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看看她。”
    “好。”
    “沒了？”蕭亦珩挑了挑眉梢，有些驚訝。
    雷顓想了想，說道：“你放心，一會兒我會讓侍女避開的。”
    蕭亦珩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我的意思是你就這麼同意啦？你不怕她刺激到我，或者我刺激到她？”他們之間的關係可不夠和諧，這位結侶之後也不允許其他人叫自己夫人的飛鴻仙子可是不止一次的想要把他直接掐死的。不過，蕭亦珩卻覺得哪怕那人仍舊麵露厭惡也比現在眼神呆滯的要好。
    “你不會的。”雷顓說道：“而且如果真的能刺激到她也算是一件好事吧。”雷老爺子曾經找過幾個可靠的煉藥師來為飛鴻仙子診治過，可是他們能夠調理她的身體，卻無法解決她的自我封閉，最後也隻能交代侍女與她多做交談，盡量喚起她對外界的反應罷了。
    蕭亦珩自嘲道：“這算不算是以毒攻毒啊？”
    蕭亦珩的玩笑話，卻讓雷顓心裏像針紮般的難受。蕭蕭這麼好，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呢？而且他們並不單單是不喜歡而已，簡直是把他當作仇敵來對待。不說蕭門主步步設計，這位飛鴻仙子同樣動過殺心，即使她後來妥協了，可是對待蕭亦珩的態度還是既厭惡又怨恨的。可以說蕭亦珩上輩子的悲劇與她也有幾分關係，如果她能對蕭蕭好一點點，蕭蕭也許就不會試圖從蕭信那裏獲取什麼父子親情，更不會被他利用、驅使那麼多年了。
    “好了好了，我都不介意了。”蕭亦珩反過來安慰一臉疼惜的雷顓，“我現在過的很幸福，有你，有小點點、簡言，現在還有了爺爺和娘，光是想著如何去愛這些人就已經很忙了，根本就沒時間傷心，所以你也不要難過了。”
    雷顓把蕭亦珩往自己的懷裏塞了塞，語氣鄭重的承諾道：“蕭蕭我以後會讓你更幸福的。”
    “我知道啊。”蕭亦珩應道。他現在每天都要比前一天更幸福一點呢。
    蕭亦珩眷戀的蹭了蹭雷顓的下巴，隨即便離開了他的胸膛，“晚上我再抱久一點，現在要去看看飛鴻仙子了。”
    蕭亦珩的頭發原本就被他自己抓亂了，現在這麼一蹭竟然顯得他整個人毛絨絨的，再加上那略帶遺憾的聲音和目光，像極了討食失敗的小獸。雷顓被萌心肝亂顫，手也不受控製的揉上了蕭亦珩的毛腦袋。
    蕭亦珩：？
    雷顓悄悄紅了耳朵，麵上卻一派鎮定，“我幫你整理一下頭發。”
    “哦。”蕭亦珩隨意應了一聲，便乖乖站定還配合的把小腦袋朝著雷顓的方向傾了傾。
    雷顓好不容易才控製住蠢蠢欲動的手沒有再次去蹂。躪那頭亂蓬蓬的長發。他仔細的順好才牽住蕭亦珩的手，“我和你一起去。”他終究是不放心讓那兩人待在一起，還是親自守著安心。
    蕭亦珩偷偷的笑了笑，像是一隻偷到了肥雞的小狐狸。
    飛鴻仙子仍舊低著頭麵無表情的擺弄手指，倒是伺候她的侍女很快就發現了他們。雷顓朝她做了個手勢，那侍女施了一禮便幾個起躍消失不見了，看她的身形動作竟然是個境界不低的武者。
    “她是‘青鸞’中的一員。雷家防守嚴密，但也無法保證不會出現什麼意外，於是娘便從‘青鸞’調過來幾個人。‘青鸞’是娘親自調。教出來的，雖然是侍女，但心思細致，境界也不低，用來伺候現在的飛鴻仙子再好不過了。”雷顓解釋道。
    蕭亦珩心裏暖暖的，一臉感動，“娘親真好！”見雷顓神色不明又飛快的接了一句，“石頭也好。”
    雷顓這才“嗯”了一聲。
    蕭亦珩在心裏翻了個白眼，石頭真是越來越幼稚了。
    洪楚瑛一直動也不動，仿佛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麵前多了兩個人一樣。然而在蕭亦珩說出“娘親”兩個字後，卻倏然抬頭看向了蕭亦珩。
    她的臉色唰的一下變的慘白，身子像篩糠一樣抖個不停，眼裏漸漸湧上恐懼，拿起桌上的茶壺、茶盞就向蕭亦珩擲去，嘴裏色厲內荏的叫喊道：“滾！你給我滾！”
    蕭亦珩聳了聳肩，自嘲道：“好了，我的任務也算是圓滿完成了。看起來她不太願意見到我，我們還是趕緊離開吧。”雖然他已經不再奢求父母親緣了，可是見到這種情形卻還是有些難受的。
    “等等。”雷顓阻止道。或許是因為飛鴻仙子對蕭蕭的態度一直都很苛刻，所以蕭蕭沒覺得她有什麼反常，可是雷顓卻沒有忽略她眼底的恐懼。這位倔傲的仙子是不可能害怕蕭蕭的，但是蕭蕭卻的確引出了的她恐懼，也就是說……
    “她可能是認錯人了。”雷顓低聲對蕭亦珩說道。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他一樣，一眼就能分辨出真假，蕭亦珩和蕭逸珩長得一模一樣，以洪楚瑛現在的狀態認錯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是在趕我？”蕭亦珩有些遲疑的問道。
