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著老狐狸的衣袖，他停下了鋸金獅的動作，低眼看著我。
    我咽了咽口水，問道：“師父，等會我們不會被砍頭吧。”
    他將劍化扇，玉扇開屏，搖了搖，一本正經道：“砍頭倒是不會…不過等會六兒會有一劫…”
    我內心一驚，瞪著大眼：“劫！？”
    他玉扇點唇，劃開一絲邪笑：“血光之災…”
    “奧不！！血光之災！！”我非常驚恐的捂住嘴，表現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他似乎對我這個表情很滿意，莞爾：“說句好聽的，為師就幫你化了這個劫…”
    我聞言，呲著牙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露出了臉頰上的小酒窩，顯得十分人畜無害；隨後伸出手一把扯著他的領口往下拉，將他拉彎了腰，強迫他和我對視。
    他似乎有些錯愕我的舉動，俊臉上戲謔的笑容一僵，喉結微微滾動，栗色的眸子盯著我的唇，目光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我笑了笑，氣沉丹田，大吼：“滾蛋！！！”老狐狸被我吼得一愣，微微側臉，眯著桃花眼，眸子裏浮起絲絲不悅之意。
    我叉著腰，鼻孔朝天衝他不屑的“哼”了一聲。
    老狐狸深歎了一口氣，站直了身子，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微笑，搖著玉扇衣訣飄飄的往前方走去。
    “你等等我啊！”
    他步伐輕盈，玉袖生風，看起來走得很是悠閑緩慢，實際上似漂移一般，詭異的直飄而去，一轉眼就給我消失在了十幾米的範圍，留下了一道雪白的背影。
    我擦…這混蛋…
    我喘著粗氣，撐著走廊上的一根石柱，觀察著老狐狸消失的地方。
    那邊是一片賞景的花園，花比樹高，一片挨著一片，要墊起腳才能看到外邊的宮殿；唯一的通道就是那條彎彎曲曲的石板路，石板路如蛇穿插在花從間。
    老狐狸是從這進的，我也隻能從這鑽過去找他。越走這石板路上越發的安靜，連個過路的宮女都沒有，絲絲涼氣鑽進身子裏，格外的慎人。
    我摸了摸旁邊開著的花，這花我們家以前也種過，很長一顆，葉子肥碩寬長，花呈鮮紅色。
    突然有點想家了，我掏出口袋裏的手機，直往著它能回光返照來點電，果然是我想多了，黑乎乎的屏幕，冰涼冰涼的躺在我手中。
    “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吟唱戲曲的女聲隨風吹入我的耳朵裏，由遠忽近。
    我愣在原地，豎著耳朵聽著她的方位，曲調哀怨又婉轉，我越聽心跳得越快。猛的一個回頭，一個穿著戲服的女人正從我身後追過來，而且她還不是用腳在跑，是在石板路上直直的平移。
    她水袖飄飄，發絲飛舞，雙眼流著血淚，嘴裏尖聲唱著戲曲。
    我深吸一口氣，撩開身前礙事的袍子，撒著丫子狂奔。
    那女鬼突然開口唱道：“郎君…你為何要離我…而去…”
    我的姐，你這樣是個男人都要被你嚇跑啊…
    “快些來陪我……來陪我…”她爪子猛的往前一抓，我側身一閃，一溜煙的從她爪下跑了。
    我邊跑邊嚎道：“大姐，強扭的瓜不甜啊！”
    她又唱道：“負心漢…好一個負心漢…”
    我欲哭無淚，想我洛小六迷妹千千萬，卻沒有一個正常的，好紮心…
    前方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似有人在交談，我內心大喜，看樣子是跑到出口了。
    我大喊：“有人嗎！救救我！！”
    隨著女鬼漸漸變小的戲腔，我大步跳出了花從間。回頭看了一眼，那女鬼平移著倒退回去了。我鬆了一口氣，雙手撐著膝蓋，彎腰直喘氣。
    “喲，看雜家迎來了誰…”這樣陰陽怪氣的聲音也是沒誰了。
    我抬起頭看著李公公，他正裂開著花瓣唇，衝著我皮笑肉不笑，在他旁邊還站了十多個太監，凶神惡煞的瞪著我。
