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駱子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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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淵木警惕而仔細地打量著周圍,雖然光線昏暗,但還是能夠大致看清楚這大約是個山洞,隻是看這個山洞內的石壁卻不似天然形成,更像是人為開鑿出來的。而他自己醒來時正躺在一塊尚算平整的青石上,身下鋪了一層幹草。
滴滴答答的水聲好像是外麵傳進來的,循著水聲而去,繞過一塊凸出的石壁,宮淵木隻覺得眼前一亮,山洞外的光傾瀉進來,讓他忍不住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醒啦?”
忽然有人開口說話,聲音清朗如明月,宮淵木循聲望去,那聲音是一個少年發出來的。
“你還好吧?”那少年看宮淵木沒有回應,又問了一遍。
宮淵木適應了洞口的光線,瞧清楚那少年的模樣,不由驚豔:“沒……沒事了……”
那少年大約十三四歲。他坐在一塊高石上,俯視下方,氣質幹淨而美好;他的五官精致漂亮,眉眼英氣,不會讓人誤以為是個女孩兒;他瘦削的身體罩著一身寬大的白色衣袍,一頭烏翦翦的長發覆在背上,仍是遮掩不住的清瘦。他正一臉關心地瞧著自己。
宮淵木堂堂七尺男兒,此時卻忽然窘迫失語。
少年見他一臉窘迫,便朝他露出友好的笑容。
宮淵木覺得尷尬,不知說些什麼是好,瞥見少年衣袍袍腳處染著一大塊血跡,紅得刺目,便忍不住關心道:“你受傷了?”
“不曾。”少年疑惑地看著宮淵木,順著他的視線看見自己衣袍上的血跡,才明白過來,便笑道:“這不是我的血。”少年的笑聲清淩淩的,恍然若雪花簌簌。
宮淵木放下心來,經年之後,他還記得這一日初見,有個少年一笑如雪,萬物失色。不知為何,這個少年輕易使他擔憂。
“對了,我還要謝謝你救了我!”說著宮淵木拱手,道:“在下宮淵木,多謝閣下救命之恩!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宮淵木原本是昭寧府府主的嫡子,隻是宮淵木幼時就離開昭寧府跟在師父身邊長大,且他對昭寧府沒有半分留戀與好感,他立誌要成為一代俠士,若非如此,他又怎麼會甘願放棄昭寧府世子之位呢?
多年以前,宮淵木的母親懷著滿心的愛慕與期盼嫁到昭寧府,卻沒想到府主所愛不是她,而是表妹。自古以來,表哥表妹之間便格外不同。之後數年,無關對錯,不過是襄王神女,宮淵木的母親鬱鬱而終,她不願意宮淵木留在昭寧府境況尷尬,便將宮淵木送離了昭寧府,跟著一位隱士學習。
隻是這一段灰暗的記憶使得宮淵木對昭寧府毫無好感,這一段糾葛沒有誰對誰錯,隻是他的母親也確實一生得不到解脫,不能快活。
為了表示自己無心昭寧府,宮淵木已經當著所有人的麵分說清楚,然後承諾離開昭寧府,絕不回去。隻是沒想到,人心竟能醜陋到這種地步。
若非有幸遇到這少年,他如今也不知可還有命在?
“在下駱子莘,卻不是你口中的救命之人,救你的是我的外公,他現下有要事正忙,待會兒你便能看見他了。卻不知你是如何闖進了雁回山密林,還擅自闖入了那守山陣法?”
宮淵木苦笑:“說來話長,左不過是些恩恩怨怨,利益糾葛,沒想到躲藏時卻闖進了雁回山深處。”
駱子莘便體貼地不再相問。
宮淵木看洞口處風大,他站了一會兒也覺得涼意襲人,便對駱子莘道:“你那裏風大的很,還是到裏麵來避一避吧?”
