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林巧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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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中午了,隻有林叔叔一個人在家,這也是秦牧希望的。秦牧林曉絲與林叔叔相對而坐,這樣方便隨時觀察表情,中間一個玻璃茶幾,茶幾上簡單放著一壺沏好的茶和幾個茶杯,茶杯裏清清淡淡冒著些熱氣。
秦牧並沒有直接切入主題,先是一陣噓寒問暖,“林叔叔身體怎麼樣”,“阿姨身體怎麼樣”“心情怎麼樣”“家裏有沒有什麼困難”••••••
提到身體狀況,林叔叔明顯有些緊張情緒,回答聲音很虛,還有些結巴。秦牧有所覺察而不動聲色,他接著說:
“林青青已經失蹤很多天,林叔叔一定非常著急吧。”
“是是,著急,可是急也沒用。”
“能講一下林巧梅的事嗎?”
林叔叔被問得有些懵,接著眼神裏透出恐慌,他的手發抖,哆嗦著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口茶水,
“林······哪個林巧梅?”
“還需要我提醒嗎?十幾年前,19歲的林巧梅突然神秘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骨,就像今天的林青青一樣。”
林叔叔不敢直視秦牧獵鷹一樣的眼睛,他更加結巴了,
“是,啊是。我知道,不是,我聽說了,我,不,不清楚啥事兒啊。這麼多年了。”
秦牧提高聲音,雙手握緊,眼睛死盯著林叔叔,好像要用視線生生穿透人的身體。
“你胡說,你很清楚。如果我告訴你,這件事情對於破案非常關鍵,你也不想說點什麼嗎?難道你不擔心自己女兒的安危,什麼事比你女兒的生死還重要,你就是這樣做父親的嗎?”
“你是說我女兒還活著?不可能,都怨我。”林叔叔再次潑灑老淚,看著讓人心疼。
林叔叔被秦牧的話震懾住,他把大門叉住,然後去後院供奉神明的小屋裏點上幾隻香才安心地給秦牧和林曉絲講起了故事。
“十幾年前,林巧梅這個孩子不知道怎麼就失蹤了,警察也來了,可是啥也沒找著。後來我們村子裏就出了些怪事。”
林叔叔點著根煙也遞給秦牧一隻,他深深吸了兩口,然後使勁吐出,煙圈在屋子裏轉悠。
“都是村子裏的人,這前前後後的基本都認識,不是沾親帶故,也是幾十年的老鄰居了。我跟巧梅他爸轉著圈地也算是親戚,孩子丟的時候都幫忙找了,剛開始還都尋思是孩子貪玩,誰知道就真找不著了,都急壞了。”
林叔叔又抽了幾口煙,繼續說,
“後來,我記得就幾天後吧。那天夜裏,是半夜,一點多吧,外麵都黑透了,我正睡著就聽見外麵道上有哭的聲音,聲音忽高忽低,那個哭聲聽著慘的很呢。後來聽人說,那天晚上好多人都聽見了,鄰著那幾個村的人也都聽見了,你說怪吧?”
“能不能聽出來是男人還是女人?”
“女的,女的。後來巧梅她媽就魔怔了,她非說是她閨女,說她閨女出事了。”
“那晚有人出去看過嗎?”
“誰敢呀?沒事天黑了都不敢多呆呀。”
“您繼續吧。”
“第二天是陰天,下午天早早要黑了,我們就從地裏往回趕,剛進村子裏的時候,又出了怪事。我抬頭天上遠遠的一片血紅的東西往這邊飄,等近了才看清,是一大片天燈,紅色的天燈,飄哇飄哇,就跟昨天下午看見的一樣,這都十幾年了,一樣的事情又攤到青青身上了。哎!”
林叔叔喝了口水,壓了壓情緒,
“一開始看見一片紅天燈,都沒尋思能跟巧梅有啥關係,就是覺得瘮的慌。這天晚上也很太平,啥事也沒有發生。可是隔天晚上發生的事,把好多人都嚇破了膽。又是半夜一點來鍾,大家又聽見了那個女人的哭聲,聽著更慘了,那時聽得我就覺得後脊梁一陣陣發涼。我那時雖然年輕,可是膽子小,沒敢動彈。聽說有幾個膽子大的透過自家大門縫想瞧瞧是啥,後來差點嚇死。”
“他們看見什麼了?”