    得，剛出狼窩，又入虎穴。
    “哎呀，哪刮來的妖風，把仙人都給吹到雜家這監攔院來了…”
    話裏帶著刀，這貨還真記仇。
    我尬笑道：“咳…公公…我就路過…這就走，這就走…”說著我就準備開溜，一把拂塵揮了過來，擋在了我前麵。
    “哎~”李公公笑了笑，笑得十分陰險，他尖聲道：“既然來都來了，何不請仙人留下來喝一杯…”
    我連忙擺手：“江湖傳說一杯倒…喝不得，喝不得，公公好意，我心領了。”
    他目光一冷，臉色一沉。
    見勢不對，我拔腿就往另一邊跑去，後麵傳來他的叫喊聲：“給雜家追！追到打死他！”
    我穿過黑瓦翹簷，白階紅柱，粉牆花叢，在被後麵一群死太監的追趕下，噠，噠，噠的鑽到了一條石廊上；石廊坐落在一片荷花湖上，直通中央那個涼亭。
    後麵那些死太監還在不依不饒的追著我，我咬著牙，拖著沉重的步子往中間涼亭跑去。
    “哎喲喂，小兔崽子還真能跑…”後麵的太監們也是累的不行，叉著腰，直喘粗氣。
    走進了些，我才看清楚，涼亭裏坐著三四個人，前方站著幾個持刀的侍衛在把守著。
    老狐狸坐在最邊上，眸含秋水，發絲輕揚，手裏攆著精巧的酒杯，有意無意的抿著。
    我被侍衛一左一右橫刀攔在了涼亭外。
    裏麵的三個美女齊刷刷的把目光落了過來。我回頭看了看後邊追過來的太監們，連忙衝救星喊道：“師父！”
    他把玩著酒杯，有意無意的跟身邊媚笑的小姐姐搭話，談笑風生，好是愜意，目光都不甩我一個。
    我又喊道：“師父父！！”
    耳朵突然被擰起，我吃痛的大叫，李公公的白麵出現在了眼前，他嬌嗔道：“你倒是在給我跑啊！”
    “李公公，發生了何事？”一美豔的女子坐在玉椅上看了過來。
    李公公行禮：“回稟四公主，溜出來一隻老鼠罷了，奴才這就帶走…”
    說著四五個人圍上來，把我橫著舉了起來準備往外走，我立馬狂嚎道：“師父救我！！”
    李公公一愣，目光落在了靠在欄杆邊上飲酒的白玉身上，神色裏帶著幾分忌憚。
    旁邊媚眼如絲的四公主見狀，微微側臉問道：“白公子，那少年可是在喚你？”
    他嘴角勾起一個微笑，笑得涼亭裏的小姐姐們皆一愣，隨後斜眼看向了我，三字道：“不認識。”
    我擦…你！
    李公公鬆了一口氣，拂塵一揮，嬌聲道：“帶走~”
    “我擦！白玉你個大傻逼！”我剛罵完，一粒花生米如箭離鉉飛來，打在我的腦袋上，疼得我淚眼汪汪。
    然後我，洛小六像一條鹹魚一般又被太監們抬了回去。
    剛到監攔院，幾個人手一鬆“吧唧”把我摔在了地板上，緊接著如雨點般的拳頭落在我身上。
    李公公在一旁滿意的喝著茶，用杯蓋扶了扶水麵，冷聲道：“打得這麼輕，你們晚上是不想吃飯了吧…”
    那幾人聞聲力道又加重了些，我護住臉，疼得破口大罵：“死人妖！死人妖！沒雞雞！沒雞雞！”
    李公公拿茶杯的手一抖，灑出點點熱星，他嘴角抽了抽，咬牙道：“小兔崽子…有種你在給雜家說一遍…”
    “死人妖！沒雞雞！”
    他將手裏的杯子一摔，清脆一響，茶渣滿地。臉上的白麵瞬間扭曲了起來，指著我就道：“給雜家拉去淨身房！雜家倒是要看看，你仙人的寶貝長什麼樣！”
    切……切雞雞！？
    我聞言一秒慫，立馬道：“公公我錯了，別切我，別切我。”
    他冷笑一聲：“晚了！”
    幾人扯著我的腿就要把我往外拉，我五個手指頭卡在地磚裂縫裏，哀嚎道：“公公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我還那麼小，你要是想切，我把那白玉抓來給你切！”
    李公公蹲了下來，笑嘻嘻的盯著我，一根一根把我卡在縫裏的手指拔了出來。
    他滿意的把我手指全都拔了出來後，拍拍手轉身就要走。我急的破口大罵：“死人妖！有種你就弄死老子！老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他腳步一停，微微側身，蘭花指一點，嬌聲道：“那就弄死他，切得慢一點，疼死他，哼~”
