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要錢不要命，墩子自由
    “你你你··你想幹啥？”
    鋒利的刀子就架在他的脖子上，張老大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再也找不到半點先前的蠻橫樣了，提刀站在他麵前的葉舟居高臨下的冷聲道：“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說，要怎樣才肯心甘情願的放了墩子？”
    媽的賤皮子，好言好語的跟他說不愛聽，非得動刀動槍，喊打喊殺才知道怕。
    “我··”
    斂下眼恐懼的看看架在脖子上的利刃，張老大又抬首分別看了看葉舟和始終跟在他身旁的墩子，好半響才結結巴巴的道：“我，我養了他整整八年，沒功勞也有苦勞，除，除非你拿出五百塊錢來補償我，否則，否則你就殺了我吧。”
    語畢，張老大閉上眼一副豁出去的模樣，如果忽略他顫抖的身體，或許更具說服力。
    這是要錢不要命了？
    手持利刃的葉舟眉峰一緊，五百塊錢，就是賣了他也沒那麼多，可看他的樣子，若是不拿出五百塊錢來，他恐怕不會鬆口，他也不能真跟切南瓜一樣砍了他吧？嚇唬人還行，真讓他殺人，他還是做不到的，不是不敢，而是他不想給這種人償命。
    而葉舟沒注意到的是，旁邊的墩子一貫隱忍的雙眼逐漸染上瘋狂，因為他挺身而升騰起的希望瞬間破滅，轉頭看一眼沉默的葉舟，墩子猛的一把搶過他手上的刀子：“哥你別管我了，老子今兒就殺了他··”
    “不要··”
    絕望的喊完，墩子搶過刀子高高舉起，作勢就要劈下去了，張老大嚇得抱住自己的頭，兩腿抖動間，褲襠處漸漸濕潤，誰能想到，從小讓他打到大的孩子居然會有如此瘋狂狠辣的一麵，不止他嚇到了，連菜市場那些經常跟墩子接觸的大叔大媽也嚇到了，不過他們很快又反應了過來，這都是讓張老大給逼的啊！十幾年的隱忍瞬間爆發了！
    “啊啊··”
    “不要墩子，這種人不值得你髒了手！”
    “哥你放開我，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眼看著刀鋒就要落在張老大頭上了，四周紛紛響起恐懼的尖叫聲，回過神的葉舟瞳孔一縮，一把抱住他的腰生生將他拖離張老大，已經徹底絕望的墩子瘋狂的哭喊著，手裏的利刃不斷揮舞，葉舟連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還是無法真正的遏製他，五百塊如同一根引線，徹底的點燃了常年隱忍懦弱的少年。
    “碰！”
    “你他媽給勞資差不多點！”
    意識到他的體力肯定不能跟常年勞作的墩子比，葉舟不得不采取極端的手段，拳頭毫不留情的揮向他，或許是太激動太沒有防備吧，墩子一個踉蹌跌倒在地，眼底的瘋狂稍微斂去，摸著被打的臉頰，墩子抬首傻傻的看著他：“哥··”
    “你要真當我是哥，就他媽給我清醒點！”
    對上他的雙眼，葉舟憤怒的低吼，媽的，還嫌不夠亂是不？真讓他砍死了張老大，他不就好心辦錯事了？發瘋也要有個限度，動動腦子是會死？錢能解決的事情至於拿命去拚？即便現在身無幾文，他也不會為了區區五百塊搭上自己的命，墩子的命也不行。
    “哥··嗚嗚··”
    第一次有人為了他好而揍他，墩子眼底的瘋狂徹底褪去，忍不住坐在地上悲戚的哭了出來，僅看葉舟的穿著就知道，他絕對拿不出五百塊，就算拿得出，那可是整整的五百塊啊，他怎麼可能舍得？他又怎麼能讓他為了他花費這麼多？好不容易他才看到了希望，張老大脫口而出的五百塊卻徹底的摧毀了這一切，他寧可殺了他給他償命也不願意再回到那個家去了。
    “好了，別哭了，不就是五百塊，我們給他就是了，你放心，我既然說了要養你，就絕對不會後悔。”
    深深的看他半響後，葉舟單膝跪在他的麵前伸手將他抱進懷裏，他能夠體會他的心情，在那種情況下，是個人都他媽受不了，遑論他才十六歲，還隻是個半大孩子而已。
    “哥，哥··”
    緊緊的回抱著他，墩子埋首在他懷裏哭得嘶聲力竭，葉舟心裏說不出的難受，看到這一幕的人也忍不住悄悄轉身抹著眼淚花，天可憐見的，這孩子也太苦了，張老大真是太作孽了。
    “好了好了，先別哭了，等咱了結了這事兒，跟我回家慢慢哭。”
    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到他好像沒那麼激動了，葉舟稍稍推開他一點，語氣帶了點無奈與寵溺，經過這一鬧，他還真有些拿他當親弟弟看了。
