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大潰退1、蕭幹用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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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貫在得到楊可世的入城捷報後,曾興奮得一夜未眠。可是,此後關於燕京的消息就中斷了。童貫預感到情況有些不妙,因為楊可世如果成功占領燕京的話,喜報早就該傳來了。難道已全軍覆沒?童貫心情沉重,坐臥不寧,令宇文虛中給劉延慶寫信詢問情況。
其實,關於燕京城內情況,劉延慶也不清楚。他也一直在等待消息,他已派劉光世率軍前去燕京接應郭藥師。可是,劉光世也沒有消息傳來。他正在納悶時,忽然收到郭藥師與楊可世從涿州來信,這才知道奇襲燕京已經失敗。
當日,郭藥師與楊可世縋城後,遼軍並沒出城追襲,他們遂得以逃脫。遼軍正忙著捕殺城內宋軍殘部,忙著收拾宋軍丟棄的武器、戰馬以及鎧甲。第二天晚上,郭藥師與楊可世在安次城郊,召集突圍出城的官兵,僅得四百來人。
郭藥師問楊可世:“咱到哪裏去?去良鄉,還是去雄州?”
楊可世搖了搖頭。他覺得哪裏也沒臉去,於是跟隨郭藥師來到涿州。
遠在京城的宋徽宗,也十分關注燕京情況,他問王黼:“燕京情況到底怎樣?是否已占領?是否抓獲了蕭德妃?”
王黼回答說:“至今尚無確切消息。屈指算來,楊可世郭藥師他們入城已經三天三夜了。在臣看來,他們孤軍奮戰,恐怕凶多吉少。”
宋徽宗很不滿地說:“劉延慶不是統領二十萬大軍嗎?為什麼不向燕京發起進攻?隻知道白吃白喝?”
王黼說:“吃喝用度的確不小,支出很龐大,六千二百萬緡免夫錢已經支出近半了。”
宋徽宗歎了口氣,說:“這筆款來之不易,這是從老百姓的飯碗裏摳出來的,必須專款專用。”
王黼說:“陛下請放心,經撫房文籍齊備,每筆花銷都記錄在案,有帳可查。”
宋徽宗問:“劉延慶大軍現在何處?”
王黼回答:“仍在在盧溝河南岸,與四軍大王蕭幹隔河對峙。”
王黼在等著宋徽宗繼續發問。他想,如果陛下問起蔡攸,這次就實話實說了。可是,等了半天宋徽宗竟然沒再問。王黼已得到確切報告,蔡攸曾在大名府裝病數日,花天酒地,影響很壞。
宋徽宗對劉延慶有些不滿,對童貫更是不滿。他不明白,童貫為什麼呆在雄州無所作為?難道是在等著依靠女真人奪取燕京嗎?宋徽宗感到太陽穴一陣陣痛,想找人用力揉揉。
蕭幹將燕京城內的宋軍殘兵屠殺完畢之後,又率軍迅速回到盧溝河北岸,與劉延慶對壘。這天,蕭幹親自率軍,渡河挑戰。他們帶著被俘的郭藥師的隨行主管文字官即秘書趙端甫,以及郭藥師和楊可世的全裝甲馬,來到盧溝河南岸,向宋軍宣告:“偷襲燕京的宋軍已全軍覆沒,諸將皆被殺,郭藥師和楊可世已投降。”
宋軍官兵信以為真,一時間軍心浮動,一片慌亂,出現了紛亂渙散的跡象。
劉延慶急忙派人去涿州,取來郭藥師的親筆手書,這才將眾人之心安撫下來。劉延慶下令,各軍繼續開挖壕塹,要求壕塹的深度不低於四尺,底寬不少於兩尺,他打算在盧溝河畔打陣地防禦戰。
這時,劉光世忽然全軍撤回,一兵一卒也不缺。原來劉光世領軍一路東行,也試圖繞過遼軍防線,到安次後再折向北。可是,由於路線不熟,繞的路過長,等到他們來到燕京城東郊時,城樓上到處都插著遼軍大旗。劉光世判斷遼軍主力已回城,不敢貿然進攻。後來,聽當地人說宋軍在城內全軍覆沒,劉光世遂率軍撤回。
對於增援燕京遲誤,劉光世很自責。但劉延慶並沒責怪他,說:“能全軍而退也屬不易,安全撤回就好。”
這天下午,蕭幹親率精兵八百,沿盧溝河往西行三十裏,然後悄悄渡河,繞到宋軍背後,在琉璃河鎮南的大路旁埋伏起來。此處在良鄉南邊,距離涿州僅有二十裏路,這是宋軍運送糧草的必經之處。
傍晚時分,宋軍護糧將王淵帶領數百名騎兵,護送著幾百輛裝滿了糧草的馬車,從南往北沿著驛道走來。
蕭幹一聲令下,八百精兵一躍而出,衝向宋軍。宋軍毫無防備,交戰沒幾個回合就死傷遍地,四處逃竄。王淵隱藏在一輛馬車後邊,被搜出來活捉了。
數百輛糧車被放火燒毀,隻見烈焰升空,劈裏啪啦,火光衝天,如同白晝。
劉延慶得知糧車被放火燒毀,大吃一驚,連夜召集諸將開會。他說:“現在糧草被遼軍燒毀,形勢危急。此地遠離國土,糧道不易保護,久住下去,恐怕軍中有變。我想向宣撫司申請撤軍,你們以為如何?”
