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班點兒，陶陌去更衣室換下了粉嫩的護士服，穿回了自己的衣服。拿包的時候看到裏麵那個禮物盒子，陶陌歎了一口氣。
    往事隨煙走，陶陌不抽煙，但是那點兒情意已經順著那口霧霾消散在灰茫茫的大地了。愛情來得快，去的也快，陶陌拿得起放得下，果斷得跟給蕭澤坤遞手術刀止血鉗一樣。
    溜達到十六樓，陶陌裝模作樣得敲了敲主任辦公室的門，見沒人應聲兒，他擰了一下門把手，這才發現門鎖了。
    逛到醫生辦公室，陶陌推門進去問一個小大夫：“蕭主任呢？”
    “去普外科會診了。”
    能讓蕭大主任去會診的病患，那保不準最後也得蕭大主任給開刀。作為蕭大主任指定的器械護士，陶陌有必要提前熟悉一下，於是他溜達到了七層普外科的病房，跟普外科的護士聊了兩句，簡單了解了一下病患的情況。
    車禍送進來的病患，骨頭斷了好幾節，腦袋沒外傷，手術也做完了，ICU都沒進，隻要他自己不作死，那肯定是能再活蹦亂跳的。這種情況，還用蕭澤坤會診？
    陶陌走到病房門口，悄悄的聽牆角。
    病房內，蕭澤坤板著臉，周身氣溫比室溫低了3攝氏度。
    “蕭主任，您再看看，會不會是看不到的地方有出血？”
    “顱腦內無損傷，核磁拍的很清楚。”
    隱約聽到有出血三個字，陶陌不禁懷疑是不是顱內有出血？奈何其他的聽不大清楚，於是他又前湊了湊，想聽的多一些。
    “蕭主任，您看他醒來之後就什麼都不記得，那還能……”
    蕭澤坤瞥了說話的大夫一眼，冷似冰錐的眼神讓他把剩下的話生生咽了下去。
    “不是神外的事兒，找梁主任。”
    說完，蕭澤坤扭頭就出了病房門，差點兒跟聽牆角的陶陌撞一個滿懷。陶陌瞅著蕭澤坤西裝三件套外麵套了一件白大褂，上麵的名牌都不是他自己，一看就是準備走了又臨時被抓壯丁。
    沒想到蕭澤坤還有這種時候，陶陌直接笑了。
    “等急了？”蕭澤坤看著陶陌，冷著臉直接問。
    “沒有，忙完了？”
    “完了。”說著，蕭澤坤把白大褂一脫往身邊跟著的一個大夫懷裏一塞，話不多說一句，直接走人。
    陶陌朝著幾個大夫笑了笑，跟著離開了。
    從地下停車場取了車，蕭澤坤帶著陶陌出了醫院。下班的時間，醫院門口那叫一個堵，從大門口出來快二十分鍾了，還沒過一個紅綠燈。
    收音機裏放著情人節應景的歌兒，陶陌沒心思聽，八卦之魂上來，問蕭澤坤：“剛會診那個，什麼情況？我聽護士的意思，下禮拜都能出院了啊，怎麼還能有顱內出血。”
    “失憶。”
    “啊？失憶？是全麻的原因？誒，不對，是不是腦袋裏有血塊壓迫了？”
    陶陌想著各種可能，嘚嘚了半天。最後蕭澤坤瞪了他一眼，說：“裝的。”
    “哦，裝……什麼？裝的？搞笑呢吧？”
    “顱腦無損傷。”
    想想蕭澤坤出來時候醫生們的表情，陶陌小聲問：“主任，您沒直接說裝的吧？”
    蕭澤坤瞥了陶陌一眼，眼裏滿是鄙視。
    “推給梁主任了。”
    “哦，那還好。”梁主任是神經內科的主任醫師，既然蕭澤坤說沒外傷，那就讓神經內科去看吧，陶陌又歎到：“我總是聽他們說主任您說話太直，以前還差點兒惹出事，我還真擔心您這直接說了，被家屬打。”
    “實話實話有問題？”
    “當然要實話實說，但是也得注意個方式方法。”
    又堵了，蕭澤坤看著不見頭的堵車長龍，一拉手刹，側身湊到陶陌麵前，說：“你覺得什麼方法好？”
    陶陌被突然湊過來的蕭澤坤嚇了一跳，往後挪了挪，說：“態度好點兒，病情要說明白，梁主任那樣就挺好的。”
