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東方不敗 第十二章 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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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恒山腳下,望著眼前巍峨的山門,我忽就有了怯意。一如初初醒來那時。
他/她可會認出我來?
一方麵怕被他/她認出來,而另一方麵,又怕他/她認不出來……
自己當真可笑得很……
右手被人緊緊握住了,側頭看去,便見令狐衝朝我微微頷首,“儀琳若是見了你,會很高興。”
扯了扯唇,內心卻仍是踟躕不已。
我深知若連令狐衝都沒能認出自己,儀琳自然也不可能認得出來。可心傷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我不知該如何麵對她。
自己這個做姐姐的一點也不稱職,除了為難她給她找難過之外,卻是一件像樣的事情都沒為她做過。就連麵對感情,也半點都不如她。如今儀琳已認了盈盈做姐姐,想必是十分喜歡她吧。怕是比起盈盈來,她二人倒更像姐妹了……
說不上來此刻心中究竟什麼樣的感受更多點,隻是一想到那個傻丫頭仍跪在佛前日夜苦求老天慈悲,祈求盈盈能早些醒來的樣子,便恨不得立刻出現在她麵前,告訴她不必再求,‘盈盈’如今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
嗬。
握著我的手緊了又緊,令狐衝說:“走吧。”
點點頭,便隨他走了。
•
“令狐兄弟!”激揚的男聲響徹山腳,田伯光領著兩個恒山弟子站在山門前,愣了幾秒,才幾步過來用力抱住了他,“令狐兄弟……”
在他後背輕拍兩下,令狐衝的麵上有一抹久別的微笑,“田兄。”
放開令狐衝,田伯光來來回回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幾眼,眼中居然有微弱的水光,“你這小子!你這小子……”顛來倒去,卻連一句完整的都抖落不出。
見他如此,令狐衝許是心有所感,也紅了眼。
忽抬手朝著他的胸口用力一拳,田伯光一改麵色,微慍道:“這些年躲哪裏去了?!還當我是兄弟嗎?!”
“讓你憂心了,田兄。”揉了揉被他打過的位置,令狐衝傻傻笑著,“如今不是回來了嘛。”
“令狐掌門……”兩個哭兮兮的女聲自田伯光身後傳來,令狐衝偏頭看了看,便也笑道:“不許哭鼻子。”
兩個小尼姑一麵高興一麵偷偷抹著淚,卻都聽話地連連點頭。
田伯光這才留意到令狐衝身後的我。朝一邊走了兩步,他看著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任大小姐?”嗓音太過空靈,於是聽起來有些不真實。
就那樣由他盯著自己,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處開口。
再度牽起我的手,令狐衝拍了拍仍未回過神的田伯光,“好了,先上山再同你細說。”
“對!對!先上去先上去!儀琳師父知道你來,定會高興起來了!”這才一下子回過神來,田伯光也不多問什麼,轉身領著我們進了山門。
一路上,他依舊改不了話多的毛病,先是將令狐衝無聲消失的事情好好數落了一番,接著又說起了儀琳那個傻丫頭。
“你可知你一走就是兩年,而她也足足擔憂了兩年。日日跪在佛堂為你祈福,生怕你一個想不開,又幹點什麼傻事出來。”
“是我對不住她,讓她為我操了不少心。”
“你也知道那個傻丫頭一股子別扭勁,從你那回來之後就知道哭,問她什麼都不說。之後聽說你失蹤,就立刻想下山尋你。若不是後來方證大師好言勸了幾句,怕是誰也拉不住她。”
“……”
“我說令狐衝,你這兩年究竟去了哪裏?之前見你滿世界尋人醫治任大小姐,可如今看著並無不妥啊。”這田伯光倒也十分不顧忌,當著我的麵直言道:“氣色挺好的呀,哪像外界傳言的像是活不了幾日的模樣?”