    “可是··”
    淚眼模糊的墩子抓住他的衣服緊抿雙唇，五百塊可不是小數目啊。
    “沒有可是，從這一刻開始，你給我牢牢的記住，沒有什麼是比命更重要的，區區五百塊，沒了再賺就行了。”
    沒給他說完的機會，葉舟不容置疑的打斷他，起身掃一眼不遠處嚇尿了的張老大，抬眼四下一瞟，見菜市場旁邊一家門店就公共電話，葉舟想都沒想就走了過去。
    “大哥不好意思，我打個電話。”
    “打，打吧。”
    即便他滿臉的笑容，守在公共電話旁的男人還是忍不住陣陣畏懼，知道他們是讓他剛才的凶狠樣給嚇到了，葉舟也沒轍，隻能拿起電話撥出一串數字。
    “劉家飯館，哪位？”
    電話響了幾聲就被人接了起來，裏麵傳來劉文龍略微喘氣的聲音，估摸著店裏正忙著吧。
    “劉大哥是我，葉舟。”
    “小舟啊，我說誰呢，你不是在菜市場賣菜嗎？咋這時候打電話過來了？”
    電話另一端的劉文龍一聽是葉舟，頓時熱情了不少，葉舟也沒跟他囉嗦，咬牙道：“劉大哥，有個事兒想請你幫忙，你看能不能給我送五百塊錢到菜市場來？我有急用，你放心，最多幾天我就還給你。”
    他是他能想到唯一可以幫他的人了，當然，他也不是沒想過潘老，可他畢竟在家，距離鎮上有些路程，遠水救不了近火，而且，他是真不想跟潘向東牽扯上任何金錢關係，直覺告訴他，一旦他跟他開口了，恐怕他這輩子就無法擺脫他了，除非有一天他玩膩不玩了。
    他自問不是個有節操的人，但若是做別人的玩具，那也是不可能的。
    “五百塊？你好好的賣菜呢，咋突然要這麼多錢？小舟是不是誰訛詐你？我馬上··”
    聞言，劉文龍急切的聲音傳了過來，葉舟心裏一暖，趕忙道：“不是的劉大哥，沒人訛詐我，是我需要五百塊周轉，馬上就要，劉大哥你看能幫幫忙嗎？”
    老實說，葉舟也吃不準劉文龍會不會借錢給他，雖然劉文龍那個人很仗義，對他也很不錯，可五百塊畢竟不是什麼小數目，他跟劉文龍又沒親沒故的，他就算不借，他也能夠理解。
    電話那頭沉默了下來，就在葉舟以為可能沒戲的時候，劉文龍的聲音再次響起：“行，五百塊是吧，我馬上讓人給你送過去。”
    “謝謝，謝謝你劉大哥。”
    沒想到他居然真的願意借，葉舟忍不住有些激動，眼眶也酸酸澀澀，染上了少許濕濡的痕跡。
    “謝個啥？你有好事兒不也先想到我嗎？就這樣啊，我趕緊讓人給你送錢過去。”
    “嗯。”
    知道他是說蔬菜的事情，葉舟也沒再說什麼了，率先掛斷了電話。
    “大哥，謝了啊！”
    稍作沉澱之後，葉舟從口袋裏摸出五毛錢放在電話機旁，轉身又走了回去，看看三輪車上的蔬菜，再看看圍觀的群眾，葉舟無奈的扶扶額，今兒恐怕沒辦法賣菜了，這還沒賺錢呢，身上就先扛著五百塊‘巨額’債務了，唉··
    不過換個角度想，五百塊換個弟弟，千值萬值不是？
    “哥··”
    已經收斂好自己的墩子遲疑的靠上去，葉舟斂去心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回首丟給他一個安撫性的微笑：“不用擔心，錢馬上就有人送過來，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弟弟了，他們再也不敢動你一根汗毛。”
    “嗯！”
    眼淚花一瞬間湧上眼眶，墩子激動的哽咽了，葉舟像是想到什麼一般，突然又凝聲的問道：“你的戶口在哪裏？他們家？”
    這年頭，沒戶口可不行啊。
    “沒，沒有，當年我是跟媽媽要飯要到全安村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戶口在哪裏，後來全安村村長本來說要幫我落戶到他們家，可嬸兒突然有了身子，他們怕戶口落到他們家的話，自己的生孩子就算二胎，要罰款了，所以我一直都沒有戶口。”
    墩子聞言連忙擺手解釋，幹瘦的臉龐爬滿了難堪。
    “沒關係，以後你的戶口就落我家去，跟我一個戶口本兒，對了，我還有個弟弟，他叫葉歡，今年六歲。”
    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說到弟弟的時候，葉舟的眼神不禁更暖了，今兒早上他出門的時候，小家夥還跟他耍賴來的，非要跟一起來，要不是菜源的事需要保密，他怕是早就架不住帶他一起來了，不過現在看來，幸虧沒帶他一起，不然真要嚇壞他了。
