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八齡皇考世祖章皇帝賓天，十一歲又遭皇妣章皇後崩逝。早失怙恃……未嚐得久依膝下，於考妣音容僅能仿佛……全賴聖祖母……太皇太後撫育教訓三十餘年！朕竭此衷誠……期盡孝養，朝夕侍奉未敢稍懈……近值太皇太後違豫，虔誠祈禱，躬奉湯藥……三十餘日不離左右，上冀痊安……永享遐福……詎意竟遭捐棄，五內摧迷。顧念慈恩，罔極難報，哀號痛切，情何容已！’您的梓宮朕一直留在奉先殿，就是為著像……您還在……哪一日還會遣了蘇麻姑姑來找朕去慈寧宮用膳……就為您還能扶著朕走過每一段路……”已過天命之年的皇帝略略佝僂了身子，半跪在王柔麵前哭道，“朕最後悔的就是沒能告訴您，朕對您的敬重與愛……”
    王柔抱住他，閉上雙眼，輕聲說道，“別哭呀，你是大清的皇帝，不可以哭。”
    男孩坐在龍椅上，看著文武大臣全都盯著自己，滿腹委屈，眼裏具是淚花，望向簾後的祖母，“別哭呀，你是大清的皇帝，不可以哭。”
    王柔見他哭得傷心，唯恐他傷了身子，柔聲哄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的孩子是天下最孝順的孩子，除了你，我有什麼可以掛念的？”
    瞧著皇帝已顯現出的老態，心中酸楚，二人扶持著坐到軟榻上。
    “我不過試著寫了那封信在克什圖的賀表裏，當日我在慈寧宮，不曾想過還有回來的一天，便一股腦地與你渾說了，我卻知道你定是能記得的。”
    皇帝緊緊拉住衡寧的雙手，說話微微顫道，“朕怎麼會忘了？您在家時的閨名王柔？”
    王柔手指關節緊張的發白，“你可知，不論是現在的我還是從前的王柔，都與你還有你汗阿瑪沒有一絲親緣，你還，願意認我麽？”
    “朕方才說的都是作假的嗎？”皇帝離了軟榻，緩緩向王柔拜道，“愛新覺羅玄燁，此生惟有一母王氏，諱柔，此心日月可昭!”
    王柔也不顧臉上脂粉裹著淚水，掩麵狼狽地扶起皇帝，“快些起來，我如今是克什圖的女兒，不過臣子之女，皇帝怎能拜我？”
    “是，朕已對太後說了此事，太後曉得您回來，哭了整整一宿，說要親自出宮去接您，這會兒正在偏殿等您呢!”皇帝用衣袍為王柔擦試著眼淚，“回來了是喜事，不要哭了。”
    頓了半晌，皇帝遲疑地問出圍繞在心中幾十年的疑影，“當初汗阿瑪也是知道您的事了？”
    王柔微愣，閉上眼說道，“那時你汗阿瑪知道了這事，便與我越行越遠，我勸阻他不要做何事，他便執意要做，終是我害了他……”
    “……汗阿瑪去世時，朕守在他的身邊，您可知汗阿瑪說了什麼？”皇帝握緊王柔的手，身子都有些僵硬，“‘朕無福，朕想要額娘的目光始終注視著自己，可是朕沒有籌碼……“”
    王柔怔在原處，眼淚不住地流出，捂住自己的嘴，努力地把哽咽聲壓下，皇帝緊緊上前懷抱著她，希望能給予她一絲慰藉。
    ……
    “皇額娘，什麼叫籌碼？”
    “籌碼就是，你想叫一個人對你好，你必得手裏握有他無論如何都割舍不下的東西，這便叫作籌碼……”
    “你不是朕的額娘，朕的身體裏沒有你的血，沒有……”籌碼……
    

    作者閑話：

    這一章寫的其實有些傷感，原本順治和孝莊的關係肯定不是這樣，但是在我的描寫中，確實少了一些叛逆，多了一些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