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晚上在小婁巷又一次見到了李婉玉之後，王元身上發生了很大的明顯的變化。
    除了收廢品的事情和時間之外，王元現在基本上每天晚上都要去小婁巷，安民、牤牛等人就都開起了王元的玩笑，說王元轉性了，現在是知道了女人的味道了。
    王元隻是笑笑，並不解釋。
    王元沒有辦法解釋。
    就算是去小婁巷，王元也覺得自己與安民他們並不一樣。
    但是在外人的眼中，他們又都是去小婁巷而已。
    去小巷可不是白去的，因為去那是要錢的。
    每次最少要100塊錢。
    海子也知道王元與可樂現在經常去小婁巷。海子就勸說過王元一次，海子知道王元以前從來不去小婁巷，他對於王元身上發生的事並不知情，就對王元說：“王元，你和可樂不同，為什麼要跟他一起去小婁巷？最好別去，你偶爾去一次也能說的過去，我認為經常去那裏就不好了。”
    王元沒有解釋，海子看說了沒有效果，也就不說了。
    在小婁巷的店裏花錢，也是有時間限製的，每次說是45分鍾，就象小學生上一節課一樣，那就叫一個鍾。
    超過了時間還想玩，當然也可以，再交錢。
    這個規則大家其實也理解都遵守，就象看電影，你買了一場的票，當然不能連著看。
    也有優惠的時段，就是小姐們生意不很忙的夜裏12：00之後，可以買個通票，也就是包夜，從12：00到淩晨6：00，隻要300塊錢。
    可樂跟王元說：“這就跟網吧裏12：00後10塊錢包夜一個道理，是一種促銷的手段。”
    說到100塊錢的票價給你45分鍾，其實大部人是玩不到45分鍾的，因為放了炮你爽了以後，小姐就總會找理由讓你快走，說什麼公安檢查啦，最近風頭緊啦之類，總之是讓你快走，她好再做下一單生意。
    自古道：婊／子無情。
    因為她們的眼中，基本上都是嫖客口袋裏的鈔票，她們很少有人跟你談感情，再說，一個４５分鍾的鍾，又哪裏會有什麼感情，很多嫖客覺得小姐對自己有感情了，基本上是小姐們為了你下次再來，其實是嫖客兄弟們的自欺人。
    當然任何事情都不是絕對的，比如王元和李婉玉。
    說起小姐們喜歡的嫖客，有兩大類是她們最喜歡的，一類是功夫差的嫖客，二類是年紀大的嫖客。
    坦率地說，從本能和生理上，一般女人都喜歡床上功夫威猛的男人，比如陳亭妃就很喜歡可樂。
    可是小姐們的職業，注定她們喜歡床上功夫很濫的嫖客，哪怕這個嫖客功夫差到極點，卻也會受妓*女們歡迎，因為小姐們在床上，並不是為了享受，而是在做生意，這是她們的工作和飯碗。
    有一些功夫差的嫖客兄弟總是怕被小姐們看不起，有一定的心理障礙。
    作者春風江南在這裏對這些兄弟們說，功夫差的嫖客兄弟們也不必氣餒，也千萬不必有心理壓力，因為妓／女她們絕對不會恥笑你，相反你卻會受到她們的讚揚和追捧，至少你讓她們少花力氣卻沒少掙錢。
    小姐們喜歡功夫差的嫖客的規律，是一個叫吳思瑤的妓*女總結出來的，得到了大家的認同。
    還有就是小姐們都喜歡年紀大的嫖客。
    對年紀大的嫖客，盡管有這樣那樣的藥可供服用，但年紀一大，精力就弱，花在床上的時間就少，沒有年輕嫖客那樣愛搞花樣經常把人給折騰的半死。
    “好輕鬆”裏的妓*女蕭美琴總結了這一條規律。
    年紀大的嫖客來到店裏，大家都想爭著做。年紀大的嫖客功夫再好也好不到哪去，而年輕的嫖客功夫再差，體力還是充沛的。
    功夫差、年紀大的嫖客，這兩類人，一般十鍾也就完事了，快的也有幾分鍾的，這是最讓小姐們喜歡的。
    小婁巷的小姐們之間，偶爾也是會互相串一下門的，交流交流，這樣大家就相互熟悉起來，也就會內心相互評比比較。
    這天下午，小婁巷裏沒有什麼客人，天又熱，一群小姐們就破天荒地在白天聚到了小河邊上的樹蔭裏，一邊吹風，一邊聊天。
    李婉玉聽別人說陳菊老媽旗下的蕭美琴很漂亮，今天一見，李婉玉卻覺得有點言過其實，蕭美琴其實就是一張大餅臉，不過是好發騷罷了。
    還有邱議瑩，都說是個美女，李婉玉也覺得長得很差，邱議瑩那嘴巴，大的嚇人。現在有些媒體真是搞笑，不論什麼人都說是美女。
