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來猜謎嗎？”
    紅燈籠一列列用細繩掛起，氤氳出朦朧的暖光；一縷縷彩紙柳條般垂下，柳景明隨手撚起一條紙帶，小楷娟秀：
    『遷離亂，入桃源峰裏』
    念頭一轉，謎底已出。撕下紙帶，咀嚼著那兩個字，指尖不知為何竟微微顫抖起來。風起，紙帶掙出他指尖的桎梏，隨風浮沉。
    那彩紙卻飄到另一個少年手中，柳景明呼吸莫名一滯，勉強笑了一下。
    柏淵澄朝他揚了揚眉，算是打了招呼，接著垂眸掃了一眼謎題。
    桃源無山，遷字拆開落入兩個字中……
    “重逢。”
    柏淵澄輕聲念出謎底，抬眼看向對麵的少年，淺色眸子清澈而純粹。他揚起一點笑意，似是有所期待，又似有些無奈。
    紅柱搖曳，彩帶飄揚，弄影婆娑。柳景明對上那雙淺色的眸子，一瞬失神。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怎麼了？”
    少年已經走到麵前，柳景明回過神來，笑道：“沒什麼。”
    那感覺稍縱即逝，短暫地好似沒有出現過。
    “小夥子，給。”攤主遞過來兩盞花燈，“猜中燈謎的獎品。”
    兩人接過花燈，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是幹什麼的。
    “原來你們在這裏！”
    藍軒從人群裏冒了出來，朝他們揮了揮手，大剌剌笑道：“我跳到屋頂上找了半天！可把我累壞了！柏淵澄！你竟然把景明拐跑了，真不地道！”
    柏淵澄挑了挑眉，沒理他，柳景明笑著打了圓場：“這個說來話長……”
    “哎算了算了，不用解釋！”藍軒擺了擺手，好奇地指著他們手裏的花燈，“你們手裏花燈還挺好看，哪來的？”
    “猜燈謎的獎品。”柏淵澄道。
    藍軒戳了戳花燈，“為什麼不給點實用的啊，比如好吃的！”
    “手裏的花燈要和別人的碰滅，寓意是新年紅火，互相撞燈的人，也能牽上一絲緣分。”付相楠適時解釋道。
    “還能這樣！”藍軒戳了戳花燈，對付相楠道，“相楠，咱們也猜個燈謎吧！”
    說著就跑到掛著燈謎的棚子下麵，隨手扯下一條，看都不看一眼，就遞給了付相楠。一臉期待道：“來來來，猜猜看！”
    付相楠看了一眼紙上的謎題：『曆法逝，錚槍碎』。
    他半垂眼簾，淡淡道：“劫爭。”
    藍軒如嚐所願地拿到了花燈。拉著另外三人圍成一圈，笑道：“咱們碰個燈吧！”
    付相楠笑道：“其實，碰燈結緣理應是上元節的規矩。”
    “嗐！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兒個有燈趁早碰！”藍軒笑嘻嘻把燈往付相楠手裏的撞去，突然想起了什麼，“哎，等等，咱們都是一起打過架的弟兄了，通個名吧？我單名一個牧字，放牧的牧，你們呢？”
    “明攸。”柏淵澄看著柳景明，輕聲念出兩個字，可對方並沒有什麼反應，藍軒在一旁追問是哪兩個字，他歎了口氣，道：“明心，攸遊。”
    付相楠道：“而未，行而未成的而未。”
    “景明呢，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呢。”藍軒興致勃勃地問。
    柳景明垂眸笑道：“我的名起得很隨意，因為排行最小，就單名一個幺字。”
    “哈哈，這個好記。話說回來，景明在咱們四個裏麵也是最小的吧？”藍軒拿胳膊肘戳了戳柏淵澄，“哎小變態，你幾月生的？”
    “六月。”
    “景明呢？”
    “十月。”
    “哈哈，果然是最小的，那以後也可以叫你幺兒了。”藍軒大笑起來，把手裏的燈往中間遞去，“來來來，碰了燈，結了緣，明天都跟我回流洲過年去！”
    四人手中的花燈碰上，燭台在燈籠內傾倒，點燃了木質骨架，亮起溫暖的火光。燒到邊緣特製的燈籠紙上，便接著淡去，熄滅。
    周圍人們突然迸發的歡笑聲。四人抬頭，隻見千萬盞孔明燈同時升上天空。橘色燈火越飛越高，化為無數光點，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那是人族的星河。
    柳景明看著天邊燦爛的火光，慢慢彎起笑容。
    柏淵澄看了看他，嘴角浮上淡淡的笑意，四人一起目送孔明燈越飛越遠，漸漸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