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柔與阿巴亥並騎，身後眾人不緊不慢地跟著。
    “你隻當她是放屁，我還不曉得郭絡羅氏的做派，吃著碗裏的，惦記著鍋裏的，若是有一日她們肯拱手將好處讓與別人，那日才叫刮目相看了。”說完，斜著身子，白了胤祀一眼，“你且安心，十四弟是個穩重可靠的，這兄弟間的親疏遠近，他心裏明鏡兒似的，哪來的作死，隻一並叫她好瞧的。”
    他們這是都認定自己已經是十四的人，王柔竟也不排斥，“臣女多謝十福晉的提點。”
    “十哥，你瞧，咱們十嫂話裏話外指不定如何編排我呢，你可要為我做主。”胤禎苦笑道。
    他這個十嫂出身顯貴，論起來眾皇子福晉裏也沒幾個能壓過她一頭，便是八福晉郭絡羅氏，雖說出身王府，卻是寄養，連生身父母都不在的，到底已經矮了一截，往日，兩人兩看相厭，這會子便也存了個籠絡王柔到自己陣營的心思。
    “我可不敢管，你自己的女人，自己看住便是。”十阿哥低聲笑道，卻叫一旁的阿蘭泰微微皺起了眉，若說這事定下了，胤誐這樣說倒也無妨，隻是現在事情尚未有定論，那頭皇帝的旨意也還未下，這樣說，萬一有所變故，對衡寧的名聲是有極大的損傷的。
    “十阿哥抬愛，微臣這個妹子不懂規矩的很，有什麼衝撞的地方還望不要見怪。”
    胤祀瞧了一眼十阿哥，笑道，“十弟這話說得，十福晉可不就該是你管麼，別扯到十四弟身上。”
    胤禟冷笑一聲，行在一旁，並不圓場，胤禎笑道，“戲言而已，阿蘭泰大人不要見怪才是。”
    這一回，與十四倒也沒說上幾句話，卻是看了幾處好戲，王柔坐於馬車內，見阿蘭泰臉色極差，笑道，“兄長做什麼，今日可是沒有得著好彩頭……”
    “我且問你！”阿蘭泰恨鐵不成鋼道，“這事你覺得就這麼定下了？”
    王柔一怔，臉上綻開一絲極淺淡的微笑道，“嗯，定下了……”
    這話語氣肯定，倒叫阿蘭泰愣住，不知該如何回答，“我隻怕你一時興起，並沒有知曉十四阿哥究竟如何，倒叫你蹉跎了終生。”
    將手放於阿蘭泰膝上，柔聲道，“兄長放心，我省得的。”那人是十四，又怎會不好……
    回到家後，阿蘭泰悶悶地也不說話，淑雲覺察出有些不對，也不問他，料理了府上的事情，照往常用了壽胎丸，臥在榻上假寐，由春兒一邊扇涼。
    阿蘭泰終於放下手中壓根沒有翻頁的書，上前道，“春兒先出去。”
    “怎麼了，有什麼事不是說準了不憋在心裏的？”淑雲借著阿蘭泰手上的力，小心翼翼地坐直身子，含笑望著他。
    “還不是衡寧那丫頭，若是個小子，哪裏的那麼些個事！”阿蘭泰摩挲著淑雲的手歎息道。
    淑雲自是知道近日家中為著衡寧的婚事都暗暗計較著，可她身為長嫂，上頭公婆都在，也沒什麼可以置喙的，“怎麼了，我前些日子聽了一句，不是說已經擇準了，宮裏頭放出的消息，定下是十四阿哥了嗎？”
    “正是為這個事！”阿蘭泰長籲一口氣，“宮裏頭十有八九是準了，可是還有那麼一成不是，主子爺那裏的心意，可是說變就變的，沒有明旨下達，誰敢拍著胸脯說準了？”
    “再者，那丫頭如同迷了心智一般，竟同我說，隻認定了十四阿哥了，萬一有變，還指不定要成個什麼樣子！”他出身武將，雖然一直修文，可是性子裏脾氣的火爆還是有的，“再者，我如今看她這樣，萬一日後，十四阿哥如她所想的不同，但事又已成定局，又該如何？”
    淑雲低頭咬著唇，半晌才言語道，“咱們妹妹頂聰慧的這麼一個人物，她若覺得好，那便是真真不錯，實話與你說，前幾日我私底下也曾悄悄問過她，她當時隻說認定了人家，這還有什麼好說的？”
    “況且，十四阿哥天潢貴胄，又是八爺那處得力的人，想必也是十分出眾，這還有什麼好擔憂的，左右大挑還未開始，咱們注意著些，叫那些流言自己平息下去便是，若是想法子去堵，指不定會堵出什麼幺蛾子。”
    阿蘭泰默默點頭，卻始終有句話沒有說出口，今日但凡衡寧望向十四阿哥，那眼神總是讓他覺得，她是在透過十四看著另外一個人。
    正是初春，冰雪消融的厲害，王柔記得現下路上總是會打滑，便著意叮囑了下人勤於打掃路麵，免得淑雲懷有身孕，出現什麼不測。
    誰承想，家中未有亂事，宮中卻翻了天，賢嬪的胎過了冬，本以為能保住，結果因著奴才們偷懶，未曾注意著檢查轎輦，叫她給太後請安的路上，從轎上摔了下來，當下便落紅不中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