    蕭澤坤皺了皺眉，反問：“你喜歡梁主任那樣的？”
    陶陌扶額，“不，不，我隻怕您被揍。”
    陶陌親眼看著蕭澤坤的嘴角往上勾了一下，小心髒噗通噗通狠狠地跳了兩下。真是這人笑起來賊特麼好看。
    “想吃什麼？”
    “啊？”沉浸在蕭澤坤那傾城一笑中，陶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算了。”
    “什麼？什麼就算了？”
    路口，蕭澤坤方向盤一打，車子離了堵車大軍，跑遠了。
    當陶陌一臉懵逼得跟著蕭澤坤到這餐廳門口的時候，他還有點兒難以置信。這裏一頓飯基本上要了他一個月的工資，而且這地方要是臨時起意絕對訂不到位。
    落座之後，侍者往高腳杯裏倒了清水，陶陌這才問到：“主任，您不是也被放鴿子了吧？”
    蕭澤坤瀟灑得抖開餐巾，反問：“也？今天有人約你？”
    “沒，我是沒約到。”想到包裏那個禮物，陶陌神色明顯低落了三分，不過也隻是一瞬的事兒，陶陌很快就打起精神，跟蕭澤坤玩笑到：“約不到跟被放鴿子可不一樣哦。”
    “你想約誰？”
    “沒誰，點菜吧，我餓了。”
    但是蕭澤坤並不想中斷這個話題，對於這麼明顯的情敵，他會無視才怪。
    “薛青或者你那個常掛在嘴邊的校友，姓陳的那個。其他人……你們科室的護士沒有單身的，神外那兒沒人對你有心思，還有誰？”
    陶陌吃驚得看著蕭澤坤，今天下班到現在他難得說一句長的，就是推測自己要約誰，莫非蕭大主任也有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
    “主任，你真讓我刮目相看。哪有這麼多人，我自作多情罷了，不提也罷。”
    陶陌越是想一句話帶過，蕭澤坤越是認真，輔修過心理學的蕭澤坤在提名字的時候注意到自己說到那個姓陳的，陶陌的眼神明顯暗了下去，那一刻蕭澤坤就知道答案了。
    “是你那個校友吧，你想約他？你喜歡他？”
    陶陌驚呆，對蕭大主任的敏銳五體投地。至於蕭大主任猜中自己性向這種事情他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
    “嗯……”陶陌應了一聲，算是做了一個肯定的回應。
    “他拒絕你了？”
    陶陌被蕭澤坤認真的表情弄得萬分尷尬，最後想著反正也都說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吧，於是陶陌直接說到：“他不喜歡同性，接近我，隻是想追青青。我還想著今天表示表示，沒想到人家也計劃跟青青表示表示。所以我out了。”
    “你眼光真次。”蕭澤坤諷刺，繼而又說了一句，“不過我眼光好。”
    陶陌有點兒莫名其妙，他拿起菜單拒絕了這個話題，“趕緊點菜，我餓了。”
    “好。”
    菜單擋住了陶陌的視線，讓他沒有看到蕭澤坤的笑容。
    蕭大主任食不言，寢語不語不知道。所以這頓飯，吃的挺安靜的。就是總能聽見周圍各種驚呼，驚歎。看來今天求婚表白送禮物的人不少。
    畢竟，這裏是燭光晚餐。
    從餐廳出來，陶陌問蕭澤坤：“主任，說實話，是不是您約的人放了您鴿子您才帶我來的啊？”
    “你想多了。”
    “唉，這樣地方，不能不多想啊。”
    聞言蕭澤坤停了腳步，“沒有放我鴿子。我很滿意。”
    “啊？”
    蕭澤坤開車，問陶陌：“去江邊轉轉？”
    “好啊，聽說大洋百貨打折，我要去搶購。”
    大洋百貨在江邊的商業街，這個時候，那裏人多到停車都是問題。不過，蕭澤坤還是帶著陶陌去了。轉了半個小時找停車位，然後就看著陶陌在打折店裏血拚。
