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 雲中突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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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宋徽宗收複平營灤三州的計劃與安排,都已化為了泡影。但還有另外一片土地縈繞在宋徽宗心裏,令他心神不安,那就是位於太行山後的雲中地區。雲中地區與平營灤三州情況有所不同。對於平營灤三州,金國先皇帝生前一直拒絕割還給大宋,但他答應將雲中地區割還給大宋。因此,宋徽宗對收複雲中地區還抱有很大的希望,早已預置了雲中府路行政區劃,包括一府八州,即雲中府與武、應、朔、蔚、奉聖、歸化、儒、媯八州。
金太祖雖然答應將雲中割還給大宋,可是,還沒來得及辦理交割便去世了。金太宗繼位之初,北宋曾遣使要求交割雲中。金太宗當時態度很明確:“先皇帝嚐許之矣,當與之”。但是,率軍駐紮在雲中地區的西南、西北兩路都統粘罕,上書表示反對。他甚至為此專門返回上京,當麵向金太宗陳述己見。
粘罕說:“當初,先帝為聯合宋朝協力攻遼,故許諾割還燕地。宋人與我結盟後,又提出增加歲幣,以求山西諸鎮。先帝為兩朝結好,辭其幣而複與之。盟書約定:無匿逋逃,無擾邊民。然而,今宋朝數路招納叛亡,累次按姓名索要,而不肯遣返。現在盟約未滿一年,就已如此,萬世守約,其可望乎?且我西部邊境未平,若割付山西諸郡,則駐軍失所屯據之所,既定戰略計劃或難持久,請勿與之。”
就在粘罕離開雲中回上京麵聖期間,朔州節度使韓正、應州節度使蘇京與蔚州土豪陳翊等人,皆先後秘密派人到太原,向河東宣撫司表示願意納土。
宋徽宗聞訊後很興奮,夜不能寐,馬上將朔、應、蔚州改名為朔寧軍,令譚稹趕緊派兵前去鎮守。譚稹於是以河東宣撫司的名義,任命蘇京為振武軍節度使、雲中府路安撫使,任命韓正、陳翊分別為應州節度使和蔚州節度使,令他們各自回到原地為官,負責管理地方。同時,譚稹又派河東將領李嗣本和耿守忠率領義勝軍前去守禦。
譚稹覺得,不費吹灰之力,便招降了朔、應、蔚三州守將,將這三州土地全部收回,這讓他很得意,很有成就感。
然而,譚稹沒有地緣政治頭腦,對雲中地區形勢的複雜性缺乏足夠的認識。此時,金軍控製區域已擴展到西夏邊境。西夏皇帝李乾順感到麵臨嚴重威脅,為求自保,決定向金國稱藩。
西夏稱藩之後,作為回報,金國答應將下寨以北、陰山以南、伊實伊喇圖魯濼以西的大片土地,割讓給西夏。西夏則保證不再救援天祚帝,“若天祚帝至其境,即當執送”。
為進一步落實與西夏達成的和議,粘罕直接從上京派遣撒盧母,秘密出使西夏,將答應割讓給西夏的土地具體細化為:天德、雲內、武州以及河東兜答、斯剌、曷董、野鵲、神崖、榆林、保大、裕民八館,另外還有河西的金肅州與河清軍。
粘罕提出的條件是,西夏必須出兵進攻麟州(今陝西神木),以牽製河東之勢。粘罕做出這樣的部署,可謂深思熟慮,一箭雙雕。一是張網擒捉拿天祚帝,二是牽製宋朝西軍。
不難看出,金國通過與西夏之間的這些秘密交易,已將雲中地區一部分土地割讓給了西夏。對此,宋朝毫不知情。
不久,斡離不從平州遣使來太原,向譚稹請求借軍糧二十萬斛。
譚稹感到很為難,回答說:“二十萬斛糧食,不是小數目,不是那麼容易搞到的。再說,自我來宣撫司後,我就從沒看到答應借給你們軍糧的片紙隻字,所以這事很難辦。”
金使解釋說:“借糧之事,是貴朝使者趙直閣在去年四月親口答應的。”