    陳亭妃跟李婉玉坐在一起低聲說：“小玉，要說漂亮，這條街上還是你最美。”
    李婉玉跟她開玩說：“我不是。要說會發騷，這條街上保證你第一。”
    兩人就一齊笑起來。
    陳亭妃認真地對李婉玉說：“小玉，那個王元，看來對你是動了真心的了。你有沒有考慮過？”
    李婉玉歎了口氣說：“小亭，我們這些人，還有奢望那個愛情嗎？”
    陳亭妃也沒有奈何地低下了頭。
    河邊是一溜地花崗石攔，大家或坐或站，一片鶯歌燕舞，引得教堂裏的小教士不時從教堂裏偷偷探頭觀望。
    李婉玉對教堂沒有好感，因為教堂反對她們的職業。
    不過小姐們不反對小教士，因為小教士長得清清秀秀地，很好看。
    可是，小教士膽子小，心裏想玩卻不敢來玩。
    “爽歪歪”裏的妓*女江惠貞看著探頭探腦的小教士，向他揮了揮手，一邊對小姐們說：“要是小教士來找我，我就不收他的錢，免費。”
    發廊妹盧秀燕推了她一把說：“那你還是一個女雷鋒呢，我怎麼就沒有發現，可不是埋沒了？我打電視台12345直通車吧，請他們現在來現場采訪你一下。”
    12345電視直通車是無錫電視台的一個以現場采訪為特色的金牌節目，在無錫收視率是超高的，家庭婦女等類的人都是特別喜歡看的。
    大家就放肆又開心地笑，難得的放開。
    順著江惠貞的話，於是大家說起各自喜歡的嫖客。
    除了上麵說的兩個類型，蕭美琴說她喜歡年紀大的嫖客，這不僅是從生意的角度上，其實她說的也是心裏真話。
    小姐們也不全是虛言，有時候她們說的也有真話。
    大家都知道蕭美琴私下裏與一個叫阿扁的光棍有一腿，那個阿扁就已經60多了，平時手有點抖，有時候還還不自覺地尿褲子，聽說都是他蹲監獄時落下的。
    言歸正傳，話說回來。
    陳瑩說，她喜歡長相帥的嫖客。
    一般來說，妓*女是個隻認錢不認人的職業，嫖客的長相美醜根本不是主要的，也是小姐們無法選擇的。
    陳瑩說：“姐妹們想想看，假如有兩個嫖客，一個長的帥，一個長的醜，讓你去選一個，你選誰？”
    答案當然是無疑的。
    不過，在正常情況下，妓*女們不能挑三揀四，服務客戶尊重客戶才是至高無上的原則，除非這個妓*女成了“招牌”，她某種程度上就擁有了適當的選擇話語權，比如杜十娘。
    李婉玉暗記，這是小姐們總結的第三類客人了。
    葉宜津說她喜歡有名氣的嫖客。
    很多名人也經常去夜店或歡場嫖妓，這部分名人嫖客大受妓*女歡迎，理由有三：一是因為名人來嫖這樣的機會並不是經常有，能滿足妓*女們的虛榮心；二是小姐們和名人嫖客搞過後會無形中抬高自己的身價；三是名人給的嫖資和小費也不會少。
    不過大家都笑葉宜津，說：“你也太會做夢了，名人會到我們這條小巷子裏來？他們要小三有小三要小四有小四，情人一二三四五，姘頭六七八九十，出入大飯店來往好會所，那是絕對不會到我們小婁巷這野雞巷裏來的。”
    葉宜津底氣弱弱地說：“戲說乾隆裏，乾隆還微服外出嫖妓呢，說不定哪個名人哪天就嫖到了我呢？那我就鹹魚翻身了。”
    大家就笑得更響了，說：“那是戲說，你也相信？乾隆外出，起碼有幾千個人保衛著，幾千個人在一旁看著乾隆嫖你，你還能淡定？”
    足浴妹李貴敏說，她喜歡傻*B類的嫖客。
    很多嫖客仗著有幾個鳥錢，也不把錢當回事，處處擺臭架子，時時耍派頭，在歡場裏還喜歡三五成群，聚眾紮堆，吆五喝六，頤指氣使，而且他們的主要心思也不是來玩小姐，完全是來顯擺的。
    所以，妓*女們早看透他們那副德行，想盡辦法宰他們的錢，絕對毫不留情，刀刀見血，筆筆可觀，把他們玩的團團轉。
    想想也是這個理，你自個兒不把錢當回事，那就怪不得別人坑你了。
    前幾天就有一個這樣的傻*B，領了兩個狐朋狗友，到李貴敏她們家足浴店，每人要了三個小姐，弄著一個把玩著一個看著一個，李貴敏一幫小姐事後想起來就想笑，真是錢多人傻。
    大家就說：“這樣的沒，有人不喜歡。”
    管碧玲說：“我喜歡公款類的嫖客。”她以前我在海天大浴場幹過，接過不少公款消費的客人。
