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梁剛屏退小太監回到床前，李文清就醒了過來。“薛梁，把我的外衣給我。”李文清揉了揉太陽穴，清醒了下頭腦。
    “嗯。”薛梁拿起李文清的官服遞給他。
    利索地穿好官服，一絲不苟的扣上所有的扣子，李文清立刻起身走到桌前，迅速地研起了墨，然後側過臉對薛梁說道：“去把批好的奏折拿過來。”
    薛梁看著研磨之人，不解地問：“怎麼了？”
    “先拿過來，我再告訴你。”一向喜歡賣關子的李文清繼續磨著墨沒抬頭。
    叫太監去搬來不就好了？薛梁扣起龍袍上的扣子，推開門，使喚完門外的小太監，自己則坐到了李文清身旁，凝視著他認認真真研墨的樣子。
    黃昏的暗黃色陽光下，低著頭，李文清烏墨色的發垂落在肩頭，白皙的側臉頰線條在暗光中明顯卻不失柔和，焦急使得他劍眉微顰，眼神略帶犀利，緊抿雙唇，專注於手頭上的研墨工作。
    不過片刻，所有的奏折就都被小太監搬了過來。小太監將奏折小心翼翼地搬上桌子，回了句話就急忙退下了。
    牢牢關上寢宮的門，李文清便開始在那一堆奏折裏翻找起來。“有了！”李文清拿起寫有「陸昌國」三個字的奏折跟沾好墨的毛筆遞給薛梁，“在這份奏折的後麵，照我說的寫。”
    薛梁接過兩樣東西，翻開奏折，做好了寫字的準備。“丞相大人，明日早朝，但凡是李文清所說之言，請您務必供認不諱，無論真假。另外，勞煩告知陳書逸大人，明日早朝後，即刻秘密捉拿刑部侍郎秦沐雨，可神捕擎風之名將其引出，再進行捉拿，關入禦用牢房。好了，就這些。”
    薛梁寫得正順暢，卻被李文清敲了記頭，“嘶……又怎麼了？”他揉了揉腦袋上被敲疼的地方。
    “「好了，就這些。」這句不用寫，真不知道你腦袋裏在想些什麼。”
    “想你啊。”薛梁大方揮筆抹去那句話，又刻意湊近李文清的臉，眼看著就要兩唇相貼。
    “少貧嘴。”薛梁的動作又被李文清用奏折擋了回去。
    “餓了。”薛梁一臉掃興地挪開緊貼著自己臉的奏折，可憐巴巴地看著李文清。
    李文清沒有理會薛梁，而是將桌上的奏折細細整理起來，又單獨拎出陸昌國的奏折，換上胸有成竹的自信微笑，對薛梁道：“其他奏折直接執行，陸昌國丞相的這份退回去，我們的準備工作就算結束了。”
    雖然還不是清楚李文清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麼藥，薛梁仍舊配合地吩咐太監去處理了奏折，順便傳膳。
    “你躺過去一點。”皓月當空，用完晚膳，沐浴更衣之後，李文清原打算接下來的日子自己就住到別處去的，皇宮這麼大，隨意安排一個住處想來不是什麼難事。
    結果管事宮女們看著皇上的臉色，不敢如實相告，隻說是本來空出的寢宮已經被還未返鄉的秀女們暫住了，皇後寢宮要等加冕後才能啟用，現下，他隻能暫時跟皇上共用寢宮。
    盡管李文清早就聽出宮女是在說謊，可考慮到自己對皇宮並不熟悉，留下薛梁一個人應付諸事，怕被人發現端倪，也就隻能「恭敬不如從命」了。所以現在，薛梁跟李文清都隻穿著裏衣地躺在龍床上。
    寢宮內還亮著一絲燭火，借著微弱的燈光，薛梁可以很好地欣賞到李文清閉上眼毫無防備的樣子，“文清……”薛梁輕輕喊了一聲。
    李文清皺起眉頭，不情願地回道：“明日你還要上早朝，早些歇息吧。”
    薛梁歎了口氣，翻過身子，麵朝上地閉起眼睛說：“那份奏折有什麼用？”李文清聽了薛梁的問題，便別過臉看了下薛梁棱角分明且不自覺透著霸氣的側臉，笑得意味深長。
    “當睡前故事將與你聽也好。”李文清又開始了自己擅長的解釋說明。
    “我給恬親王看的卷宗是他派人偽造的，那上麵的字跡跟神捕擎風的字跡很像，但擎風是個正直之人，斷不會與恬親王為伍，所以絕非出自他之手。我想起原先看過的百官履曆，有一卷上寫了，擎風有位素來不和的師兄，名為秦沐雨，就在朝中擔任刑部侍郎一職。以他的身份，想偽造一份卷宗，可以說是易如反掌。既然是他偽造了假的卷宗，那麼他肯定知道原先卷宗上的內容，要想知道真相，隻能先把他收監，逼他說出卷宗裏的真相。至於讓陸昌國丞相所做的事，你明天就能知……睡著了嗎？”
    李文清再次側過頭，發現薛梁呼吸平穩，表情放鬆，已經睡著了，隻是沒蓋被子。
    隻有睡著了才會安分，還真像個孩子。李文清無奈地抿著嘴笑了。輕輕地幫薛梁把被子蓋好，繼而拉好自己的被子，李文清安心地閉上了眼。
    與此同時，薛梁又睜開眼，悄悄地往李文清身旁靠了靠。“別靠過來，很熱。”李文清將薛梁往旁邊推了推。
    “我冷。”薛梁厚著臉皮再次湊上李文清。
    “冷就蓋好被子。”李文清又把薛梁推離自己。
    “不夠。”薛梁索性翻過身，正對著李文清，被下的手則鬼使神差般地摟上了李文清的腰。
    “抱得這麼緊，還怎麼睡啊？”雖然嘴上這麼說，可李文清卻沒真的去掙開薛梁的手，就連語氣也未曾帶上真正意味的責備。
    “慢慢睡。”臉頰滿意地蹭著李文清柔軟的發，薛梁深吸了一口屬於李文清特有的清香味道，又緊了緊抱著他的手。
    “老爺，您的折子被皇上退回來了。”丞相府的管家把一份奏折送到了陸昌國手中。看過折子，他笑得淡然，隻說了句「後生可畏。」就讓下人把奏折送給住在客房的陳書逸了。
    陳書逸閱完那份奏折，便不急不慢地將奏折焚毀，隻留灰燼。
    隻此一夜安詳，宮內宮外多少人，都在靜靜期待著第二天早朝時的那場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