    交款的時候，陶陌一摸兜發現錢包沒在身上，裝錢包的包在蕭澤坤車上。
    “用我的吧。”
    蕭澤坤從內兜拿出來錢包，抽出來一張白金卡遞了過去。
    “下周發工資還您。”
    蕭澤坤沒回話，明顯心裏是不想讓陶陌還。畢竟給陶陌花錢，他甘之若飴。
    從商場出來，陶陌提著大包小袋跟在蕭澤坤身邊，往天橋方向走著。剛上天橋，蕭澤坤就發現，陶陌沒跟上來。
    扭頭看看陶陌，再看陶陌盯著的方向，蕭澤坤看到一片擺成心形的蠟燭，抱著一大捧玫瑰花的男人，和驚訝的捂嘴的女人。蕭澤坤不認識那個男人，但是薛青，他見過幾次。
    意識到眼前是個什麼光景，蕭澤坤一把攥住陶陌的手腕，強行把人拉離了事件中心。
    回到車上，陶陌把東西往後備箱一放，笑嘻嘻得對蕭澤坤說到：“主任，我沒事兒。就是乍一看見，有點兒驚訝。”
    “難看。”
    “啊？什麼難看？”
    “你現在笑得很難看。”
    “呃……”陶陌摸了摸嘴角，歎了一口氣，頹然到：“不笑還哭麼？”
    地下停車場裏，蕭澤坤背光站著，讓人無法看到他莫測的眼神。就在陶陌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時候，陶陌忽然被蕭澤坤抱住了。
    帶著消毒水味道的溫暖懷抱緊緊得擁著陶陌，蕭澤坤的下巴剛剛好點在陶陌的頭頂，能夠聞到陶陌身上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想哭就哭，沒有必要忍著。”
    蕭澤坤的話到真是讓陶陌有些鼻子發酸了，“你讓我哭我就哭，那我豈不是很沒麵子。”
    “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不要這樣。”
    靠著蕭澤坤，陶陌的情商忽然閃了那麼一下下，他懷疑，蕭大主任似乎有點兒不對勁兒，這種感覺，好像蕭大主任對自己有意思似的。
    思緒一旦放開，立馬就跟脫韁得野馬一樣，以前的曖昧既往不咎，就今天這點兒行為，陶陌此刻真是越想越懷疑了。
    頓時，暗戀失敗的遺憾全部不見，陶陌整個人都被蕭澤坤可能喜歡自己這件事情震到了。
    “回去吧。”
    蕭澤坤覺得再抱著陶陌自己鐵定就忍不住了，於是他把陶陌往車裏一塞，開車離開了商業街。
    車子往回開，陶陌看著去五環路的路標，小心翼翼得看著蕭澤坤冷若冰霜的臉，提示到：“主任，回醫院的路不是這麼走。”
    陶陌現在住醫院的職工宿舍，但是眼前的路明顯不是去醫院的。
    蕭澤坤不說話，繼續開車。陶陌認命，索性蕭澤坤再怎麼樣，也不會把自己賣了，於是幹脆閉上了眼睛。閉上眼的陶陌思路繼續跑偏，今天這個節奏，先是燭光晚餐，又是江畔散步，雖然變成了自己在買買買，但是接下來要是帶回家，那絕對就是滾床單的節奏啊！
    蕭澤坤確實不會把陶陌賣了，因為陶陌想的沒錯，按照一開始的計劃他是想把陶陌吃了的。
    可是天橋上那一幕，讓蕭澤坤快瘋了。陶陌自己沒有意識到他自己當時有多落寞，多難過，可是蕭澤坤全看在眼裏了。蕭澤坤慶幸那個陳陸拒絕了陶陌，可這不代表蕭澤坤允許陳陸可以這樣傷害他。這個自己小心翼翼放在身邊看了一年多的人，他陳陸憑什麼這麼肆無忌憚得去傷。
    那一瞬間，蕭澤坤隻想著把陶陌護在自己身後，替他遮擋一切。至於今天吃不吃得到這件事，他已經無所謂了。

    作者閑話：

    其實蕭大主任的內心戲特別豐富，哈哈哈。回頭專門寫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