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年前，秋雲親手葬過琉璃一次，不過那時候她肉身被毀，葬的隻是幾件衣服，可現在他卻還要再葬一次，秋雲的本意是任由琉璃暴屍荒外，但一春卻說人既然死了，一了百了，其實秋雲明白，一春隻是怕他後悔。
    恨她嗎？恨不起來，她要了自己這條命也算兩清。可自己既然沒死，和她之間就再無瓜葛。秋雲把琉璃的屍體帶回滄瀾大漠，以前的衣冠塚，此時變成了真正的墳墓！而他從今之後卻再也不會來這個地方，也不會再看她一眼！
    “我娘說，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是對一個人最殘忍的懲罰。”
    “懲罰？”
    “救人容易救心難，這世間什麼事都好做，唯獨這一個情字讓人為難，琉璃的事……”
    “這件事，就這樣，我和她之間到此為止。她在幾百年前就死了，就被我葬在這！”
    一春沒做聲，這件事到頭來卻以這個結尾收場，喜歡這種感情也會把人傷的這麼深，娘說的沒錯，有人因為喜歡變成善人，有人因為喜歡變成惡人。
    天一直都是灰色，偶爾會透紅。
    兩人到了離滄瀾大漠最近的滄州。滄州一向以蒼涼肅殺著稱，如今滄州在故人的治理下，倒也還不錯，那個口口聲聲報效國家，要一展抱負書生氣十足的人，倒還真在這地方小有作為。
    滄州位於西北地區，常年風沙吹拂，氣候幹燥，又離胡人很近，所以這裏的人幾乎人人腰間都帶著一把刀而且各個身材魁梧，眼神賊尖，是民風彪悍之地。外來客商在這裏吃飯，要是沒有幾個體格健壯的保鏢，很容易被宰。
    秋雲和一春來到一家客棧坐下，不消片刻店家端了一整隻烤羊腿和兩把彎刀和一壺馬奶酒，二話沒說往桌上一甩就走人。
    一春雖然看不見，但也能聽出動靜：“他們好像和別的店小二不一樣。”
    秋雲拿起彎刀割下一塊肉：“他們能把吃的給你端上來就不錯了，這裏十家店，八家都是黑店，剩下的兩家也不是好惹的主！嚐一下！”
    一春聽見動靜，在手邊摸索片刻，沒有摸到筷子，隻有一把刀：“沒有筷子。”
    “不需要，你用刀尖往肉上一插，送到嘴裏就行。”
    他應答一聲，剛拿起彎刀，還沒動手秋雲就忍不住喊了起來：“你看的見嗎？自作主張！”
    “我能看見！”說完往肩頭拍了拍，古銅得意洋洋的鑽出來向秋雲示威。
    秋雲當即臉向下一沉：“一顆破樹，我怎麼沒看見長眼睛？”
    一春敲了敲肩膀，古銅有些嬌羞的抓著一春的頭發，好似故意氣他一般，往一春臉上蹭。
    “遲早有一天，我要劈了它！”
    一春安撫被秋雲嚇得往身後躲的古銅：“這段時間，我看不見，靠它才能幫我辨別方向。”
    “是嗎？我怎麼覺得他是在占你便宜？”
    “你多心了。”
    秋雲想了想，盯著古銅看了一會：“多心？我就好奇它平時藏在哪？”
    古銅慌忙抖動枝幹，縮到一春背後，這個舉動在秋雲看來就是做賊心虛！好家夥，自己都沒碰過一春，它倒近水樓台先得月！
    越想越不痛快時，一春突然轉移話題：“我餓了！”
    秋雲盯著古銅，紛紛拿起彎刀用力扯拽著肉往下割，那力道仿佛鋸木頭！尤其是嘴角挑起的不善笑意讓人膽寒。嚇得古銅直往一春身後躲。
    “嚐嚐。”
    一春接過肉片：“你有沒有覺得哪不舒服？”
    “沒有，隻是如今法力隻有三成。”
    “如果有異常或者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秋雲將彎刀往桌上一插：“自然，我隻剩你了，不告訴你，還還能告訴誰？”
    一春低著頭，猝不及防的被這麼一撩，迅速轉移話題：“這肉不錯。”
    秋雲笑笑：“我沒說什麼你怎麼臉紅了？那以後和你睡一張床你怎麼辦？”
    “……”
    說話間，突然之間天空亮如白晝，噼啪之聲如雷貫耳，數百道白光眨眼之間從天際劃過，在同一個方向消失，頃刻之間，大雨傾盆。砸在身上如針紮一般疼，來往的行人被突入起來的怪天下催促著急忙往家裏趕！
    秋雲盯著白道白光消失的地方，暗自握緊雙拳，咬牙道：“一春，今天早點休息！”
    “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隻是天界的人，去了魔界！”
    一春心裏明白，天界絕不可能善擺甘休，這次踏足他們從不願魔界，隻怕是真惱了，如果因為自己，人間又變成百年前的煉獄，怎麼對得起母親？
    喜歡一個人想和他在一起，究竟是對還是錯？為了這個目的，付出的代價自己能不能，或者有沒有能力承受？沒有遇到喜歡的人之前，他可以信誓旦旦的說遇到了就絕不會放手，可真遇到了，卻又犯了難……
    “你要去魔界？”
    秋雲一愣，繼而笑笑，將桌上的東西收拾完畢：“怎麼可能？我去了不是自投羅網？下雨了，早點休息。”
    一春不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