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他靠在樹幹上，和莊陽輪流守在他身邊。老狐狸麵色蒼白，汗如雨下，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讓我心裏緊張兮兮的。他額間的星點如螢火蟲點點漂浮在他周圍，十分魔幻。
    我心裏某個地方奇怪的緊張，轉頭看著莊陽：“師父他不會死吧？”
    他肯定道：“不會，仙尊是半神體…”
    我含糊的“奧…”了一聲，腦子還是一頭霧水，突然想起洛玲兒的樣子，開口道：“為什麼洛玲兒會變成……魔主？”
    莊陽摸著手裏的蕭，目光驟然一沉：“血祭…”
    “洛川用自己的身體當殼，用九重觀的弟子鋪巢，你所見的黑蟲，就是怨靈所化。為了重生戈回…他盯上唯一一個和他有血緣關係的女兒……當做戈回重生的胚胎。”
    “他第一次想獻祭洛玲兒時，被阿喬救下了，隨著阿喬的死，洛玲兒也瘋了……”
    他突然抬眼看著我：“也就是你和仙尊來的前一天，洛川殺了鎮子裏所有的人，就是為了尋找洛玲兒…”
    我：“然後呢？”
    “然後洛玲兒被我救了…我和他打了一場之後，被迫變回原型撿回了一條命……。在後來你和仙尊就來了…”
    我沉默了一會後，問道：“魔有沒有感情？”
    “沒有…隻有殺戮和欲望…”
    “可是…那個洛川有那麼一瞬間…手軟了…”
    我撇了一眼莊陽眼裏流露出的不屑，他是十萬分的不相信。但至少我知道，在床底下那次，洛川是看得見的。
    我歎氣：“他也算是給了枉死的人們一個交代。”
    “沒那麼簡單…”他看著我：“洛川後麵的人才是主謀…”
    我疑惑：“那個和我長得一樣的少年？”
    “不知…”他看向了昏迷不醒的老狐狸：“不過，我想他知。”
    “那你幹嘛要我來給你背黑鍋？”
    他低眸：“我不想惹上四方的人…”
    “我靠，那你讓我來背鍋！我還差點被燒死了！”
    “抱歉。”
    他一句抱歉說得我耳根子一軟，尷尬的咳嗽了兩聲，摸著後腦勺支吾道：“下次，別這樣就行…”
    他沒回我，伸著手指撫摸著手那玉蕭，我奉承道：“你蕭倒是吹得不錯…”
    他板著的臉一鬆，眼睛一亮：“是嗎！”
    我尷尬的笑了笑，非常不情願的點了點頭。
    他冷峻的臉上浮起一個淺淺的微笑，淡定的豎起玉蕭，道：“那我吹一段，為仙尊療傷持法！”
    “臥槽…別…”我來不及攔住他。
    他粉唇靠口，氣沉丹田猛的把蕭吹得“噗~”了一下。隨後這個“噗~”如大媽的嬌笑聲一般悠揚，揚起了一段十八彎。
    “噗~”老狐狸猛吐一口鮮血，我失笑一聲，伸出手擦了擦他的嘴角溢出的鮮血。
    我見他昏迷不醒，玩心大發，將大拇指挪上了他的唇，沾著他的血在他下唇磨了磨，染上了一抹血紅。
    嘶…沒想到他嘴唇還挺軟的…
    在我玩得樂此不疲的時候，他忽然睜開眸子，長睫微微顫動。我愣在原地，訝異得盯著他的瞳孔，栗色的眸子不知在何時換成了淺金色。
    那雙如陽光一般的金色流轉，碰撞上了我的目光。
    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
    一股無名的熱血從我體內直線飆升，衝上了我的脖子，我的臉頰。我火速的拿開了手，目光慌亂的轉來轉去，尷尬的咳嗽了兩聲。
    我抬頭看天，搖晃著手臂，尬出一句：“今天月色真美啊！”
    莊陽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今天雷神布雨…”
    “……”
    我帶著十萬分的尷尬，用手擋臉，裂開指縫偷瞄著老狐狸的表情。他閉著眼睛，長睫緊鎖，似乎又昏睡過去了。
    心裏某個地方偷偷鬆了一口氣，氣還沒沉完，某狐狸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微笑。
    我擦…你…笑個屁啊…
    我和莊陽守了老狐狸三天三夜，三個大男人臭成一團。我已經被蚊子咬的麻木了，帶著釋然的微笑盤坐在地上，一邊的莊陽實在受不了，找了個借口飛一般的離開了四北山。
    我抬了抬手腕，現在下午兩點，見老狐狸還沒有蘇醒的意思，我決定在去林子裏摘點果子吃。
    我輕車熟路的找到了莊陽帶我來的果樹邊上，樹上彎彎沉沉壓著許多黑色的大果子，這個果子我在21世紀從來沒見過。
    果子如椰子一般大，外麵有一層厚殼，敲開後，裏邊的果肉似豬血一般通紅，看起來十分慎人，嚐起來，味道卻是又軟又甜。
    莊陽說是叫啥來著，好像叫：人頭果，對，人頭果。
