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征途》第一卷基層磨練 第一章神秘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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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白山餘脈末梢紅岩嶺。方圓百裏棕色森林籠罩在一片茫茫雨霧之中。
陰冷的山風呼嘯而過,蒙蒙細雨打濕了荒野小徑,通向紅岩嶺山頂的山路變得泥濘濕滑。
這種天氣,沒有人願意出來,更何況是爬山。
但,偏偏有人不信邪。
兩個單薄的身影猶如螞蟻一般,漸漸挪動到了紅岩嶺的山腳下。
這是一對祖孫,老人頭發花白,微微有些駝背,頭上戴著草帽,右手拄著根拐杖,上身穿著件不知道什麼動物皮趕製的襖子,上麵蒙了一層細碎的雨霧,下身的黑色薄棉褲被一根黑帶子紮在腰間,褲腿和腳上的老布鞋沾了一層泥,顯然,這一路走來並不輕鬆。
老人的孫子,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大男孩,劍眉飛揚,英姿勃發,清澈有神的雙眼,透著股執著勁頭,看似文弱的身板穩穩的架扶著老人。
祖孫倆站在山腳下,目光沿著起伏的山脈向上攀望,最終目光定格在山頂。一股冷風襲過,老人那瘦骨嶙峋的身子忍不住打了個激靈,緩緩收回目光。
扶著的男孩感受到老人發抖,關切地看向老人說道:“爺爺,要不,我送您去東邊的破房子裏會吧,我一個人去,您就在那兒等我……”
老人沒有理睬,不知是沒有聽到,還是倔強不肯服老,他緩緩取下別在腰間的煙袋,拿著木質的煙槍,填上一鍋煙絲,男孩立即把自己頭上的草帽拿了下來,擋住雨水,然後劃著火柴將煙點上。
吧嗒,吧嗒……
老人嘬了幾口旱煙,鼻孔中噴出兩道嗆人的青煙,他狠狠地吸幾口煙,便將煙杆在拐仗上磕了兩下別回腰間,看向男孩道:“時候不早了,我們趕緊滴吧。”
男孩似是早知道勸不動,點了點頭,打起十二分精神,牢牢地抓著老人胳膊,一點一點的在泥濘濕滑的山路上向上攀爬。
盡管陣陣山風陰冷刺骨,但攙扶著老人的男孩,走了三四十米,已累得鬢角生汗。
祖孫倆相互扶持的背影,被雨霧漸漸淡化,直至在山腳下消失……
四五個小時後,雨水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反而變得更大了。
祖孫倆終於來到了山頂,老爺子原本還算幹淨利索的皮襖早已是東一塊,西一塊,糊了不少的泥巴,多了七八道的刮痕……
老人坐在一塊突起的石頭上,喘息了一會兒,再次掏出煙袋,抽起了兩口旱煙,嫋嫋青煙遮住了男孩溫潤的眼眶和打轉的淚水。
他蹲在老人身旁,撕下早已刮扯開的褲腿的布,右手打著顫繞過老人皮鬆肉馳的小腿,小心翼翼地包紮著老人腿上劃破了的兩道鮮血淋淋的傷口。
傷口斜著劃過三條鼓起的青色血管,雖然並不深,但放在老人那瘦弱的小腿上,卻是令人看得觸目驚心。
淒風冷雨殘酷狠辣地蟄著傷口,折磨了八十歲老人一路,但他一聲不吭,堅韌頑強地硬撐著走到了山頂,男孩幾次勸說,都被老人搖頭拒絕了。
“雲飛,包好沒?”一袋煙抽完,老人低頭看了眼男孩問道,語氣中透著一絲股迫不及待的焦急。
“爺爺,馬上就好了。”男孩聲音略帶哽咽。
老人似是沒有察覺,起身拄著拐杖,步履蹣跚地朝山頂另一側走去。
男孩偷偷抹了把眼眶中的淚水,快走幾步追上老人攙住。
當祖孫倆跨到山頂最東邊,二人臉上同時浮現一抹濃烈的悲傷。
一座孤墳,寂寞的矗立在那裏,墳頭上芳草萋萋,在疾風驟雨中哀鳴。
縱使青山陪伴,縱使蒼柏做鄰,也解不了孤墳中人的苦寂悲涼……
“文,文龍……爹來看你來了。”老人早已淚流滿麵,揪心的痛,令淚水滾滾落下瘦削蒼老的麵頰,沿著被風吹動的白花花的胡須,抖落在地上摔碎。
撲通……
男孩跪在地上,腦袋砰的一聲磕在凹凸不平的岩石上,哭出了聲,“爸……兒子來看您來了。”
老人淚眼模糊地揚著枯枝似的手臂,跌跌撞撞地走到墳前,吃力的坐倒在滿是雨水的地上,布滿老繭的大手,用力撫摸著墳前石碑,幹裂的嘴唇和下巴劇烈抖動,欲哭無聲,心頭如針紮般難受,雖然想極力忍住,但淚水卻已如湧泉:“兒啊,爹知道你一個人在這兒沒人跟你說個話,早就盼著爹來。爹今年來晚了,讓你等了好大一會兒了吧?你要在天有靈,別埋怨爹。”
老人說著,長歎一聲,“今天爹好好陪你嘮嘮,等哪天爹眼一閉就下去陪你,往後啊,就讓小飛來看咱爺倆兒,中不?”
