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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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聽見聶冉這麼說,他心裏突然生出了一種莫名的親近感,那是一種很久違的感覺,是一種在離開聶冉之後他便再也沒有在任何人身上所找到的感覺。
“恩。”他應了一聲。
“你過得好嗎?”不知怎的,好像是受到了環境的感染一般,於北蓓不自覺的問出了這麼一句壓在心底已久的一句話。問完他心裏又有點後悔,後悔說出這句話不就擺明了自己一直牽掛著他嗎,他這樣想著,不自覺的又低下了頭。
“談不上不好,也談不上好吧。”耳邊傳來了男人的回複。於北蓓聞言抬起頭,才發現男人已經坐了起來,麵龐麵向窗外。
病房裏的燈光有些暗,於北蓓看著聶冉的側臉,窗外絢爛的煙火將顏色投射在了他的臉龐上。他的眉微微凝蹙著,不知為何,於北蓓看著那在他臉上紛繁變化的顏色,就感覺仿佛是在他臉上看見了他所經曆了的複雜的人間。
他身上的擔子應該還很重吧。於北蓓心想。
“真沒想到,今年跨年,居然會是我們兩個人在一起過。”聶冉輕聲笑道。
於北蓓聽他這麼說,不禁也有些想笑了。
命運似乎總是如此無常,總是安排他們兩個人相遇。然而,再一次又一次的相遇背後,於北蓓卻有感覺到了,他和聶冉之間緣分的牽絆。似乎在那看似無常之下,實際上還是他和聶冉深深的緣分在起著作用。
“你呢?看你的樣子,這些天似乎過得還蠻開心的。”聶冉道。
於北蓓被他這麼問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說開心嗎?確實,薛英智一直在自己身邊,保護自己,關心自己,自己曾以為離開了聶冉以後,再也沒有一個人可以帶給自己那樣的快樂了。可薛英智的出現卻又一次將希望帶進了他的生活。但是,如果就這樣說就是快樂了,似乎又不是那麼回事。即使薛英智待在自己身邊,給了自己許多快樂。可於北蓓卻還是常常覺得心房空蕩蕩的。那空了的一塊,是靠薛英智所無法填補的。似乎是這世上的一切都沒法滿足的一塊。
可今天,那一塊,在見到聶冉的笑容時,在跟聶冉相處的這一段時光裏,似乎便已經漸漸地被填補了,變得滿足了。
“也還好吧,就那樣,談不上快樂,也談不上不快樂。”他最後隻能這樣答道。
聶冉卻又笑了,這一次,他笑的眼角都彎了起來。
“你怎麼什麼答案都跟我一樣?你學我呢?”他道。
“哪裏有,我說的是實話。”於北蓓見他又笑話自己,有些氣道。然而聲音卻又不敢太大,以防吵醒了睡著的小女孩。
聶冉看著他氣惱的模樣,笑著的眉眼漸漸地便平了。他看著於北蓓,仿佛是在觀察著他的變化。
於北蓓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然而這次他卻沒有再低下頭,而是也盯著聶冉道。
“你看我做什麼呢?”
“看你有沒有什麼變化。”聶冉道。
“能有什麼變化,我們分開也就幾個月的時間。”於北蓓有些羞赧的道。
“還是有,臉變胖了,肉長多了,不知道重新摸起來,感覺會不會比以前更舒服一點。”聶冉調笑著道。
“討厭!”於北蓓笑罵道,可兩人隨即也意識到了他們剛才說的話意味著什麼。
就仿佛是那層一直覆蓋著的紗終於被揭開了一般,兩個人之間對彼此的心意,在那一瞬間,便都被彼此所知曉了。
“其實我之前也見過你的。兩次。一次是在學校的一個學術成果發布會上,一次是在舞會上。”聶冉道。
於北蓓有些驚訝,除卻第二次在舞會上那一次,於北蓓沒想到原來在第一次時,聶冉便已經注意到了自己。那他當時為什麼不來找自己呢?難道也是因為害怕嗎?害怕與自己相見?害怕相見後會出現他無法預料以及承受的後果?