苦笑兩聲,你若是早幾個月來看,盈盈可當真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令狐衝並不言語,默默拉著我走在他們後麵。
回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田伯光擺了擺手,“好了好了,我不提就是了,別板著個臉嘛。”
田伯光的這番長話讓我心中有些異樣。他口中的‘這兩年’與令狐衝所講的那些有不少地方都有出入,卻不知為何,不敢深想。
看著身邊麵色不太好的令狐衝,心上一沉,步子不自覺地更慢了。
“令狐……大哥……”清冷的佛堂中,儀琳端端地跪在蒲墊上,半側的身子突然一軟,便向後坐了下去。
立在門邊,令狐衝沒有進去。
田伯光瞅了瞅我們,“好了,我去告訴掌門師姐這件事,你們聊著。”一邊說,一邊揮著手退了出去。
從門庭收回視線,卻發現儀琳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地盯著我看。
瞧著她的模樣,心中便有些明了了。盈盈重傷昏迷的事情,田伯光雖然不知,但她卻是知道的。也因此,才會‘擔心令狐衝一個想不開,又做出什麼傻事來’吧。
愣愣盯著我看了很長時間,儀琳才看向令狐衝,眼中滿是不確定的光。直到他輕輕點頭,儀琳忽就流下淚來,起身猛地撲進我懷裏,哭聲喊道:“姐姐……”
怔了怔,我有些回不過神來。
不等我有所反應,令狐衝已出聲道:“盈盈重傷初醒,如今很多事情都記不住了。”
身前的小人兒又愣住了。從我懷中抬首,她扭頭死死盯著令狐衝,眼中盡是些我讀不懂的東西。卻見令狐衝眸光閃了閃,隨即移了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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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平一指說,我不能如此自私。”
晚膳後,令狐衝與儀琳不知何時沒了蹤影,而恒山弟子個個見了我都要拉著我‘任大小姐’前‘任大小姐’後的一陣呼喊,心中實在煩躁難安,便隨便尋了點借口走出來。
想著後山清靜,便摸著黑跑了出來,卻不想還是撞見了他們。
“你和平大夫……”儀琳在月色中小心翼翼地瞅著令狐衝,那模樣,仿佛聲音再大一點,就會把麵前的人震碎。
“……”靜默半晌,令狐衝才緩緩說道:“我很難不去想那天的事,於是也就無法輕易原諒他。”頓了頓,又自嘲道:“可我心裏知道,他隻是為了我好。”
“令狐大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令狐衝搖了搖頭,“如今,那些舊事不提也罷。”說著,低頭看向儀琳,“對不起,儀琳,這兩年讓你擔心了。我本該好好照顧你……”
笑著搖頭,儀琳仰頭看了看天上的月牙兒,“這兩年心裏雖然有很多不安,但也相信你定不會放棄那一丁點兒希望,即便相當渺茫。”正說著,眼眶突然又紅了,“若不是親眼瞧見,怕是連我都不會相信,這世上竟會有這樣的事。”
盯著她看了半晌,終是歎息著伸手在她眼下抹了一把。“我本打算與她在黑木崖上隱居避世,從此之後誰也不見。”手忙腳亂地又在另一邊眼下抹了抹,唇邊漸漸多了一抹無可奈何的笑,“如今,倒是慶幸自己帶她來見你了。”
“謝謝你,令狐大哥。”
搖頭,“該是我說這話才對。”
……
之後他們又說了什麼已再聽不下去。
轉身飛快離開,饒是此刻內力全消,竟也可以踏草如飛。丹田之中已是一片泥濘,火苗如風中淩亂飄搖,扯得我身上沒有一處地方不痛。
漫無目的地忙頭亂竄,疾風硬草割得臂上皮膚陣陣發燙,卻全然未覺般,瘋一般在這深草中衝撞。
直到一頭撞進了軟牆中,往後跌去,一陣天旋地轉。
身前那人依舊穩穩定在原處,看著我這番狼狽的模樣,輕輕歎出一口氣來。
“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