秦牧這突然地一發問把身邊坐著的林曉絲嚇了一個激靈。
“一個人。”
“誰?”
“不知道。說是人其實隻是一個人形,渾身發著綠色的光,淡淡的,像鬼火一樣。聽說隻能看見它撲朔撲朔慢慢移卻看不見腿下麵有腳,沒有人看見它的臉,但是他們卻看見它後腦上有兩條長長的辮子,巧梅也有兩條一樣的辮子,人們都說這肯定是巧梅。那一晚村子裏真是不太平,好多人一晚上都沒睡,等著天明。終於天亮了,我們從家裏出來,誰也沒心思去地裏幹活,你問問我,我問問你,都說不出是啥事。接下來一件事,村子裏一下子炸了鍋。”
“什麼事情?”
雖然覺得很虛幻,很不可思議,秦牧依然認真仔細地傾聽林叔叔講述這段誰也不敢提及的過去。
“就是這天早晨,林巧梅失蹤時穿的那身衣服居然放在她家大門口,疊得是整整齊齊。這些事發生以後,錢婆子把大家夥召集起來,她說這是鬼拉人,巧梅陰盛招了邪祟,她還說這些事以後再不能提,誰若提起必被邪靈纏身,所以,從此以後誰也不敢再說起這件事,就好像從沒發生一樣。”
“為什麼不離開?”
“離開?去哪?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裏,離不開也走不了。錢婆子做了法事,說是震震我們這三轄地的邪主,不讓他們害活人,後來這十幾年我們這裏也算是太平。”
“不害活人,那死人呢?”
林叔叔對林曉絲提出的問題明顯非常吃驚,他又點著一根煙猛抽了好幾口,
“這孩子真會說笑,死人還能怎麼害?好了,我都說了,我再沒啥可講的了。”
秦牧林曉絲看出來林叔叔有送客之意,也不便再說些什麼,秦牧很識趣的主動起身準備告辭。
林曉絲心裏默默苦笑,她不知道究竟是可笑還是可憐。雖然偏遠,雖然交通不便,雖是山區,貧窮也好,落後也好,生活辛苦也好,起碼還是能看著每天的太陽。陽光熾熱照遍街街角角,死水陰溝卻還是黑暗潮濕。眼睛蒙灰一擦便是,心靈蒙灰哪裏還有生活可言?被欺騙包圍,被恐懼包圍,無人辨識,周而複始,害人,害己,任人宰割。如此寶貴的生命,沒明白過,就蹉跎了,如此的人生,生和死還有什麼可惜可歎,無滋無味的活著罷了。
一個記者,一個文人,內心或許有些矯情,想法多多了。秦牧看見林曉絲眼角處好像是泛著淚水,他想女人的心思真的是太過於細膩了,大概是想起什麼傷心事了。
秦牧拉起身邊的這個傷感的女人,然後把臉再一次朝向同樣若有所思的林叔叔。
“林巧梅的父親叫林大柱,沒錯吧?”
“嗯,是是是。是叫林大柱。”
“他家在哪裏,方便告訴我嗎?”
“他家?前些年搬走了,好像是去鎮上他兒子那裏了,現在我們都不怎麼聯係,不知道住在哪裏。不好瞎說。”
“那麼,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今天的對話請不要與任何人提及,切記。”
“哎哎,好好,這個我懂。”
秦牧和林曉絲離開了。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林叔叔似有些感慨,他自言自語說著,“再見到天燈,我心裏也踏實了。”然後抬起手臂使勁擦擦眼睛轉身回去了。
不知是為女兒還是為自己,送走兩個人後,林叔叔什麼也沒有做,一個人呆呆坐在沙發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煙,大概他覺得自己太衝動了,居然冒冒失失就輕易犯了忌諱,接下來就要迎接懲罰了吧。
後來,林叔叔真的病了,這似乎真的坐實了那個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