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秋並沒有問他為何會從姚鈺的房間出來，而魏深一也絲毫沒有要開口解釋的意思。
    “印公子早。”
    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姚鈺從魏深一的身後走出來，對印秋施禮問好，“正好我們有事要與公子說。”
    印秋很敏銳地察覺到姚鈺說的不是‘我’而是‘我們’，忍不住視線往上一探，卻發現魏深一並沒有看他，對於姚鈺的話也沒有任何的表示。
    “好。”印秋收回視線，輕描淡寫點頭道：“那不如一同到樓下吃早飯再說吧。”
    樓下的食客並不多，零零散散三兩桌，魏深一出於習慣，挑了一個靠近窗口的位置，姚鈺跟上去自然地挨著他的旁側坐下。魏深一脊背微僵卻又什麼都沒說。
    印秋走在他們後麵，見狀也隻是自然地移開了視線，坐在了桌子另一麵，抬手招呼一旁的小二送些吃食過來。肩頭搭著抹布的小二迎過來，莫名覺出一些詭異的氣氛，然而他又並不了解其中的情況，因而也就隻能簡單的認為是因為有人過世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
    饅頭稀粥和幾碟子素菜很快送了上來，飯桌上一時間極其安靜，三個人各懷心思都沒什麼胃口。
    客棧的掌櫃還惦記著後院柴房擱著的屍首，但又不好在這個時候貿然上前，櫃台後麵心不在焉地扒拉著算盤，時不時抬頭向三人坐的方向望上一眼。終於等到三人都放下了筷子，客棧掌櫃才搓著手走了過來，瞧著桌上幾乎沒怎麼動過的早飯，支支吾吾開口，
    “那個。。。姚姑娘，還有兩位公子，不知那件事情。。。你們商量得如何了？”
    “方才還在說勞煩掌櫃了。”魏深一從座位上站起來，很自然地拉開了和姚鈺之間的距離，走到掌櫃身邊低聲問道：“不知麻煩掌櫃準備的東西如何了？”
    “都在林子裏擱著了。”掌櫃點頭如搗蒜，昨個魏深一囑咐他去置辦了一些簡單的喪葬用品，畢竟不管姚員外這件事怎麼處理，人已經去了，一直這麼放著也不是個事，總歸是要先入土為安的好。
    為了不將事情鬧大，這些事情都要暗地裏進行，而之前瞧熱鬧的那些客人已經被掌櫃想法子堵了嘴，因而後來的人基本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既然這樣，事不宜遲。。。”魏深一回頭向兩人道：“就按之前說的進行吧。”
    客棧的夥計將姚員外的屍首放在板車上，上麵蓋上厚厚一層茅草推著進了客棧後的林子深處，土坑是提前挖好的，隻需將人入棺即可下葬。
    姚鈺跪在那塊簡陋的木質碑前，木然地燒著紙錢。因為他們的突然造訪打破了林子長久以來的平靜，林間驚飛的烏鴉圓睜著眼，撲棱著翅膀叫聲蒼涼，密不透風也照不進陽光的林間更顯陰冷。潮濕的荒地，簡易的墳塚，姚鈺隻著薄衫的身形更顯消瘦，她臉上的淚水肆意，卻怎麼也淘不盡內心的悲愴，而傷心之餘與此同生的是滿腔的憤恨，報仇。哪怕不惜一切代價，她也誓要以凶手的鮮血來告慰姚兆財的在天之靈。
    魏深一和印秋各去給姚員外上過一炷香，之後便都在不遠處站著。兩人之間隔著一步的距離，印秋沒有轉頭，視線落在姚鈺的背影上，問魏深一道：“方才你說的話可當真？”
    隔了少許才聽到身側的人嗯了一聲，之前在飯桌上，魏深一告訴印秋他會一路送姚鈺回淮陵城，之後也會陪著她直到她真的安頓下來，也算是不辜負姚員外最後的信任與托付。
    “是嗎。”印秋的語調平靜，沉默了一會又開口道：“那這算是出於你的真心還是對她的愧疚？”
    魏深一終於還是忍不住轉頭看了看印秋，嘴角極淺地彎了彎，“之前不是你告訴我的，要懂得憐香惜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