“你別怪我沒來找過你,那時候見到你,我也沒有勇氣來重新麵對你。跟你分開後,其實我也不好過。生活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一根主心骨一般,僅僅靠著我一個人拚盡全力的費勁支撐著。我才發現,原來你對我那麼重要,重要到,沒了你,生活就仿佛真的不支撐下去一樣。”
“可是你當初離開我時卻不是那樣說的。”於北蓓的語氣突然冷了下來,帶著一種質問。他感覺聶冉現在仿佛是在他麵前懺悔一樣,這懺悔重新勾起了他長久以來一直壓抑在心中的怨氣,此刻,它抑製不住的似要全部發泄在聶冉身上。
於北蓓感覺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身子竟止不住的有些顫抖,想要抽泣。因為現在聶葛葛還在身邊睡著,他竭力壓製著自己,不讓自己的情緒發泄太過以至於吵醒了睡著的人。
“對不起,當初是我糊塗了。害得你受了傷害。”聶冉低聲道,語氣裏的自責與沉重,讓兩人間的氣氛似乎也變得不再如前幾分鍾那般輕快。
“沒關係。”於北蓓還無法接受他的道歉,對於他來說,這幾個月的生活,沒有一天他不是帶著傷口在過的。那心靈的傷口仿佛永遠也無法愈合一般,沒到孤獨時,那傷口便會止不住的流出血來,痛的於北蓓難以忍受。他知道聶冉現在說這個的意思,也知道隻要自己現在開口答應原諒他,他們便又會在一起。可他似乎卻又不敢就這樣重新回到他身邊。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心裏的猶豫如同一隻大手,掐著他的心,不斷地晃動著,讓他難以就這樣做出決定。
他最後隻能以這樣的一句話回應聶冉,也就當結束了兩個人剛才的尷尬。
聶冉聽他這麼說,也不再說話了。他知道最開始做錯的還是他,眼下,就讓於北蓓這樣拋棄一切不計前嫌的原諒他,還是有點太難為他了。
其實他心底也沒有把握,他不像薛英智,有那樣的自信,甚至可以說是狂妄,他是個成年人,對於生活,對於結果,他始終還是會保持著幾分審慎的悲觀,以至於當結果真的不如他意時,他能有能力去承受,去應對。
窗外的煙花不知何時已經停了,整個世界仿佛都已經靜了下來,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你再睡一會兒吧。”於北蓓道,語氣裏還帶著些難過。
“恩。”聶冉應著,便又背對著於北蓓,躺了下去。
於北蓓看著他的背影,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想剛才是不是不應該那樣激烈,還是應該就接受了他的道歉,如果接受了,說不定現在,聶冉又在跟自己開玩笑了。
可他知道,那種情緒的激烈不是他自己想控製便能控製的了的,它到了那裏了,便如同決堤的湖水一般,自己能夠勉強著輕聲說話,便已經是極限了。
他感到了一絲疲倦,伏下了身,趴在了聶葛葛的床邊。
本想著隻是小憩一會兒,卻沒想竟然沉沉的睡了過去。
他又做了那樣一個夢,與那次在薛英智家裏做的一樣的夢。
隻是這次,夢裏聶葛葛哭泣的聲音似乎更大了,那聲音聽了讓於北蓓心裏覺得發慌。
而且這次,他看清了那白布下蓋著的人,那人不是別人,就是聶葛葛自己。
他一下子驚醒了過來,便看見聶葛葛正一個勁止不住的咳嗽。
“葛葛!”他叫道。熟睡中的聶冉聽見他的叫喊,立馬起了身,看見自己的女兒的狀況不好。直接就出了門去叫護士。
於北蓓看著小女孩不斷咳嗽,小臉又變得緋紅的模樣,擔心極了。
聶冉帶著護士進來,護士一看聶葛葛的情況。
便焦急地道。
“怎麼炎症又加重了!”護士一邊指揮著兩個人幫她忙,一邊把聶葛葛手臂山的輸液管取下來。
“怎麼辦,護士?”聶冉問。
“現在需要先送去手術間,專科大夫還沒來,隻能讓急診科大夫先看著了。”
她這樣說著,便讓聶冉同她一起推著聶葛葛的病床出了門,往手術室走去。
於北蓓跟在聶冉身後,直到看著聶葛葛被推進了手術室,手術大夫又先後跟著進了手術室,他心裏感到一陣的恐懼感。
“怎麼辦。葛葛這次好像很嚴重的樣子。”他道。
“先看看情況吧,發現的及時,應該沒有大問題。”聶冉安慰著於北蓓道,可他其實心裏也沒底,這樣的情況之前從來沒有發生過,一直都是聶葛葛輸了液以後,身體狀況便穩定了下來,從來沒有遇見過在輸液途中會惡化的情況。
可他看著於北蓓擔心的模樣,一種想要保護他的感覺便從他心底生了出來,他知道眼下,除了他以外,還有一個人也在擔心著自己女兒的安危,他不想讓於北蓓此刻感到無助。
手術燈由綠變紅,兩個人都知道,緊張的手術已經開始了。
於北蓓坐在椅子上,看著那緊閉的手術門,隻感覺整個心都在劇烈的跳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