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紫薇與十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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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這一代的南宮皇室,不僅出了個年紀輕的可以、權力一手遮天的長輩,還有個舌辯群雄、威望甚重的晚輩,一人貴不可言,一人交友遍天下,湊巧的是,兩人的名字也是命中注定般重合,其餘的,完全是南轅北轍的讓人無法相信。
最為詭異的是,從未見過麵的兩人恰恰最為清楚風臨皇朝這十幾年來的前因後果,風祭川生來便是坐在高位的人,心思縝密的令人懼怕。而另一人,即便生母早逝,在千嬌萬寵中長大,注定不如風祭川那般驚豔,書寫一段傳奇。
尤其是,風祭川想到了什麼,半斂著一雙眼,落在手心上的掌紋的目光迷惘虛離,將旁側的老人驚得眼皮直跳。
在南宮皇室,風祭川向來是不能被提起的禁忌,並非是她這個人幹的事太離經叛道,弄得天怒人怨的地步。風祭川生來紫眸,樣貌絕對是一等一的完美,再加上出身,縱然是出生的緣由過於荒唐,也無法抹滅她生來尊貴的身份。再者,此人天賦也是一騎輕塵,少有人匹敵,讓人恨得牙癢癢,可一提起來就覺得理虧的人一大把,一開口就刀刀見血針鋒相對令人嫉妒發狂也死活掰不動幾分的妖孽,若是一不下心招惹了人,想要安享天年簡直癡人說夢。待到風祭川離京,知情人也緘口不言,以致於後輩連聽都沒聽過這個長輩。況且風祭川天生反骨,覽盡世態炎涼,越發的冷漠,加上舊年恩怨的波及和陰謀詭計的上演,將骨肉親情磋磨殆盡,本就沒幾分真情的人捊不得虎須,否則後果自負!
風祭川十幾年來隱匿身份當了豫王之後,常年不回京,掌管九垣城事務及軍政大權,諸事小心謹慎,半點蛛絲螞跡也不曾透露,若不是嵐帝生母難產去世,延清王南宮德遣丹月服侍的話,怕是到死也不知曉多年杳無音信的真相。
風祭川素不是冷情冷心的模樣,少時的性子說不上太好,總歸有幾分讓人憐愛的,現在,不得不說,造化弄人啊!可惜時光滄桑難回,丟棄在舊日的人望不見來日之人的模樣,一念之差,隔川忘水再不歸。因而,隻要火燒不到她身上,即便再天大的事,她也能當個糊塗人任由別人作死的蹦躂。今日的接風宴,便是為了她那久聞賢名的侄孫準備的,既然應了小皇帝攝政,也不妨趁此次機會探探虛實,好知道那人有幾斤幾兩的本事!
南宮皇室的老族長坐在風祭川對麵,年過古稀的老人麵色紅潤,看起來精神不錯,可握著手杖的力氣一點點增加,青色的筋絡突起,顯然不如麵上的鎮靜。
南宮彥盯著眼前衣著紅衣的孩子,領口僅僅繡著金色的流雲紋,別無他物,渾然一色,腰上掛著塊玦,素白的絡子與玉的青色相襯。墨發未挽,已過腰臀的長發披散在身後,用一根紅綢從中段攏起係著,額前的發絲垂下,掩過眼眸,依稀能辨出這張人皮麵具由左前額傾斜而下,傷痕斑斑,這般樣貌,簡直是令小孩啼哭。
這般情狀,他若不是個傻子也該知道她是誰了!
