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的心意，他知道也清楚，隻是話不會說的婉轉，他不怕傷人，隻怕沒傷到她，沒把她傷透。他寧願琉璃死心對自己恨之入骨也不願意心軟對她好。錢債好還，情債難還。何況自己已經心有所屬。沾花惹草那套，自己早戒了！
    琉璃看著潺潺的河水，順河流漂流的死魚死蝦：“我們……去哪找穆一春？”
    秋雲心中歎了口氣有些說什麼，但卻始終沒將話說出口：“先吃飯，我餓了！”
    “？”
    有那麼一瞬間琉璃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去吃飯。”
    “你？吃飯？”
    詫異不解的表情，讓秋雲覺得有些好笑：“你忘了，當年讓我嚐試吃飯的人是你。”
    琉璃眼眸一垂：“是嗎？吃凡人的食物。”
    “是啊，可惜你並不是真心喜歡，後來我才知道你當時隻是拿我開心，可我卻真喜歡人間的食物，也算是，拖你的福。”
    “……”
    天下遭遇大災，如今生意最好的事棺材鋪，不是飯店，走遍全丹州城，秋雲才找到一家開門的客棧。
    爬桌上閑的兩眼發直的小二見有人來，急忙起身拿出十二分的熱情歡迎，請秋雲和琉璃二人入座，深怕這兩人會起身離開，好話一句接一句的往外蹦，瞧著雙雙坐下的一對璧人，小二心中犯了癢癢，你說都是人，怎麼有長這麼好看的？
    “我說客官，你們夫妻二……”
    話沒說完，秋雲擺擺手一樂：“小二，什麼眼神？我和她可不是夫妻，我看中的那位天下無雙！”
    小二一愣，掃了一眼臉色不怎麼好的琉璃，連連點頭彎腰賠禮，心道，這年頭什麼人都有嗬！
    不多時，小二給兩人倒了杯水，不自覺瞅著屋外不對勁天歎了口氣。
    “我們還沒吃飯，你歎什麼氣？怕不給錢？”
    小二急忙解釋：“客官誤會，我隻是替自己擔心，這天眼看著又不對勁了，誰知道能不能活過明天。”
    秋雲笑道：“都活過今天了，怎麼會活不過明天？整個丹州可就你們一家客棧還開門。”
    小二尷尬笑笑：“我們命大，廚子，掌櫃的，還有我都沒死，生意總不能不做，兩位客官吃什麼。”
    “有什麼吃什麼，但前提是好吃！不然我砸了你的場子！”
    “那就給二位兩碗牛肉麵？”
    “行，那就兩……”
    “一碗！”
    秋雲看著琉璃嘴角微調，笑道：“兩碗是我自己吃的，我知道你不吃人間的食物。”
    “吃這些雜食對修行無益。”
    秋雲故意拖著聲音哦了一聲：“怪不得當年你讓我吃這些食物，不過我倒覺得吃了這些食物後，精神特別好！感覺渾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氣！”
    “你……”
    秋雲拿起筷子拉過麵碗開吃，琉璃看著吃麵的秋雲突然覺得他像個俗人，渾身的煙火氣，這也許就是神不吃飯的原因，怎麼都看不出一絲高級感，捧著土灰色碗，和那些凡人一樣大口大口吃東西，好似得到了天大的滿足。
    “你並不需要靠食物來維生。”
    “我知道，隻是喜歡。神口口聲聲說愛凡間，可連凡間的食物都嫌棄的神，怎麼去愛凡間？神和魔不過是看不起凡人，才覺得他們的食物肮髒，不願意吃。沒有辦法認同又怎麼去愛？你們看不起他們，可知道他們還看不起你們！”
    “他們有資格嗎？”
    琉璃眼中不經意流露出的那份桀驁，讓秋雲搖了搖頭：“你憑什麼覺得他們沒資格？他們除了不會法術之外，什麼都會。種田織布，做飯，讀書，寫書，我們呢？”
    琉璃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秋雲：“你以前雖然不討厭這些凡人，可也不會為他們說話，更不會說這些話。”
    “是啊，我一向不討厭，也不喜歡他們，隻是和那人待久了，耳聞目染，也習慣了。他所愛的就是我所愛的。”
    琉璃將雙手關節按的咯咯直響：“當年，我和你在一起時，也勸過你不要為難這些凡人，你沒聽過。”
    “你不是真心愛他們，又怎麼能勸動我？你和那些上神一樣，高高在上，你隻是教我如何當一個好的旁觀者，別惹上殺身之禍。可我遇到了一個迂腐的傻子，迂腐到有時候連好壞都不分。他同情所有人，好人，壞人，在他眼裏都一樣，寧可別人殺他，也不願意去傷人。而且他不會責難人，有次，我殺了百十號人，我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可最後他擔心我不遠萬裏來找我，什麼也沒說。”
    琉璃有些不快，這不是雙標？