    確實是，還有那麼一些拿公家的錢不當錢的官員，他們來店裏找小姐出手闊綽，比大老板還要牛皮哄哄，公家的錢就象他自己的錢。
    對小姐而言這是求之不得，奉為座上賓，敬為大財神。
    有錢不賺是傻瓜，有大錢不賺是大傻瓜。
    小姐另外要的小費，這類嫖客很少討價還價，基本上是有求必給。
    李婉玉那天下午也與小姐們在一起很長時間地吹著大自然的風，李婉玉很認同她們的對嫖客的看法以及對嫖客的六種分類。
    若幹年後，李婉玉在她的一部自傳體的中篇小說中，對嫖客分類的劃分，其實就是來自於這次真實的聚談。
    不過她最後又加進去一類：能讓妓*女們動心動情的嫖客。
    誰讓李婉玉心動了呢？
    是王元。
    李婉玉知道自己是什麼人，她們的身份是黑暗的，是屬於黑夜的，是見不得光的。
    現在的男人，可以自己去嫖，但要他接受一個妓*女，大多數還是不能的，他嫖，但他並不覺得自己髒。可是被他嫖的小姐，男人們大多還是從心底裏瞧不起的。
    所以，李婉玉雖然很喜歡王元，但她總是覺得那是鏡中花＼水中月，雖然美好可是很不真實。
    李婉玉很向往唐宋和明代，就是清代，也比現在好。
    在唐宋和明代的曆史上，妓*女們的形象大都是很美好的，世俗的人並不覺得她們有什麼下賤，比如杜十娘、梁紅玉等，對她們還是很寬容的。
    一個成語，紅袖添香，一般人認為這個“紅袖”是“文人”的使女，其實不然，這個“紅袖”原本就是妓*女。使女不會有風情，也不敢有風情；妓*女才有，更何況，古代的妓*女，那是詩詞歌賦吹拉彈唱樣樣都要精通的。
    《水滸傳》裏，一部一百多萬字的作品裏，寫女人寫得最好的，還是那妓／女李師師。
    現代的人對妓*女卻是那麼地嚴苛。
    在李婉玉的心中，王元，那又與一般的男人不同。王元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後，並沒有看不起她，還對她更好了。
    王元說，他是那樣地愛著李婉玉。
    李婉玉也寧可相信王元是愛著自己的。
    王元給李婉玉發來一個微信：“我想你。”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就讓李婉玉的心中充滿了感覺。
    吹吹風，曬一曬太陽，李婉玉覺得自己這樣才像是一個真實的人。
    李婉玉覺得自己不再虛幻，熱辣辣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穿過來，搖晃著她的影子，真實的存在的影子，是那樣的美好。
    陳亭妃對李婉玉說：“小玉，你看那對麵來的那個年齡有四十多歲的女人，她叫安又琪，年紀大了，現在隻好做流鶯，每次隻收50塊哦。”
    李婉玉說：“真的很可憐。”
    陳亭妃目光深長：“所以我們要趁年輕，多賣點，以後才會衣食無憂。”
    李碗玉搖搖頭：“等我還了家裏欠的債，我就不做了。”
    陳亭妃很驚訝：“不做這個那我們做什麼呢？做別的又不會，到廠裏上班又累得要死，我就是在富士康裏受不了才出來做這個的。”
    李婉玉很神往地說：“以後我想當一個老師，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大山裏，教那些貧窮的孩子。”
    陳亭妃就睜圓了眼睛合不上了張大的嘴巴，說：“婉玉，你還一個有理想的小姐。”
    風微微地吹，天悶悶地熱。
    小姐們在外麵玩，其實也跟放風差不多，背後總是有幾雙陰冷的眼睛在盯著，媽媽們自然不會讓她們放任。
    這不，蔡英文，陳菊，呂秀*蓮等媽媽們就開始喊自家的小姐回家了。
    而與此同時，王元正在曬得發燙發軟的馬路上開著他的舊電動三輪車轟轟地向前跑，他在奔向另外一個地方收舊品，收了舊品，他就有錢去小婁巷，找李婉玉了。在小婁巷，他就能見到那個叫李婉玉的讓他情不能自禁的女人。
    他其實很感謝海子，海子讓他不要再去小婁巷，那是為了他好。
    可是，王元覺得自己已經離不開李婉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