南宮彥不由的心虛,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宮內。樓閣重疊迤邐,靠著碧池以造水曲,白梅盛放間散發著清幽的香氣,不曾見雪的痕跡。朱欄雕繪祥瑞的圖紋,彩金為飾,偌大的地方圍著碧池擺放著案桌,宮女穿梭其間,添置果品茶點並倒酒,主座之位正對著閣樓上的兩人。
風祭川從頭到尾紋絲不動,姣好完美的薄唇微微下陷一個弧度,似笑非笑對著老人,一抹絳紅皓白之從右手間一閃而過,被重重紅袖遮掩,攤開的掌心出躺著一顆圓潤的黑色珍珠,明晃晃的極為顯眼。
老人被這件物什一刺激,立馬嗆咳起來,身後的青年趕緊上前,替他順氣。
南宮昶楠左瞧瞧右瞧瞧,不停的回頭轉頭,一雙眼睛內清清楚楚的疑惑帶在臉上,投向青年的目光被忽視被怒瞪,連神色越發變得委屈,最終低著頭邁著小步子留在風祭川身側。
“十三月,紫薇那孩子品行端正,此事並未參與,莫要牽連到他,再怎麼著也好歹是你孫侄,莫要下手太狠!”
許久,老人開口求情。
“彥叔,說笑了!那孩子說來也年長了我四歲,也不是個孩子了,既然選了這條路,這果報怎麼樣也得吞下去。彥叔,若是靖安尚且在世的話,免不得手刃仇人了吧!哼,養不熟的崽子永遠養不熟!”
老人頓了一會,口吻低沉,道:“十三月,你這孩子呀,不像你那兄長好性子,也不知你怎的就這般性情。”話語剛落,風祭川忽然間便笑了,扯動難看的臉部肌肉,猙獰狠厲,落在別人眼裏極為恐怖。老人一下子嚇得癱坐在地,沒有了那份從容,臉色一刹那之間慘白無比,在場的人忽然感到陰冷,好似一把刀架在脖子上,寒氣嗖嗖!
龍之逆鱗,觸之必死。風祭川這一生,除了對她的皇兄還能聽得進去,隻要不違背她原則之下,都極為好說話。其餘人,就沒有這份權利,就連她親生父皇也不能冒犯,否則,當年先帝崩殂也不會死不瞑目。
“抱歉,一時口快!隻是,人老了,見不得那些肮髒齷齪之事而已!”
…………
風祭川的沉默著實讓人像是扼住了喉嚨那般難受,讓人堵著一口氣上不上下不下,一時間寂靜非常。
老人也知道自己犯了大忌,一時不察便脫了口,撞在刀口上,要不是看在那一絲薄弱的血脈親情上,連死怎麼死都不知道。
這麼多年,消磨的不僅僅一個人時光,光是十多年前的舊事,足夠人喝一壺的,十多年後萬事都稀裏糊塗的,且不說世事變遷,多年的冷待便板上釘釘,現今這副模樣,算得上極好的,再奢求些別的太癡心妄想了!
“終歸是延帝幼子,你的孫侄。再者罪不及無辜,你連那幾個孩子都容得下,他那母妃雖是禍及嵐帝,那也是上一輩的事,何況當年他尚且不滿七歲啊!”
風祭川沉默再沉默。
“何況,延帝最終傳了皇位給嵐帝啊!”
“哈。”風祭川這一聲低沉沉的嗤笑,像一巴掌打在老人臉上,漲得通紅,半晌說不出話來。
事已至此,不必多說!
終歸同命不同運,當年若是留一寸餘地,何必今日的兵臨城下,不死不休。
從不是所有的事都由著他的意,當年之事,怨不得人。
紫薇若是安分守己,好好當他的閑散王爺,那至於令她生厭,而今開弓沒有回頭箭,注定了敗局!
十三月即便沒了先帝嫡幺女的身份,卻得了南宮皇室世代相傳的十八暗衛與最為精銳的淩雲鐵騎,且不說這,憑著過繼到先皇名下以養子並寫入族譜的手段,絕不會簡單。
當年,琪君不就是敗在她借刀殺人之下,百官罷的罷貶的貶,一時間沒人可抗衡,華帝才安然無虞登上了帝位!
磨了爪子的猛虎不足為懼,嗬嗬,她風祭川是猛虎嗎?不,不是,風祭川就如那年大和尚說的,生來尊貴,生死僅在一念之間,無所謂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