諸將皆點頭稱是,表示服從劉都統的決定。
隻有一個名叫曲奇的將軍不同意,他說:“我不同意撤軍。我們二十萬大軍北上,來到這裏是幹什麼的?不是來收複燕京的嗎?現在大軍就在燕京腳下,不去進攻,反而要撤退,這樣的命令我反對。我們軍人的職責是什麼?請諸位捫心自問一下吧。”
劉延慶氣得臉色鐵青,騰地站起來大聲嗬斥道:“你懂什麼?來人,將他推出去!”門外的衛兵聞聲而入,將曲奇扭送了出去。
蕭幹這次偷襲,不僅燒毀了宋軍糧車,還抓獲了兩個俘虜,其中一個就是護糧將王淵。這天夜裏,蕭幹令人給這兩個俘虜蒙上眼睛,把他們留在自己營帳的外間,並撤掉營帳外的崗哨,故意給他們一個逃跑的機會。
夜半時分,蕭幹在營帳裏間對一個將領說:“目前,宋軍隻來了十萬人馬,並不可怕。明天,天祚帝將親自帶領三十萬大軍趕來助戰。計劃分左右兩翼渡河,以精兵衝擊其中軍,舉火為應,這次我們要將宋軍一舉殲滅。”
蕭幹說的話,王淵在營帳外間聽得一清二楚。他悄悄解開束手的繩索,除掉蒙麵布,躡手躡腳地走到營帳門口,見外邊無人,他彎腰順著營帳一側悄然溜走。
冒著刺骨的寒風,王淵泅渡盧溝河。爬上南岸後,奮力朝宋軍軍營跑去。
此時,劉延慶正坐在中軍大帳的一張豹皮椅子上閉目沉思。忽然,聽到營帳外有吵鬧聲,他正要詢問,營帳大門嘩啦一下被推開,嚇了他一大跳。
王淵一頭紮進來,大聲說:“大事不妙,遼軍來了三十萬援軍,明天淩晨發動進攻。”
劉延慶一看是王淵,嗬斥道:“你個混賬東西,你搶死啊?你丟了軍糧,我還沒找到你算賬,你今天正好送上門來了。深更半夜,你私闖中軍大帳,散布謠言,擾亂軍心。現在兩罪並罰,來人給我拖出去斬了!”
王淵應該算是劉延慶的嫡係,曾跟隨劉延慶征討方臘,也立下過戰功。
衛兵們上前抓住王淵的胳膊就往外拖,王淵使勁掙脫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訴道:“我冒死從遼軍逃跑回來,就是給將軍您送信,這事千真萬確。”
劉延慶朝衛兵擺了擺手讓他們出去,問王淵:“這麼重要的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王淵如實做了彙報。
劉延慶將信將疑。這是真的,還是蕭幹在用計?據說蕭幹這人詭計多端。
劉延慶派人去把劉光世叫來。劉光世對王淵所言不相信,他說:“遼國哪來的三十萬兵馬?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遼國現在不可能有三十萬兵馬。如果真有這麼多兵馬的話,天祚帝就不會逃到夾山去了。再說,山後一帶有金軍重兵駐紮,即使天祚帝想來增援燕京,他也不可能突破金軍防線。”
王淵信誓旦旦地說:“這可是我親耳聽到的,句句是實,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
劉延慶的看法是,不管這事是真是假,都應該小心為妙。現在,童宣撫和蔡副宣撫應該收到自己請求撤軍的報告了,不知他們是否批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