    “我擦！你個死人妖！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我被拖了一路，死死掙紮了一路。
    老子還沒破處，不甘心…不甘心啊！
    我被拖到了一個昏暗的房間裏，四肢被綁住，大字躺在一個矮木桌上。
    從裏邊房間走出來一個老頭，他彎腰駝背，顫顫巍巍，眯著一雙眼睛，問道：“又是怎麼進來的啊？”
    其中一個太監回道：“是李公公吩咐的。”
    那老頭擺了擺手，道：“你們下去吧…”太監們聞聲走了出去，帶上了房門。
    老頭打開了一木櫃，在我問候祖宗十八代的罵喊聲中，淡定的從裏邊拿出了一個木盒子，放在我旁，然後又點燃了一根紅蠟燭。
    他從木盒子裏拿出了一把鐮狀彎曲的利刃，放在蠟燭上燒了燒，問道：“後不後悔？”
    他這話的意思很深。古書上寫過每一個來淨身房的人，都會被問一句：後不後悔？齊而意思是給他們一個最後選擇的機會。
    我秒回：“當然後悔！！”
    他眯著眼睛瞅了我一眼：“後悔也沒用…”
    “……”
    他將燒燙的刀子，移了過來，一把脫下我的褲子，露出我瑟瑟發抖的小象，我嚇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突然刀子“pia”落在了我的小腹上，燙的我直嚎，他伸出瘦如枯骨的手重新撿了起來，笑道：“抱歉，抱歉，好久沒切過…手有點抖…”
    “我擦！？”
    我盯著他抖的跟帕金森一樣的手，眼淚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難道，我洛小六，今天就要死在這了？
    他刀子抖到我的小象根部時，我突然腦子一白，閉著眼睛哭嚎道：“師父！救我！！”
    “撲通。”一聲倒地響。
    半晌，房間裏久久沒有回音。
    我愣了愣，眯著眼睛，眨了眨淚水糊滿的眼睫毛，帶著哭腔喚道：“師父…”
    “嗯…”老狐狸應了一聲。
    我抬頭看去，他正靠坐在我前麵的木椅上，翹著二郎腿，眉眼帶笑的盯著我，指尖轉著老頭的斷子絕孫刀。
    他如天神般降臨在我的眼前，把我感動得淚眼汪汪，帶著哭腔道：“我錯了…”
    “奧？”他聞聲站了起來，右手轉著刀刃緩慢的走了過來，低眉淺笑：“六兒哪裏錯了？”
    “我…我不該不聽師父的話…”
    “沒了？”
    我疑惑的看著他：“沒了…吧…”
    他把手裏的刀刃放在燭火上反複的烤著，嘴角劃開一絲邪笑，低聲道：“我怎麼記得…有人說要把我抓去切了啊…”
    “……”
    “我擦！你那時候在那裏！！”
    他眼眸一斜，燭火跳動在他的眼瞳裏，淡道：“在啊…”
    “那你不來救我！！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吹了吹滾燙的刀身：“我從未無意過…”
    我盯著他笑得人畜無害的臉，咽了咽口水：“你…你要幹嘛…”
    他用刀尖撩起我的上衣，戲謔道：“你說我要幹嘛…”
    “等，等一下…我是你徒弟啊！你別亂來啊…”
    他輕笑一聲，滾燙的刀尖在我皮膚幾毫米的地方緩慢遊離。我能清楚的感受到皮膚上方傳來的灼燙感。
    我結巴道：“白，白玉，你冷靜點…”
    他又將刀子移到了我小象上方，我嚇得整個人都在哆嗦。
    他啞聲道：“如何冷靜？”
    “我，我跟你講啊…你要是切了我…以後你可沒有徒孫抱啊…”
    “是有點可惜…”
    “那你快放了我啊！！”
    “不放。”他刀尖輕輕點了點我的小象。
    某癱軟的小象被嚇得“biu”的一下立起來了，隨後就是關不住的童子尿直升上天。
    老狐狸淡定往後退了一步，將斷子絕孫刀往身後一扔，戲謔的看著死魚一般的我。
    我安詳的盯著天花板，心裏突然參透了宇宙萬物，苦海生涯，紅塵滾滾。不自覺的嘴角就浮起了一絲安逸的微笑。
    嗬…人生…不過如此…
    “那就索性切掉吧…”老狐狸淡定的舉起雪藏劍，我立馬回光返照的彈了彈，炸毛：“給老子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