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卻沒看對方，抱著越清到了床邊，卻未放下去，影一趕緊整理床鋪，換上新的被子。
    初七動作很輕，越清剛被放下便醒了過來。睜開眼，滿眼驚恐，看到眼前的初七，鬆了口氣。轉頭看到站在對麵，用著自己身體的袁芃，又突然激動起來，要站起身走。
    初七一把攬了對方，左臂把對方環抱在懷裏，右手把對方按靠在自己肩膀上，輕輕一下下摸對方的頭。
    “清兒……噓……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裏。”初七聲音很輕，很溫柔，和袁芃在越清的記憶中聽到的聲音一樣，對方的樣子，也和越清記憶裏看到的一樣。
    袁芃震驚地看著那個被初七抱在懷裏的身體，那樣肮髒、被人踐踏、連自己都唾棄的身體，對方卻視若珍寶。
    袁芃就呆呆地看著，那兩個任何人都插不進去，抱在一起的兩人。
    影二轉身時，看到那個這兩日毫不消停的人，此時已經淚流滿麵。
    影一顯然也看見了，走過去扶了對方，出了門。直到把門關上，袁芃才醒悟過來，往院裏的花園走去。
    影二給對方使了個眼色，影一趕緊跟了上去。
    越清靠了很久，安靜下來，抬頭看著初七，表情有些黯然：“怎麼辦，我沒有紫色的眼睛了，而且還是個……還是個……”
    越清聲音低了下去。
    初七伸手捧著對方的臉，問：“還是個什麼？在我心裏，你就是越清。就好像當初我用士七的身體，後來才用自己的身體。難道我用士七身體的時候，就不是我自己嗎？還是我變成了初七回來，你就沒有接受我？”
    越清眼睛亮了一些，仍很失落地說：“可是還是不一樣，我有這個身體的所有記憶，這個身體……不幹淨……”
    初七親了親對方的額頭，“你看到剛才用你身體的人了，他才是你這個身體真正的主人。如果他也是你這麼想的，那他該有多痛苦？況且……”
    初七笑了一下，讓越清看著自己的眼睛：“況且，他的身邊並沒有初七！”
    “越清，我不能憑氣味，眼睛顏色，甚至是身體，來判斷這個人是不是你。可是別人，像影一、影二，卻能從我在誰的身邊，就確定誰是越清。在他們心裏，有你的地方肯定有我，在我的心裏，有你的地方，才是最幹淨，最讓人安心的。”
    聽著對方的話，越清一邊流淚一邊笑，伸手把對方抱住了，頭埋在對方脖子處。
    初七伸手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背，低聲說：“我讓你受了這樣的苦難，都是因為我不夠狠。那日，袁芃說兩個人在一起，不要有太多苦難，不然會耗掉甜。”
    越清點點頭，自己能有對方的記憶，對方說出自己的話，也不奇怪。
    初七繼續道：“相信我。”
    越清又點點頭，不說話了。
    初七轉頭向著空無一人的地方說：“讓韓鳴進來。”
    門開了，韓鳴走了進來，看著初七懷裏抱著的瘦削的人，趕緊上前檢查。初七知道韓鳴和其他大夫不一樣，並不擅長把脈，卻能通過檢查找出問題。
    韓鳴雖覺得事情匪夷所思，卻沒多問。在越清身上按壓，問對方疼不疼，越清身上大多地方都疼。韓鳴讓下人帶上了許多藥，建議先讓越清擦一下身上，消毒，換上幹淨的衣服。
    下人麻利地做了，韓鳴親自幫對方擦藥，越清身上並無太大傷口，可是渾身都有不同程度的疼痛。
    韓鳴出門前，笑著囑咐越清好好休息。初七伺候對方吃了東西，等對方睡著了，才出門找到韓鳴。
    韓鳴坐在院子裏，表情沉重，深秋的風，吹動衣襟，和花葉往同一個方向飄飛。
    初七在對方旁邊坐下，“直接說。”
    韓鳴道：“他長期服用助興的藥物，有些功能可能快喪失了。用藥補救，也不是毫無希望。身體外部長期用一些工具，損壞嚴重，又無保養，所以也很……還有那些懲罰他的人，為了不讓他看起來有傷在身，便用了針刺。這方法，真是……TMD喪盡天良。”
    韓鳴握了握拳頭。
    “需要什麼藥材，盡管說。盡可能幫他減少痛苦。”初七陰沉著臉說。
    韓鳴點點頭，“聽說滄秦國的妖僧，是一隻妖獸變的，一滴血就能長生不老，要是能抓過來，肯定包治百病。也不知是誰，想長生不老魔症了，這麼造謠。”
    韓鳴說完見對方不說話，知道對方為越清的事操心，也不好說什麼，便說回去拿些藥材搬過來住，初七點點頭，韓鳴便又帶著丫頭離開了。
    初七盯著桌上的茶發愣，突然說：“消息傳得怎麼樣了？”
    立刻有人回答：“人盡皆知。”
    “他現在在哪兒？”初七端起了茶。
    “去了君臨國，躲在一處農家小院。裝扮成了一位老婦人。”那人仿佛就等著對方發問。
    “可有什麼異常？”初七問。
    “最特別的地方，就是不論前一天對方有多虛弱。第二日，準確說，是過了子時，便生龍活虎。”那人答。
    “繼續盯著，不論他到哪裏，裝扮成什麼人，都把消息放給那些有能力的競爭者，你們在對方命懸一線時，便出手相助。帶對方去安全的地方，再繼續之前做的事。”
    初七聲音冷若冰霜。
    那人恭謹地答了聲“是”，便離開了。
    對方剛一離開，初七便起身疾步回了屋裏。
    越清聽到開門聲，看著門口，又放鬆下來，問：“你怎麼知道我醒了？”
    初七走過去，把對方扶起來，為對方披上衣服。“因為我聽到你的呼吸聲和睡著時不一樣。”
    越清勾了下嘴角。
    初七跟著放緩了表情，“你不信我說的？”
    越清搖搖頭，“連靈魂轉移的事都是真的，還有什麼不是真的？當初我聽你說那些，又信，又不信。看著你變成了豹子，心裏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現在換了我，才知道你那時候，有多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