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童貫太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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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貫是在西征唃廝囉王朝之戰中一舉成名的。
公元1103年(崇寧二年)四月,童貫以本路勾當公事職銜離開京城,來到熙州(今甘肅臨洮)。六月初,王厚踏著父親王韶的足跡,童貫踏著師傅李憲的足跡,率領大軍出發了。他們此次出征目標是收複湟州(今青海樂都一帶)。宋軍兵分兩路,向湟州進發,沿途雖不斷遭遇羌軍抵抗,但無法阻擋宋軍前進步伐,大軍所向披靡。
湟州治所在邈川城。宋軍兵臨城下後,王厚、童貫令兩路大軍合兵進擊,一鼓作氣,迅速拿下城池。經過一晝夜激戰,黎明時分,大軍挺入城內,控製了全城。
湟州地區麵積約1500餘裏,人口十餘萬,城寨十幾座,此時全被宋軍掌控。
消息傳到朝廷,宋徽宗大喜,厚賞百官,將童貫提升為入內皇城使。
第二年三月,童貫和王厚又發起了收複青唐(今寧夏一帶)戰役。他們率十萬大軍從熙州出發,兵分三路,奔西而去。在宗哥城(今青海平安)附近,宋軍與羌軍展開激戰,羌軍大敗。宋軍攻占宗哥城,乘勝前進,直撲鄯州(今青海西寧城)。唃廝囉國主溪賒羅撒,孤身單騎逃跑,其母龜茲公主以及其他大首領,打開城門投降。
自中唐以來,陷入吐蕃之手已達三百年之久的青唐地區,終於被宋朝收複。此次開邊,幅員廣闊達三千餘裏,招降將領兩千七百餘人,戶口七十餘萬。宋朝邊境西過青海,直至龜茲國界。
京師聞訊一片歡騰,朝野上下為之轟動,童貫與王厚威名四揚。童貫從一個默默無名的宦官,徹底完成了華麗轉身。宋徽宗隨即下達詔令,改鄯州為西寧,取西方安寧之意。
有一件事,讓童貫在西軍名聲大振。那是在西征青唐的行軍路上。一天,大軍行進到湟川,童貫忽然接到快馬傳來宋徽宗禦筆手詔,令其回師。因為太乙宮突然失火,宋徽宗擔心出師不利。
看完手詔,童貫不動聲色,若無其事地將手詔折疊起來塞進了靴筒。王厚問:“皇上有什麼旨意?”
童貫笑了笑,說:“沒啥,皇上敦促咱們速取成功罷了。”
占領青唐鄯州城後,在慶功宴上,童貫將宋徽宗禦筆手詔拿出來,給諸位將領傳看。王厚一看,大驚:“要是這次出兵失敗了,怎麼辦?”
童貫又笑了笑,很大度地說:“我已算計好,此戰肯定大獲全勝。假如萬一失敗,當然由我童貫一人承擔罪責,與諸位無關。”
對童貫的膽量和胸懷,眾將領無不感歎佩服。
對於童貫抗旨,宋徽宗不僅沒怪罪,反而很賞識,將童貫破例晉升為景福殿使、襄州觀察使。通過這件事,童貫在西軍中樹立了形象,也在宋徽宗心目中樹立了形象。
1106年王厚病逝。從此,北宋西北邊疆,主要依靠童貫來支撐。童貫已成為北宋王朝不可缺少且無可替代的軍事柱石。
童貫性格豪爽,為人很有度量。他仗義疏財,慷慨大方,從不吝嗇。無論是後宮嬪妃、宮女宦官,還是道士與近臣,都能從他那裏得到好處。一般來說,肯用錢財籠絡人心者,口碑都會很好。
同時,童貫又心細如發,善於揣摩皇帝的興趣和意圖。因此,幹事情總能幹到點子上去,讓聖心滿意。善於揣摩領導意圖,是獲取領導賞識的重要路經。