提到男孩,老人的悲痛似是緩解了些許,繼續道:“小飛這孩子隨你,腦子瓜活泛,也好學,今年考上了清華,你的母校,我看這孩子以後肯定比你強。還記得,當年那個下著大雨的晚上,你帶著這娃兒和孩他娘跌跌撞撞的跑進了我家,我看到這娃子的第一眼,就覺將來會有大出息。”
“你有福氣,有一個漂亮媳婦願意給你生這麼個聰明的娃兒,可,可你咋就沒福命享啊?”老人說到這裏,心口一陣絞痛,渾濁的眼淚又落了下來,“咋說走就走了啊?你當年拉開架勢想要幹的事業還沒有幹完啊,現在已經徹底荒廢了!”
“爺爺,我爸沒幹完的事,我這當兒子的幫他幹。”男孩用力抹了把眼淚,目光灼灼地看著老人,堅毅地說道。
老人忽地扭過頭來,老眼含淚瞪著男孩,厲聲道:“放屁!你出去就別再回這窮山溝子,你爹為了養活我們一家人已經死在挖參上了,你要再敢回來,我打斷了你狗腿!”
“爺爺……”
“你想說什麼?”老人氣呼呼的打斷了男孩的話,然後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你想說的大道理,我不懂,也不想聽,記住你爺爺的一句話,上完大學,在外麵找個工作,娶個漂亮婆娘生娃子,好好過日子,別再回這窮山溝子!”
說道這裏,老人的目光帶著幾分淒迷道:“等哪天我走了,你回來把我也埋這兒,和你爹挨著,有空了就清明來趟燒燒紙,跟我和你爹嘮嘮嗑,沒空就忙你的。”老人語氣緩和了些,環視了一圈,歎了口氣道:“這地兒,再過段時間,也剩不下多少人了,這些年野山參早挖完了,年輕的都出去打工了,剩下我們這些老不死的,還能有多少日子可活?你回來,能幹啥?”
“我……”
不等男孩申辯,老人立即出聲打斷,道:“好了,把東西擺上,我再和你爹聊幾句。”
說到這裏,老人仰頭長歎一聲,抬手拍了拍石碑,喃喃自語道:“以後再想聊,隻能等爹也埋這兒了……”
男孩聽得眼眶又一陣泛紅,心頭好似被壓了石頭,壓抑得難以呼吸。
他默不作聲地擺好祭品,打開酒瓶,倒了滿滿一杯酒。淚水已然滑落,男孩快速轉身,抹了把淚,走開了。
老人坐在墳前端著酒杯喃喃自語,男孩在一旁腦子裏亂糟糟的,完全沒有聽清老人在說什麼。
他想不通,為什麼爺爺會如此反對他回來,因為父親的原因?還是另有隱情?
琢磨了好大一會兒,也沒能理清思路,但有一點他越發的堅定,那就是——稟承父誌!