    沒了莊大錘徒手劈人頭，我隻好四處翻找，終於讓我找到了一塊大石頭。我猛的砸下去，果子表殼裂開了幾條縫，我又砸下去，果殼應聲而裂，砸的我手都麻了。
    我沿著裂縫兩邊搬開果子，裏邊鮮紅似果凍的肉露了出來，十萬分的香甜。
    我一口咬下去，嘖，人間美味。
    心裏突然滋生起一種原始人的感覺。
    背後一寒，我錯愕的把臉從果殼裏拔了出來，老狐狸的劍擱在我的脖子上。
    他歎息道：“六兒…沒想到…你竟然餓到如此程度…”
    我：“？？？”
    他又來了一句：“莊陽的骨頭也沒剩下來嗎？”
    “……”
    我淡定的將他的劍移開，站起身，雙手捧著人頭果湊上去：“師父嚐嚐…味道不錯…”
    我話音剛落，他突然俯身湊近我，在我驚慌的視線下，他探著鼻尖在我嘴邊聞了聞。
    輕笑道：“味道確實不錯…”
    “……”
    我倆幾乎把人頭果的果樹都啃禿了後，拍著幾個月的大肚子，默契的打了個飽嗝。齊刷刷往山下走去。
    老狐狸的身體還是很虛弱，需要我攙扶著他，他半個身子依靠在我身上，頭頂著我的頭，高長的身軀彎成了一個月牙的弧度。
    我被壓的直往左邊倒，嚴重懷疑這家夥是不是故意的。
    我倆走到一半路，他突然問道：“六兒，你還有銀子嗎？”
    “呃…沒有唉…”
    他伸出玉扇點了點額頭，眉頭微蹙，低聲道：“嘖，麻煩了…”
    我看著他：“咋了？”
    他看著我：“沒錢了…”
    “……”
    他擺了擺玉扇，示意讓我鬆開他，我鬆開他後，他靠坐在一塊石頭上。搖了搖千機變，扇身染光，變成了一麵小鏡子。
    那鏡子巴掌大，外圍被潤玉包裹著，兩邊的邊緣雕刻著盤旋的小龍，看起來精致小巧。
    他將鏡子攤放在手上，口中念念有詞，不過一會，鏡子上方投影出一個小童男。那小童男紮著兩個羊角辮，眉間有一點朱砂，大眼粉唇，十分可愛。
    他恭恭敬敬衝著老狐狸彎腰行了個禮，奶聲奶氣道：“仙尊。”
    “老君可在？”
    “老君剛剛說他要去喝…”他話還未說完，大眼睛一蹬，驚恐的看著前方，又道：“老君剛剛又說要是仙尊你來找，就說他已經下凡雲遊去了。”
    一把拂塵揮來，打在了他的小腦袋上，他淚眼汪汪的眨巴著大眼睛：“老君讓我告訴你他沒錢…”他說完後，鏡子上的影像驟然消失了。
    我麵無表情的盤坐在地上看著老狐狸打電話。
    “請問…”
    “對不起仙尊，天王去降妖了…”
    “那個…”
    “抱歉仙尊…仙娥姐姐去跳舞了…”
    “我…”
    “仙尊，我們家龍王剛剛被煮成湯了…”
    “仙尊…茶仙大人說要您仙結清前幾次的買茶錢…”
    “打擾了…”
    “汪汪汪汪！！”
    “……”
    老狐狸淡定的把那隻哮天犬投影揮散了開，將鏡子化成扇子，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四目交接，大眼瞪小眼。
    我立馬怪叫道：“老子身體裏有魔魂！你不能賣我！！”
    他深沉的歎了一口氣，輕輕咳嗽了幾聲，殷紅的血從嘴角溢出。我心裏驟然一緊，見他吃力的站起來，我連忙過去扶住了他的身子。
    “走吧…”
    “奧奧…好…”
    我扶著他跌跌撞撞的下了山，還好之前留的木舟還停靠在岸邊。他上了木舟後，盤坐在了船頭，調養生息，眉間裂縫裏的星光點點如螢火蟲一般包圍著他的身體飛舞，如夢似幻。
    天色昏昏暗，他像個移動光源坐在船頭，點點星光飛舞。我盤坐在船尾有一下無一下的搖著船槳。
    嘖，長得帥還會下點流星雨，用來泡妹子，絕對屢試不爽。
    我盯著他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睜眼，長睫微顫，眼波流轉，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對上了我的視線。
    我被自己口水嗆到，咳嗽了幾聲後，慌亂的把目光移開，臉上有些微微發燙。
    他喚道：“六兒…”
    我：“啊？”
    “我想到了一個好法子…”
    “法子？
    他仰頭突然喚起了鍋鍋：“鍋鍋噠…鍋鍋噠……”夢幻的形象一秒破碎。
    鍋鍋聞聲從天上扇著翅膀飛了下來，伴隨著鈴鈴聲落在了木舟上。
    老狐狸將扇化鏡，那個小童男又出現了。
    “仙尊…老君說…”
    “我不找他，我找你。”
    小童男一臉緊張的捂著口袋：“仙尊，我，我沒錢…”
    老狐狸尷尬的笑了笑：“呃…不是這個…”他看著小童男：“給我弄點老君的丹藥過來。”
    小童男臉色更慌了，連忙擺手：“不行，不行，老君知道會把我貶下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