些年來對自己的好，她自然是一點都不會忘記的。
    “那葛葛也應該知道，爸爸一個人要照顧葛葛，其實也很辛苦吧。爸爸是真心愛葛葛，一切都未葛葛著想的。葛葛能明白嗎？”
    “恩，葛葛知道，爸爸是這個世界上最愛葛葛的人，也是葛葛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爸爸不管做什麼，一定都是為了我好的。”聶葛葛道。
    於北蓓見聶葛葛這麼說，便接著道。
    “那如果關於媽媽的事，爸爸有自己難言的苦衷，不能夠提前告訴葛葛真相，葛葛能夠理解爸爸嗎？”
    聶葛葛垂著頭沉默了一會兒，她還不知道於北蓓所說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她幼小的心靈也無法理解自己爸爸的苦衷到底是什麼。但她知道，她的爸爸聶冉始終是愛自己的。而於北蓓也是愛她的，憑著這兩點，小女孩自然是毫不猶豫的選擇相信聶冉和於北蓓。
    “哥哥你說吧，我相信爸爸，也相信哥哥。我雖然還不知道哥哥所說的真相到底是什麼，爸爸的苦衷又是什麼，但我知道爸爸做的一切肯定都是愛我的，都是為了我好的。葛葛能夠理解的。”
    於北蓓見小女孩如此懂事，也稍稍放了些心。
    她便將關於她媽媽的事告訴了她。於北蓓知道事情遲早是要讓聶葛葛知道的，而且，現在的情況不隻是聶冉在找時機，二人同樣的，聶葛葛也在期望著。
    於北蓓猜想，作為聶葛葛父親的聶冉，或許真的會因為事情太殘酷，而不知道該如何跟自己的女兒開口，那如果這樣的話，讓作為外人的他來跟聶葛葛講，或許效果會更好一些。
    於北蓓先前還在想該怎麼委婉的告訴聶葛葛事情的真相。可當他坐在聶葛葛麵前，看著小女孩那看著自己的，如同易碎的水晶一般的眼神。他才感覺到，不論怎麼講，最後的事實是不會變得，最後都需要小女孩獨自承受。
    但出乎於北蓓意料的是，在他講述的過程中，聶葛葛的情緒一直都很穩定，她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一個問題也沒有問，就躺在床上，靜靜的聽著於北蓓的講述。仿佛她隻是在聽於北蓓講一個與她毫不相關的故事一般。
    可盡管如此，於北蓓的一顆心卻還是始終提著的，生怕聶葛葛的表現隻是表麵上的平靜。他現在感覺自己便是手上端著一滿碗的水一樣，稍不留神，便會讓那水溢出，散的到處都是。
    他將事情講完後，小心翼翼的問聶葛葛道。
    “葛葛明白了嗎？”
    小女孩點了點頭。
    “哥哥，媽媽是不是要死了？”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