老人的自語漸漸變少,沉默越發越長,聲音也變得沙啞起來。
過了許久,老人踉蹌地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泥,歎了口氣,“天不早了,爹也該回去了……”
男孩轉過身,走上前扶住老人。
老人抬了下胳膊,示意男孩不要扶他,而後,彎腰收拾了下包著祭品的粗布,起身轉身顫巍巍的離開墳頭。
老人慢慢挪移了三四步,又緩緩轉過身來,默默地看了眼墳。
冷風輕拂,老人那花白的胡須輕抖。
“娃兒,爹再看你一眼,以後就不來看你啦……”
“爹老了,上不來哩……”
“你別埋怨爹啊……”
孤悲土墳,蕭索冷風,年邁的老人仰麵對著雨水淋漓的蒼穹,蒼老的麵龐上,滾落的渾濁老淚,隨著雨水滾滾滑落……
那一刻,時間仿佛定格。
老人和男孩下山不久,紅岩嶺山腳下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一輛奧迪A6L,很普通的汽車,車牌卻讓人震驚,白A00003;
另外一輛是梟龍軍車,掛著北部戰區小號車牌,北00011。
嘭……車門齊聲打開。
一名四十多歲,國字臉,穿著迷彩裝的魁梧漢子躍出梟龍汽車。男子目光炯炯,銳氣逼人,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桀驁、霸氣。
同一時間,奧迪車上也走下一名中年男子。年紀也在四十歲左右。
那男子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與魁梧漢子相比顯得瘦弱了許多,留著分頭,戴著金邊眼鏡,文質彬彬,書卷氣息濃鬱,但那川字眉頗顯嚴肅,尤其是那剛毅的麵龐和充滿滄桑感的眼神,神態凜然,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絲毫不弱於魁梧漢子逼人的銳氣。
“下了高速你就一路跟著我的車,想幹什麼?”穿著西裝的中年男子冷冷的盯著迷彩服男子問道,他聲音雖不高,卻擲地有聲。
迷彩男人不屑地嗤笑一聲,“老子跟著你?這路是你家的啊?你走得了,我就走不了?”
金邊眼鏡男子微微眯起眼睛,心頭湧出一股火氣,但久居上位的他,早已苦怒不形於色:“我不想跟你這種莽貨吵架,尤其是今天。”
“我呸,好像老子願意搭理你似的。屁股裏插雞毛撣子,裝什麼大尾巴狼?少廢話,我今天為什麼到這來,你心知肚明,甭跟老子打馬虎眼,我告訴你,今天老子過來就是要接文龍和的兒子我大外甥回家,你別礙事。”
“哼……接你外甥?那是我侄子!你要接,接你妹妹我不攔著,但承運和孩子必須跟我回去。”眼鏡男子怒視著迷彩服男子說道。
迷彩服男子一聽,頓時火了:“怎麼著,你還真敢舔著臉說,當初,要不是你家那老不……”
不等迷彩服男子說完,眼鏡男子厲聲打斷道:“喂,注意你的身份!”
迷彩服男子被這麼一吼也清楚過來,冷哼了一聲,道:“文龍就住在山上,他和孩子想去哪,讓他自己來決定,你也少拿你們家那套來嘰嘰歪歪,惹毛了老子,今天揍你一頓不在話下!”
眼鏡男子冷哼了一聲道:“不要什麼事情都賴在別人頭上,管好你家妹妹,我們家也不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
“哼,那咱們就看看,承運到底是願意回你那沒人情味兒的地兒,還是願意跟著老子走。別擋道,老子要上山接大外甥!”說完,迷彩男子快走兩步衝向紅岩嶺,看似魁梧笨拙的“熊軀”,在上山的刹那,矯捷的如同獵豹。
眼鏡男子眉頭皺了皺,他還真沒多少把握能讓承運跟著他回去,這些年過去了,當年的事,不知道時間能否衝淡記憶,承運能否釋懷?
帶著滿心的憂慮,眼鏡男子也邁步上了紅岩嶺。
就在今天上午,他得知了承運在紅岩嶺,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他沒有通知任何人,也沒有派人來細查,直接扔下所有的工作,驅車就趕了過來。
雖然他掌握的信息很有限,隻有一張發黃的照片,以及一些隻言片語,他便可以肯定信息是真的,隻是不知道,這些年來,承運過得如何。
本來他想著,好好和承運談談,可萬萬沒有想到,那個莽夫不知從哪也得到了消息,也跟了過來,這讓他感覺此行不太會順利,心頭繚繞著一抹陰霾。
越是臨近山頂,眼鏡男越感覺到心情有些不安起來。
前麵,迷彩服男子雖然也累得氣喘籲籲,卻沒有停步的意思,他想要搶在眼鏡男子的前麵見見到自己的妹夫和外甥。
山頂,孤墳上,長得老高的野草在淒風冷雨中左右搖擺,頑強的生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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