駱子莘搖搖頭:“我在這裏等外公。”
宮淵木便走上前去,雖然有些涼,卻也不打緊,他原是想陪著駱子莘,卻不成想看到洞外的情形。宮淵木倒吸一口氣,麵色震驚駭然,隻見洞外麵竟是一麵懸崖峭壁,滿是嶙峋怪石,寸草不生,讓人恐懼的是這崖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赤紅色還在湧動著的藤蔓,它們好像是“活著”的一般,藤蔓交錯相疊,不斷想爬上崖頂,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它們一接觸到崖頂就好像碰到什麼極厲害的東西,跌落下來。但是這些藤蔓依舊不死心地向上湧去!它們不斷地憤怒嘶嚎著。
“你瞧見它們了?”駱子莘覺得那些鬼藤醜陋無比,沒有什麼好看的,若非必要,他並不願意到這裏來,但是宮淵木卻看得目不轉睛,他不由問宮淵木:“你是怎麼了?”
“你不害怕?”
宮淵木聲音像是艱難擠出來似的,他看著駱子莘毫無波瀾甚至帶著些嫌棄地樣子,甚至有些奇怪地覺得自己是不是過於大驚小怪了?可是,他看見這些藤蔓就不由得頭皮發麻,如芒在背。
宮淵木開始意識到駱子莘並不是一個需要人來保護的瘦弱少年。
駱子莘驚異地看著宮淵木,不明白他是從哪裏看出自己在害怕的,駱子莘反問:“為何要害怕?這些鬼藤到不了這裏來。”
鬼藤?!
宮淵木忽然想起,他曾經在無淵錄殘卷上看到過有關鬼藤的隻言片語的記載,鬼藤生性暴戾,依靠吞噬其他生物而生,是劇毒之物,它們形如活物,貪得無厭,極為難纏。據聞一顆鬼藤就足以毀滅一座城池。
原以為隻是世人杜撰,沒想到真有這樣可怕的東西,且就在眼前。
宮淵木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應。
駱子莘以為他嚇著了,便強調:“你不必擔心,洞口有外公設下的陣法,它們是進不來的。”
隻是宮淵木瞧見如此多蠢蠢欲動的鬼藤,實在沒辦法和駱子莘一樣輕鬆,想來雁回山的守山陣法鎮壓的就是這些鬼藤了,那些在昭寧府爭權奪勢的人可知道自己身邊有著這樣一個可怕的東西?時時刻刻想著突破守山陣法,為禍人間。
這一刻,宮淵木對於那裏的人的怨恨仇恨都被另一種情緒代替,他心中自有一份悲憫,他所擔心地從不是個人安危,而是這些鬼藤一日不能徹底毀去,便如同潛伏在暗處的野獸,它們比野獸可怕千倍萬倍,萬一逃出去一點,對世間的百姓又何其殘忍?他心中對於無辜百姓的悲憫與俠義比他對那些人的仇怨更多。
“你可知道這些鬼藤的習性弱點麼?”
宮淵木無一官一職在身,無心功名利祿,他生性坦蕩,心懷天下蒼生,不願意見到世上存有這樣危險的東西。
駱子莘想了想,道:“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傳說惟有一物可以徹底殺死鬼藤。”
鬼藤這種東西,生性邪惡,卻又水火不侵,但凡留下一點點,它都能入地生根,繁衍出一大片。
“何物?”宮淵木目光熾熱。
“傳聞,前朝末年,末帝為了穩固皇位對抗各路諸侯,向異人求得此物。之後不久,本朝先祖又與異人結盟,得到克製鬼藤的昶虹蘭花,方能覆滅昏君,開辟本朝。”
宮淵木所閱讀的無淵錄本不過是一卷殘本,他雖然知道世間或許有異人,卻從未聽過昶虹蘭花這種東西,不由問道:“昶虹蘭花?那是什麼?”
駱子莘歎息:“昶虹之蘭,據說是極為稀有珍貴的至潔之物,被昶蘭女國奉為至寶,若能找到傳說中的昶蘭女國,或許便有希望了。”駱子莘突覺失言,又道:“隻不過誰知道異人是否真的存在,如今又在哪裏呢?或許不過是世人杜撰之言,並不可信。”
宮淵木默然無言。
他是寧願相信的,隻是卻毫無頭緒。
他隻不過機緣巧合下才稍微知道一些或真或假的異人之事,又要到哪裏去找不知在何處的異人更甚至於昶虹蘭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