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淡白的雲層被風一吹，籠上皎潔的月光，光影綽綽，宛如含羞的小娘子一般。
    樊紀兮睜開眼，眼裏帶著從睡夢中剛醒來的迷糊，忽而翻身坐起，靠著床沿呆了一會兒，意識才逐漸回籠。環視了一眼周圍，一片漆黑。
    還是半夜三更的…在現代我還從來沒那麼早睡過，難怪現在就醒了，唉。
    長歎一口氣，揉捏著眉心，算是後知後覺地接受了自己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他叫樊紀兮，但又不是樊紀兮。
    猶記得在這世上重新活過來的那刻，周圍是冰涼徹骨的江水，身體是無力的，肺裏已經沒有多少的空氣，江水還是不管不顧從他口鼻灌入，湍急的水流不斷將他帶向深處。
    他不是個旱鴨子，事實上，他遊泳技術還挺好。
    他嚐試著順著水流往上浮，奈何水流太湍急，他所剩的體力也不多，可以說身體已經是透支的狀態了。
    “有人落水了！快來救人啊！”他聽見有人在江邊叫喊。
    “小公子！小公子！”急切的呼喊聲穿透水麵傳入樊紀兮耳朵裏隻剩朦朧的一片喊聲，隨後便是一陣入水的撲通聲，掩在湍急水流聲之中更是悄無聲息。
    “落水的是誰家小公子？”見已有人入水救人，岸邊不乏有好奇圍觀的詢問打聽。
    “樊家的小三公子，樊紀兮！”
    聞言，一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氣，不敢再多嘴議論一句。
    身體越來越沉重，意識也逐漸模糊。樊紀兮有點想罵人，重新活過來是為了再讓他死一次的嗎！什麼仇什麼怨！
    現世因為事發突然，他還未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人已經被車撞飛摔在地上一瞬間便失去了意識，而這一次在距離他徹底失去意識之前，還可以想很多東西……
    “原來人在瀕死之際真的可以看見走馬燈的嗎？”樊紀兮憶起落水那時想起來的事物，覺得挺不可思議的，但又不是很確定那是不是他大腦因缺氧而產生的幻覺。
    事實上那畫麵感還挺真實，他甚至清楚地看見了他父母的模樣。
    他的父母因為入室搶劫而被殺害，那時他才八歲。為了不睹物思人，他一直刻意回避有關於父母的事情，關於父母的記憶也隨著年齡增長而逐漸模糊。
    他，早就記不清爸媽的樣子了。
    樊紀兮感覺有冰涼的液體落在手背，低頭去看，又是一滴落下，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是淚如雨下。
    伸手抹了把臉，樊紀兮使勁兒地反複眨眼也沒能阻止眼淚繼續溢出來。
    “我怎麼哭了？”一開口，聲音聽得出來有點哽咽，眼淚就流得更凶了，然而事實上他對自己突如其來的情緒感到莫名其妙。
    我一點都不覺得難過啊。
    樊紀兮這樣想，淚水卻怎麼也停不下來。腦海裏有個溫柔的聲音輕柔地同他說話：“紀兮你這是跑哪兒去了呀？渾身髒兮兮的。”
    還是個奶娃娃的樊紀兮：“麻麻看！紀兮做的花冠，送給你。”
    “呀，做得真好，紀兮給媽媽戴上好嗎？”
    ……
    樊紀兮哭得直打嗝，腦海裏還在不斷浮現關於他兒時的一些畫麵，哭累了睡著了也不自知。
    直至第二天清晨。
    樊爾麟今日還是一如往常的簡潔打扮，心血來潮準備去喊自家親弟一起早膳，去的半道上遇到個小丫鬟。
    樊爾麟將人攔下，“大早上的，端著這冰塊是要做什麼？”
    小丫鬟嚇了一跳，但很快反應過來，朝他福了福身，“回二公子的話，是小公子讓我去尋來的，說是有用處。”
    樊爾麟想了想，將小丫鬟手裏的托盤接過來，“正巧我要去走一趟，你先回吧，我送去。”
    “是。”
    樊紀兮已經擦過臉、刷好牙，也穿戴好了，但他此時依舊挺屍在床，手臂掩在眼睛上，聽見敲門聲，啞聲道：“進。”
    哭了大半個晚上，聲音自然好不到哪裏去，現在他是能少說一個字算一個字。
    聽到托盤擱放的響動，“退吧。”
    過半晌，樊紀兮才從床榻爬起來，卻發現樊爾麟端端正正站在床前，不由一驚：“你！”

    作者閑話：

    樊爾麟：“驚不驚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