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你知道……」澀穀小姐第一次打電話給我：「你知道灰塵主要由人的皮膚組成嗎？」
    「不知道。妳在哪裡？」已經七點了，澀穀小姐卻始終沒有出現。
    「我啊……」澀穀小姐的聲音聽起來像是，連續喝了五天的啤酒，或是才剛大哭一場。
    電話那頭，風很大。
    使我想起上星期澀穀小姐問的那些問題。
    那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青海，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隻能打一通電話，你會打給我嗎？」澀穀小姐的烏黑的長髮在陽光照射下，變得像是木頭的顏色，我忍不住盯著瞧。
    愣了一下，我慌張地回答：「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明天不會是世界末日。」
    她似乎對這個答案不是很滿意。
    「那如果，如果明天我就要消失了，你會不會來找我？」她又問。
    「為什麼這麼問？發生了什麼事？」對於她突如其來的消極，我感到不知所措。
    「沒有啦，我就是問問罷了。」看到我緊張的樣子，她突然大笑：「我才不會明天就消失呢！」
    我從來沒有看過澀穀小姐那樣大笑，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笑裡頭，似乎藏著沒有人能明白地憂傷，甚至是絕望。
    「下一站，湖口。」列車的廣播重複放送，催促著人們收拾行囊，卻像是提醒我要珍惜時光。
    「青海，其實自殺是一種罪，所以自殺的英文才會叫commit  suicide。」澀穀小姐突然說，廣播的聲音蓋過了她的，我聽不出她的情緒：「不可以自殺唷，媽媽們可是辛苦了十個月又忍受了很大很大的痛苦才生下我們呢。」
    廣播停了，列車也快停了。
    「青海，你喜歡我嗎？」語畢，澀穀小姐站了起來，走向車門。
    我漲紅了臉，吐不出任何一個字，心臟跳得飛快，全身熱到彷彿可以煎一條魚。
    我追上去，列車正好停了下來，澀穀小姐下了車。
    「澀穀小姐，」我叫住她：「我喜歡你。」
    她沒有轉身：「……謝謝你。」她的背影開始哭泣。
    車門關上了。
    「再見！」我在車廂裡大喊著：「再見！」
    她回頭笑著對我揮手，似乎說了些什麼，我聽不見。
    「我啊……會漸漸從塵埃，變成土壤。」她的聲音聽起來那麼平靜，卻足以把我的心臟擊沉。
    「你在哪裡？我去找你，你千萬不要衝動。」我焦急地對著電話那頭呼喊著：「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可以告訴我啊，我可以幫你想辦法啊。」
    我還在月台上，列車進站了，我不知道我該不該上車。
    我要去哪裡才能找到她？
    我的無助，就好像一個口渴的人在找一杯水，卻發現自己空手來到海邊，不停試著捧起海水，海水卻從指間溜走，過了不久，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站在及腰的海水之中。
    「青海，謝謝你喜歡我。」
    腦海裡閃過了上星期澀穀小姐下車後對我說話的畫麵，那時候我沒聽到的話，現在我懂了。
    「對不起。」
    那天，澀穀小姐沒有說再見。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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