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東方不敗 第九章 杏樹林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90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原以為與他之間多少會發生點什麼,然而同住了一個月,那一夜的共浴已是最最親密的了。
日日同床而眠,他的糾結與欲望我又怎會不知,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始終守著這道防線不再逾越。
說不上來如今心中究竟是何感想,但他既然努力克製著自己,我倒也鬆了一口氣。至少如今這樣,等他將來知曉我並不是盈盈時,無論對她還是對我,都不會太內疚。
悉心調養了一個月,我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不過功力還是絲毫沒有恢複。也不知盈盈之前究竟受了什麼傷,為什麼會搞到如今功力全失甚至連自己的神識也弄不見了。想問令狐衝,但又怕他多想隻得作罷。
可真的越想越奇怪。
且不說丹田處那團不大不小陰魂不散的火苗和自己鵲巢鳩占的事情,盈盈自身的內力全失這件事,令狐衝竟表現得一點兒也不在意,像是早就知道會變成這樣。他從不提要助我恢複內力或是找平一指來瞧一瞧,甚至醒來這麼多日,他一次都不曾離開過我的視線,自然也就從未下過黑木崖。
心中不免會想,他寸步不離地守著‘盈盈’這點我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是昏睡三年才終於醒來的人,可看他如今一幅不問世事的模樣,似乎哪怕外麵鬧翻了天,也再不關他令狐衝半分關係。當然,如今神教覆滅,外麵就算再鬧也鬧不出什麼大的動靜來。
隻是,曾經廣交各派好友,與天下英雄開懷暢飲的令狐衝,如今真的一心隻想與盈盈隱居避世?田伯光、儀琳、方丈、方生,還有他華山派的弟子,他就絲毫不掛念外麵那些朋友?
還有一點這兩天也讓我有些在意。
前日深夜,他趁我睡著之後偷偷離開過半柱香時間。走得很急,卻很輕,生怕吵醒了我。卻不知,自從與他共眠以來我的睡眠就很淺,因此他剛一下床我就醒了。
這還是他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留我獨自一人。
從床上坐起,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離開。無論從理智還是情感來說,離開都是最正確的決定。一開始,我也確實打算趁他不注意偷偷溜走,而今夜正是我等了足足一個月的最佳時機。
可誰又能知道,與他日夜相對、同床共枕了這麼長時間,我早已經習慣了在他懷中入睡醒來,習慣了他無處不在的視線,也習慣了被他牽著在冰湖邊、湖心亭、杏樹林裏信步而走……
習慣是種非常可怕的東西,我知道自己已經離不開他了。
因此半柱香後,當他輕輕推門進來時,我依然躺在這張梨花木的大床上假寐。看到我,我明顯聽到他鬆了一口氣。
待他重新回到床上將我小心翼翼地摟進懷中,我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是冰湖的味道。
“醒著?”身後傳來他不確定的嗓音。
沒有睜眼,隻將他溫暖的大掌緊緊握在手中。
“對不起,吵醒你了。”吻了吻我的發,他反握住了我的手,“睡吧,離天亮還有幾個時辰。”
·
當杏花開始紛紛飄落的時候,黑木崖上突然來了一個人。
這日陽光很好,饒是崖下冰湖仍在飄雪,黑木崖上卻是個萬裏無雲的好天氣。這些日子我們去了很多地方,黑木崖上大大小小的地方差不多都走遍了。最後,我發現自己最喜歡的依舊是我寢殿旁的那片杏樹林。
令狐衝似乎也看出了我對這片林子的喜愛,於是之後的大多數時光,我們都是在這林子裏度過的。
撿一塊草盛花密的地方,背靠杏樹席地而坐,或是撫琴舞劍,或是陪他喝上一杯,再或者,他靠著杏樹小息,而我則靠著他看一本書。
書是隨意從教壇裏翻找出來的,什麼樣的內容我根本不在意,我鍾意的是像這樣沐浴著陽光,與他一同坐在這花海裏虛度光陰。
嗬,還真的是在虛度光陰。
終日無所事事,與前半生忙忙碌碌算計來算計去的自己相比,仿佛兩個人一般。
想到這裏,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在想什麼,笑得這麼開心?”小息中的令狐衝忽然睜開了眼,看向我,隨手幫我理了理額前的散發。
合上書,抿笑著看向前麵潔白的杏花,“喜歡笑不就笑了。”
默了半晌,令狐衝勾了勾唇,“我喜歡看到你笑。”
怔了怔,我重新低頭看書,沒有說話。
幾乎又要忘了,在他的眼中,我並不是我。
忽一陣風過,大片的花瓣隨風而落,洋洋灑灑,飛了漫天雪白。其中一片漸漸落到了我的書上,盯了一陣子,忽然說道:“全白,看來是快謝了。”
伸手拂掉那片花瓣,令狐衝的嗓音中聽不出情緒,“明年還會再開。”
明年……
愣愣出神時,令狐衝的身子忽就繃緊了。
“你來幹什麼?”
聽到他冷冰冰的語調,忍不住回頭看了看。杏林深處站了一個人,衣角翻飛,甚是熟悉。
“平一指?”低聲驚呼,倒不是驚訝在這裏見到他,而是驚訝令狐衝對他的態度。
“走,我們回家。”根本不等對方反應,令狐衝已起身牽著我往另一邊走去。
“等……”沒有抓穩的書從我手中掉了下去,卻完全來不及拾起已被他拉著走了好長一段距離。忍不住一邊走一邊回頭看看越來越遠的平一指,心中有些好奇令狐衝為何會對他如此冰冷。
這簡直不像他了。他以前可是如陽光般溫暖又正直的一個人。
平一指終於從最開始的愣怔中清醒過來,他並沒有追上來,而是直愣愣地盯著我,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
這樣的表情我見過,剛剛醒來那天,令狐衝見到我時也是這個表情。
下意識地,我皺了皺眉。
於是,平一指突然隔著整片杏樹林朝我們跪下了,他動了動唇,極輕的兩個字卻幾乎快要震碎我的耳膜。
他喚我,“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