譚稹一聽是趙良嗣口頭答應的,便沒好氣地說:“口頭答應,豈能為憑?那你們去找趙良嗣要吧。”
當時,駐紮在平州的金軍的確缺糧。因為自金國鹹州(今遼寧開原)以南、蘇州(今大連金州)與複州(今大連瓦房店市)以北地區,那年年穀不登,民間饑荒十分嚴重,以至於“有鬻其子者”。金太宗下詔,該地區其應輸送南京軍糧,一概免之。
譚稹拒絕借糧,而且態度惡劣,讓斡離不極為震怒。他覺得,宋朝一貫出爾反爾,不斷戲弄女真人。像這樣的鄰國,怎麼可能成為友好鄰邦呢?應找機會好好教訓一下。
到了七月中旬,西夏首先出兵,進攻已被宋朝控製的武、朔二州。西夏的出兵理由是,這兩個州,金國已答應割讓給他們,而被宋朝搶先占領了。對於雲中地區,西夏其實早就有覬覦之心。然而,譚稹對此毫無防備,急忙令李嗣本率領義勝軍迎戰。雙方交戰數次,各有勝敗。但西夏兵一直不肯撤退。
西夏這次出兵,很顯然是應粘罕之約,“盡陷其地”的。他們從金肅州(今內蒙古準格爾旗西北)、河清軍(今內蒙古東勝北)渡過黃河,一路攻占了天德軍(今內蒙古額爾登布拉格蘇木北)、雲內州(今內蒙古土左旗西北)以及河東八館,即兜答、廝刺、曷董、野鵲、神崖、榆林、保大、裕民八館(今山西西北部一帶)。
宋徽宗得知情況後,令陝西五路帥臣嚴加防備,不得向西夏展開進攻。
據《太平事跡統類》說,當時,有個名叫馮忠信的北方人,獲悉西夏人與女真人有入寇之約,於是盜竊機密文件,並馳馬告知宋朝守邊將領,守邊將領速報朝廷。
由此來看,對於西夏出兵,宋徽宗已事先得知。之所以下令邊防帥臣嚴加守備,是因為宋徽宗不想在雲中地區與金人鬧僵,也不希望與西夏挑起戰火。
八月初,粘罕從上京回到雲中。幾天後,金軍突然從雲中出兵,趕跑了朔州孫團練和應州節度使蘇京,殺死蔚州守臣陳翊。李嗣本率義勝軍迎戰金軍,結果是不堪一擊,一觸即敗,狼狽逃竄。金軍很快將朔、應、蔚三州奪回。
與此同時,斡離不從平州出兵,相繼攻陷飛狐與靈邱二縣。飛狐與靈邱,本是宋朝從遼國手中奪取的城池,現在也一並丟失了。
金軍這次出兵,兵分東西兩路,雖然規模不大,時間不長,但配合默契,戰鬥力很強。金人已用實際行動表明,不想將雲中交還給大宋了。
此時,譚稹坐鎮太原,對金軍動向缺乏認識,坐視金軍攻城掠寨而束手無策。他隻知道忙於搜羅奇珍異寶,金銀珠玉,以飽私囊。許多大臣認為,譚稹自擔任宣撫使以來,一事無成,怯弱退敗,“尤玷中國威靈”。
對譚稹的表現,宋徽宗也感到很失望,“悵然不樂”。
不久,斡離不又派人來太原,給譚稹送來一份文牒,對譚稹大加指責,主要指責三件事:一、招納叛人張覺;二、收留原遼國外逃人口與職官;三、拒不給付曾許諾的二十萬斛軍糧。
金人對譚稹的不滿,就是對宋朝的不滿。這種不滿情緒現在越來越強烈,宋金關係開始有些緊張起來。
這時候,童貫與蔡攸坐不住了,他們一同入宮進言,建議罷免譚稹。其實,對於金人指責譚稹的三件事,責任在誰,宋徽宗和他的大臣們心裏都很清楚。宋徽宗想來想去,覺得隻能讓譚稹來做替罪羊,別無他法。於是,宋徽宗以譚稹“處置無方”為由,免去其太尉與宣撫使職務,貶為順昌軍節度副使。宋徽宗將全部責任都推到譚稹身上,希望借助於處分譚稹,來消除金人對大宋的怨恨。
宋徽宗決定重新起用童貫,讓童貫重領樞密院事,繼續擔任河北、河東、燕山府路宣撫使,同時以太原知府張孝純為宣撫副使。
宋徽宗督促童貫立即啟程,趕赴太原,想辦法緩和與金國的緊張局麵,並繼續努力爭取交割雲中土地。同時,宋徽宗還交給童貫一個秘密使命:尋找機會,將天祚帝迎來大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