    雷顓心疼了一下，語氣也就更溫柔了，“你來試試吧。”
    蕭亦珩還是有些遲疑，但還是在洪楚瑛的身前蹲下，直視著她空洞的眼睛說道：“我不是那個人，我是蕭玉清。”名字的讀音相同，那字的讀音應該不會相同了吧。
    事實證明，蕭信確實沒有那麼懶。蕭亦珩話音剛落，洪楚瑛就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玉清玉清，”她嘴裏不斷的重複著，“對不起對不起……”
    蕭亦珩心裏酸酸澀澀的，雖然不知道她是否能聽懂，但還是認真的說道：“你不用對我說對不起，我不怪你。”但也隻是不怪而已，感情也已經極淡極淡了。他會盡力為她治療，即使治療失敗也會妥善的贍養她的，但是這也隻是一個兒子對生母的責任罷了。
    “咱們走吧，順便也找煉藥師來看看。”蕭亦珩說道。雖然心情不如早上愉快了，但蕭亦珩卻覺得心裏輕鬆了很多。
    雷顓朝蕭亦珩笑了笑便攬著人走了，他能感覺到拴在蕭蕭身上的枷鎖卸下了一些，至於剩下的那部分……雷顓眼裏閃過一道寒光，他會和蕭蕭一起打碎的。
    青衣侍女在蕭亦珩二人離開涼亭後便迅速的返了回來，此時正麻利的收拾著被砸爛的茶具，因此也就沒有注意到洪楚瑛那雙不再呆滯的眼睛。
    *
    洪楚瑛直直的看著蕭亦珩離開的方向，心裏五味雜陳。若說她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這個孩子了吧，可到頭來自己卻因為他才能夠保住性命，也真是夠諷刺的了。她還曾經疑惑過不問世事的雷家為什麼會冒著危險救出自己，現在倒是清楚了。那孩子身邊的人應該就是雷家的嫡孫雷顓了吧，看著是個好孩子，對他人很周到，對愛人很寵愛。可是一個人的愛情能夠持續多久呢？即使是她也和蕭信過了一段時間舉案齊眉的日子，可是現在又如何了？
    四十多年前，她還沒到三十歲，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那時洪家老祖還沒有隕落，洪家也鼎盛一時，所以想要和她結侶的青年才俊幾乎踏平了門檻。
    洪楚瑛資格很高，誌氣也不輸男兒，因此還未考慮到結侶的事情。而且以她的身份想要找個適合的道侶也並不容易。洪家是十二個超級勢力之一，洪家老祖雖然不是她的父親但也是她的親叔父，而且洪家老祖未曾娶妻也沒有子嗣，對她這個親侄女還是很疼愛的，至少她原本是這麼想的。
    洪楚瑛身份高貴，這結侶的人選也就隻能在其他超級勢力中選擇，然而符合條件的卻沒有幾個。
    煉藥師公會、煉器師公、散修盟等六個勢力由於形式特殊，所以能掌握住權柄的都是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輩，洪家老祖總不可能把自己的侄女嫁給比自己年紀還大的人吧？
    可是若是與小輩聯姻，風險又太過巨大了。畢竟這些地方的權利交迭都是有能者居之，誰也不知道哪個小輩可以登頂。就算是押對了寶，等那人爬上去也不知是何年月了，而且那人在往上攀爬的過程中也還不知道需要洪家多少輔助。若是不小心選中了個狼子野心的人，洪家就隻有人財兩空這一種結果了。洪家老祖自然不會同意這種高風險低收益的聯姻，這麼一來，人選便隻能從剩下的五個超級勢力中選擇了。
    靈雲派是十二個超級勢力中最為特殊的一個，因為它是由一位女子建立而成，而且一直招收的也都是女子。自然而然的，靈雲派直接被排除掉了。
    雷家和冰玄宗倒是有很多合適的子弟，然而雷家老祖的長子雷錚卻和冰玄宗宗門的獨女一見鍾情了，兩人還迅速的舉辦了道侶大典。有這麼一種關係在，洪家老祖也對這兩家同時失了興趣。以他看來，無論是把洪楚瑛嫁給哪家的子弟都比不上那兩人的份量，以後若是牽扯到什麼，洪家也會被那兩家排擠在外的，這聯姻也就沒有了意義。
    於是，洪家老祖算來算去符合條件的也就隻有禦獸門的少門主歸橫和仙鼎門的少門主蕭信了。而在這兩者之間條件更好的便是那禦獸門的少門主了。
    洪楚瑛也以為自己以後的道侶會是禦獸門的少主，她甚至特意偷偷跑出去觀察過。那禦獸門的少門主雖然長得高高大大，像個熊瞎子。但是待人卻溫和有禮，本身又是個潔身自好的。許是常和妖獸在一起的緣故，歸橫性子十分直爽，想必和他一起生活一定輕鬆的很。
    然而，世事難料。洪家老祖最後給她這個親侄女選定的道侶竟然是除了身份高貴，其他一無是處的仙鼎門少主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