    “那你還說他慈悲？”
    “我沒說他慈悲，隻是心中無恨。”
    琉璃想了想，她雖然一直聽秋雲念穆一春，總覺得這個名字耳熟，如今突然想到一件事：“你說的那個穆一春，是雲姬和穆書生的兒子？”
    “嗯。”
    蹭一聲！琉璃當即起身，錯愕的看著秋雲滿眼的不敢相信，當年她從神池裏出來的時候就聽過雲姬眷戀凡間，被凡人勾引，後來隻是隱約聽說雲姬懷孕了，蹤跡全無。再後來，因為被司法天神毀了神格也不曾知道，沒想到這個穆一春居然是雲姬的兒子，一個根本就不該出現在三界的——半神！
    “你怎麼能喜歡他？他是雲姬和凡人的兒子！你要真和他在一起，會淪為比雲姬和穆書生更大的笑話！整個三界都會笑話你們！淪為笑柄！”
    “所以呢？”
    “你……”琉璃氣急，眯著眼道：“穆一春給你灌了什麼迷藥？把你迷的暈頭轉向？”
    “他給我灌的迷藥多了！你指的是哪一種？別人怎想，三界怎麼看，和我屁關係沒有。但是，誰壞我的事，我要他的命！”
    好一句要他的命，憤怒之餘，看著眼前的男人，她有些羨慕和嫉妒，當年是自己顧忌太多，才錯過這麼一個人。要是自己當年有勇氣提前說出自己的心意，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沒一會小二端著第二碗熱氣騰騰的麵條放到秋雲麵前，他一搓雙手拿起筷子，剛準備吃，一雙巧手從背後冒出奪過筷子，連同筷子上的麵條一同送入口中，秋雲心道哪個不開眼的，轉頭一瞧，秋月吃的正香，一雙大眼瞧著自己：“哥！你還真是人見人愛，尤其是喜歡招惹這種狗皮膏藥。”
    “秋月，你這話說的有點難聽。”雖然聽著是教訓，可語氣卻帶著幾分打趣。秋月是個沒心沒肺的主，幾口將麵吃完，往桌上一放，瞧著琉璃：“沒毒，吃了之後毒不死人。你不知道，我哥最喜歡和穆一春一起吃飯，而且我哥還特別喜歡給穆一春喂飯，像這種麵條那都是吹涼了，往嘴裏喂，生怕把他燙著，想想我都嫉妒。”
    琉璃的臉難看的完全變了形，視線轉向秋雲“這麼幾百年，她還是自私自利的性子，你沒好好教她？這個樣子，遲早吃虧！”
    “吃虧也輪不著你著急，你算什麼東西？在我哥心裏，我第一，穆一春第二，梵音第三，你？在他心裏連個位置都沒有，天劫已經過了，還纏著我哥幹什麼？他眼睛沒瞎怎麼會看上你？你沒死，那是你倒黴。活該看我哥喜歡上別人。和別人白頭偕老！”
    “你……你……”
    秋月的嘴毒起來也真是沒邊，就連秋雲都有些聽不下去，急忙接過話題：“無事不登三寶殿，說，有什麼事？”
    秋月怪裏怪氣的看著琉璃，眼角眉梢帶出來的得意讓人極為不舒服：“哥，我打聽過，有人看到穆一春和公治修在一起，不僅搞掉了這裏的州長，還宰了琵霜的兒子琵行知！”
    一聽公治修，秋雲心中就不痛快，那小子是趁自己不在過來搶人了吧！好好的皇宮不待，出來放什麼鴿子？心狠手辣，比自己還歹毒陰險。簡直是人神發指！
    “公治修？他現在在哪？”
    秋月想了想：“他被丹州知州黎天啟當做亂民差點被斬首，最後黎天啟被殺，而且他還拿出了好多黎天啟貪贓枉法的證據，抓了一批人。”
    嘖嘖！以身做餌，好手段！真不愧是公治修。
    “他回皇宮了？”
    “沒有，他在丹州驛站，前幾天天降大災，丹州損失最嚴重，所以他親自來查看災情，和百官商量對策。”
    親自查看災情？哼！說不定是來找穆一春的吧！混蛋玩意！
    話剛說完，秋月一把挽住正在想事的秋雲胳膊，一邊撒嬌一邊看向琉璃：“哥，我們現在就去找公治修，問一春的下落好不好？我好久都沒見到一春哥哥了！你和他那麼恩愛，肯定比我還想他吧？你不想見他抱他親他嗎？”
    話越說越過分，秋雲都想問自己，怎麼教出這麼個妹妹！
    琉璃將這一切看在眼裏，恨在心裏，牙根都要咬碎，恍惚間她隻覺天旋地轉，難受不已。
    秋雲淡淡問了句：“你怎麼了？”
    琉璃擺擺手，緩緩搖了搖頭。秋月送去一個白眼：“演技不錯，教教我啊！”
    “秋月少說兩句。”
    “哥，這女人肯定是裝的，天劫都過了，她還能怎樣？再說你對她已經仁至義盡，難不成還想讓她跟著你？”
    “我可沒這個意思，我身邊可隻有穆一春的位置，隻是命當以命來償！她救了我，我自然也要救她。”
    說話間，琉璃身子一歪，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作者閑話：

    今天的分量是不是很足？說好的二更，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