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我用生命在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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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大雨之後,薄霧散去,整個都市的輪廓清晰起來,遠方的景致一覽無遺。
冷靜下來的女編劇倚在樓頂的門邊,望向遠處的飛鳥,緩緩說道:「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那語氣沒有探究的意味,隻是單純的陳述事實。
站在她旁邊的謝之韻說道:「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麽,我隻是個演員而已。」
女編劇瞥了他一眼,「別騙我了,我看的出來。」
謝之韻笑了笑,沒有說話。
女編劇卻繼續說道:「李樂是我,是以我作為主角的雛形。」
謝之韻一點也不訝異。
「我有心理方麵的疾病。在十七歲之前毫無徵兆,我以為我隻是對別人的情緒比較敏感,比較多愁善感而已……」說到這裏她停了一下,才開始進入正題,「發病的那一天來得很突然,我甚至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我覺得每個人看著我的眼光都充滿惡意,處心積慮地想要害我,於是我奮起反抗,就像李樂一樣……」
「父母不知道我為什麽突然發瘋,他們認為我或許隻是一時壓力大而已,看了好幾個醫生,堅決否認我的精神有問題,認為他們診斷錯誤,並且想方設法想要隱瞞我的異常。但是時間久了,他們發現我的狀況一直沒有好轉,甚至越來越差,他們越來越焦慮,甚至快要崩潰,最後……他們終於受不了了,決定放棄我。」
謝之韻閉上眼,慢慢想起劇中李樂反抗父母的那一幕。
原本的劇本中,女編劇筆下的李樂麵對父母的打罵,是完全逆來順受的態度,那是她潛意識認為都是自己的錯,是自己這樣造成的結果。但謝之韻脫離劇本的演出卻讓她有了不同想法,說到底,這種自我滿足似的逃避,隻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幾乎患了失實症,每一個人對我來說都是陌生的,沒有親疏分別,沒有愛恨喜惡,什麽都沒有。我彷佛是一個旁觀者,冷眼看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這一切,漠不關心。但偶爾我會從噩夢中驚醒,這是我唯一感覺自己還活著的時候……」
「我數度出入精神病院,又不斷從那裏逃離,被抓回,又逃走。最後一次離開的時候,我走上醫院的天台,那天也是這樣的天氣,一大片黑壓壓的烏雲,天空中隱約傳來的悶雷聲,說來奇怪,明明感覺絕望卻從沒有動過輕生念頭的我,那一刻,突然就有了自殺的念頭。」
女編劇說到這裏時,目光突然瞥向片場之中的某個人,「後來,我始終覺得這是一個契機,我遇到改變我一生的人。」
謝之韻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沒有任何意外,「那個人是薛導?」
「嗯,當時他正在為了一部電影而坐在天台上苦惱。他一開始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行為反常,一直到走到天台邊緣,一不小心就會摔下去的時候,他才突然喊了我一聲。後來他說,因為他人在現場,要是目視我自殺沒有勸阻的話,擔心因為袖手旁觀而被判罪。」說到這裏時,她突然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而後低下頭道:「也隻有他能包容我這樣任性的人了。」
謝之韻淡淡的笑了一下,「真有薛導的作風。」
「謝謝你,聽我講這些。」
謝之韻輕輕地搖了搖頭。
女編劇再問了一次:「這件事除了薛淩之外,我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你是怎麽察覺到的?」
「徵兆,這是一個你無論怎麽逃,都無法躲避的現象。」就像杜軒宇早就猜到自己的身世一樣,就像每一個染上絕症的人一樣,隻不過有些人會選擇麵對,有些人會選擇逃避而已。謝之韻繼續說道:「在接這個劇本之後,我也看過妳的其他幾部奇幻作品,每個主角的悲慘遭遇幾乎都有跡可循,無論內容再怎麽荒唐,終究沒有脫出現實世界的範圍,再加上妳的描述,的確很有這樣的傾向。」
女編劇點點頭,沒有反駁,「小說裏的那些世界,有一部分是從我的幻想或惡夢中衍伸出來的。我會開始寫這些東西,也是希望透過這樣的訴求,讓社會大眾重視這些事情。」
「很好的想法。」說到這裏,謝之韻終於說出實話:「其實這些都隻是我的猜測而已,是妳的反應證實我的想法。」
就算這樣,女編劇仍是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活生生的演出她從未說出口的遭遇,那樣逼真的演技,彷佛就像另一個自己。女編劇猶豫片刻,還是開口問道:「但是最後那一幕,你差點真的跳下去了,你不害怕嗎?這不過隻是工作而已,你卻……」
「我想,我跟你其實沒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謝之韻平靜地打斷她,而後道:「我用生命在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