童貫在西軍中威望很高,除了職務、性格等因素外,還有兩點原因:一是舍得花錢,童貫發給陣亡將士家屬的撫恤金比以往都豐厚。二是重情義,童貫將陣亡將領的兒子都收為義子,給他們提供衣食住行,讓他們受到良好教育,或給他們安排合適的工作。
經過與西夏這場大戰,童貫感到身體有些乏力。他給宋徽宗上奏,請求回京休養,很快便獲得準奏。
童貫就住在太師府西側,其豪宅也是宋徽宗禦賜的。
這天,童貫看完李良嗣密信,忽然大笑起來。原來,童貫認識李良嗣。童貫不僅認識此人,而且,李良嗣這個名字還是四年前童貫給他起的。
四年前,童貫以賀遼生辰副使身份,與端明殿學士鄭允中一起出使遼國,給遼國皇帝耶律延禧即天祚帝祝壽。自澶淵之盟以來,宋遼兩國每年都互派賀正旦使、生辰使,這已成為兩國友好外交的一種定製沿襲下來。
童貫此次出訪,還肩負著一個秘密使命,即悄悄考察遼國軍政實力。童貫在成功收複青唐地區之後,內心有些膨脹,目光又瞄向北方,因為北方還有一大片失地沒有收複,那就是燕雲十六州。童貫將想法單獨稟奏宋徽宗,宋徽宗聽後不禁怦然心動。宋徽宗知道,對燕雲十六州,曆朝皇帝都魂牽夢縈。但宋徽宗不敢貿然出兵,他讓童貫借機親自去遼國實地考察一下。
在遼國上京,童貫對契丹人的軍政情況做了初步了解與考察。他覺得遼國軍事實力仍很強大,收複燕雲失地不能倉促而行,需要從長計議。
回國途中,童貫在燕京盧溝橋驛館小住了兩天,想對燕京情況也做些了解。
一天晚上,有個燕京人登門,聲稱自己有“滅燕之策”,要求麵見童貫。
這人對童貫說:“我叫馬植,特來向童太尉獻策。大宋如果派人自登州、萊州渡海去遼東,結好女真,與之相約攻遼,則遼必亡。”
童貫對女真人略有所知。他覺得以女真人的力量,要想撼動契丹這棵大樹,恐怕沒那麼容易。所以,馬植這個建議並沒引起童貫的重視。但童貫對馬植忠於大宋的這份感情,還是很欣賞的。
馬植提出,跟隨童貫到大宋去。
童貫覺得現在不太合適,沒有答應。童貫告訴馬植:“以後適當之時,你可寫信與雄州安撫使聯係。”
馬植有些失望,說:“太尉可否給我起個名字,以便於我以後與雄州聯係。”
童貫欣然答應,給他起了李良嗣這個名字。
一晃四年過去了,馬植對大宋依然念念不忘,依然想投奔到大宋來,這讓童貫感到有些意外。童貫想,這次不能再讓他失望了。
童貫起身出門,朝蔡京太師府走去。還沒走進鳴鑾堂,便聞到陣陣濃鬱的沉香木氣息撲麵而來。蔡京最喜歡這種香味。這香味,飄散出一種富貴與安怡的生活情趣,也飄散出一種辛辣與張揚的性格特征。
蔡京已得知童貫來訪,正坐在大廳裏等候童貫。一番寒暄之後,童貫問:“太師,李良嗣請求入境,如何處置是好?”
蔡京不動聲色,反問道:“依太尉之意,是收留呢?還是拒絕呢?”
童貫性格爽快,脫口說道:“以我之見,還是收留的好。這李良嗣,真名叫馬植。四年前,他曾在盧溝橋向我獻策,我們有過一麵之緣。他對收複燕雲很熱心。李良嗣這個名字還是我給他起的呢。”
童貫簡要介紹了一下他與馬植相識的情況,接著分析道:“對於向往中原的燕雲漢人,我認為,大宋應敞開國門,熱情接納,因為燕雲十六州遲早要回歸大宋。收留李良嗣,或許能吸引更多的燕京漢官前來投誠。”
蔡京點了點頭。
隨後,他們一同入宮,來到崇政殿麵見宋徽宗。
蔡京說:“陛下,臣與童太尉認為,自古以來,招徠遠方之人,便是國家興盛和美之事。現在,遼國正在用兵,軍民離心離德,收留李良嗣,必能彰顯皇威,凝聚燕雲漢民之心。”
宋徽宗見兩位重臣意見一致,於是傳令雄州知州和詵,接應李良嗣入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