    “葉歡··嗯，哥，我以後會幫你幹活，幫你一起照顧弟弟。”
    輕輕咀嚼著葉歡兩個字，墩子抬起頭認真的說道，他其實是不喜歡弟弟的，張老大兩口子剛收養他的時候雖然也不見得對他多好，至少沒有動輒打罵，就因為有了弟弟才··不過如果是哥的弟弟，肯定也跟哥一樣是個好孩子，他會像哥保護他一樣保護弟弟。
    “嗬嗬··我想小歡一定會很高興，又多個哥哥疼他了。”
    葉舟忍不住笑了，墩子也傻傻的跟著笑了出來，常年隱忍的臉龐爬滿了對未來的渴望向往，他不蠢，葉舟是不是真心對他好，他能夠分辨得出來。
    “小舟！”
    就在兄弟倆有一搭沒一搭閑聊的時候，一個看起來三四十歲的男人走了過來，一眼就認出他是劉文龍店裏的員工，葉舟帶著墩子迎了上去：“李叔，是劉大哥讓你來的嗎？”
    “嗯，這是老板讓我交給你的，老板還說若是不夠讓你給他打電話，他再給你送過來，店裏正忙著，我先回了。”
    被葉舟叫做李叔的中年男人將一個牛皮信封遞給他。
    “行，李叔慢走，麻煩你幫我謝謝劉大哥。”
    “哎！”
    說話間，中年男人已經走遠了，看著他手上厚厚的信封，墩子攥緊了拳頭，葉舟丟給他一個安撫性的笑容，拿著信封走向已經緩過勁兒來，正耷拉著腦袋坐在自家攤位前的張老大。
    “你··”
    見他們朝自己走過來了，張老大反射性的一抖，掃到他手上的信封，意識到裏麵是什麼，雙眼頓時爬滿了貪婪，連害怕都幾乎忘記了，葉舟不屑的撇撇嘴：“這裏麵是你要的五百塊，按照約定，你收了錢，墩子以後就不再是你的養子了，你們不能以任何理由為難或找他麻煩，更不能再糾纏我們，若是你違反約定，或是讓我們聽到啥不該有的流言，我有權利百倍追討這筆錢。”
    “那當然，那當然··”
    雙眼一秒也舍不得離開鼓鼓的信封，張老大忘記了害怕，搓著手站了起來，國字臉上除了貪婪還是隻有貪婪，他做夢也沒想到，居然真的有葉舟這種傻叉願意拿出五百塊來換墩子，這次真是賺大發了。
    “我覺得咱們還是立個字據為好。”
    在他的手將要碰上信封的時候，葉舟猛的縮回手，張老大這種沒臉沒皮的人，保不準兒將來會不會反悔，還是白紙黑字寫下來比較穩當。
    “立，立，馬上立！”
    這種時候，別說是立字據，就是讓他開口叫爹估計他都能答應，葉舟懶得跟他廢話，將信封交給墩子，又去旁邊的店鋪找老板借了紙筆，刷刷的將一切寫好遞給他：“簽字吧。”
    “好好好··”
    張老大居然看了沒看，接過紙筆就在上麵寫下了自己的大名：“字據立了，那錢··”
    將簽好名字的字據遞還給他，張老大意有所指的看向墩子手上的信封。
    “給他。”
    眼眸一凝，葉舟丟給墩子一個冰冷的眼神，後者緊緊的捏著信封，好一會兒才不甘不願的將它丟出去，接住信封的張老大也顧不得那麼多，連忙打開信封抽出裏麵的錢，十塊錢一張的嶄新票子差點沒有晃花他的眼，圍觀群眾莫不搖頭歎息，這也太便宜他了。
    “我們走吧。”
    懶得再看某人貪婪的嘴臉，葉舟轉身走向停在一旁的三輪車，墩子追上他疑惑的問道：“去哪？哥，我們的菜不賣了？”
    “不賣了，上車。”
    “哎！”
    什麼都沒有解釋，跨坐在三輪車的葉舟努努嘴，終於獲得自由的墩子連忙興高采烈的爬上去，直到三輪車駛離菜市場那一刻他才真正有了重獲新生的真實感。
    “有趣的小家夥，你到底還有多少麵是我沒見過的？”
    葉舟和墩子誰都沒注意到，就在他們的三輪車啟動的那一刹，應該在東泉村的潘向東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渲染著邪魅笑意的雙眼久久注視著離去中的三輪車，直到它徹底的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回身掃一眼還在笑眯眯數錢的張老大，眼底快速滑過一抹淩厲的冷光，他家小家夥的錢是這麼好拿？哼！
    這場差點鬧出人命的轟動並沒有因為葉舟兄弟倆的離開而結束，直到他們離開很久後，菜市場內的人都還在議論著，有人說葉舟太傻，也有咒罵張老大不是人，更多的還是有良心的人讚歎葉舟，為苦難的墩子慶幸，不管他們怎麼說，對葉舟而言，他不過是多了個弟弟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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