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87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去殺了他……”
“殺了他……”
“求求你們救救我,去殺了他!”
“求你們救救我,去殺了他!”
“去殺了他!”
“殺了他!”
李寶和何雨澤同時驚醒,一晚上的夢魘,讓他們二人的眼睛都充滿了血絲。特別是李寶眼睛裏的那片“白紗”,如今仿佛浸滿可鮮血,他一睜開眼睛,眼前就是一片血紅。
李寶猛眨了幾下眼睛,又用手去揉,眼睛裏的那片血紅,完全沒有消散的意思。那片紅色,讓李寶本就不明媚的心情,變得更加暴躁陰鬱。於是,他閉上了眼睛,讓黑暗遮住紅色的世界。
眼前終於看不見那惱人的紅之後,李寶也注意到了何雨澤的異樣。他伸過手去,摸索到何雨澤的臉,然後蹭了一手的冷汗。
“你也做惡夢了嗎?”李寶默了默,開口道。
“嗯。”何雨澤輕輕地應了一聲,拿開李寶的手,抬眼卻看見他閉著眼睛,言語快過思考地脫口:“你眼睛怎麼了?”
話一出口,何雨澤就後悔了,他還沒習慣李寶已經看不見。而之後,何雨澤聽了李寶的話,又是一驚。
李寶問:“你夢見的是不是有一個女人,一直念叨著殺了他?”
“你怎麼知道?”何雨澤震驚地問道。
李寶答道:“我也夢見了同樣的。”李寶頓了頓,還是說了自己身上的變化,“我眼睛裏遮眼的原本是白色,但現在變紅了。我一睜眼就看到一片血紅。”
“什麼?”何雨澤急道,湊近了李寶去翻他的眼皮。
李寶嚇了一跳,抬手推開何雨澤,然後睜開眼給他看。
“你眼睛裏很多血絲……”何雨澤說道,看來,李寶眼睛的變化隻從外表是看不出什麼來的。
聽到這話,李寶莫名有些失望。無論是眼睛出了其他別人看得見的異變,還是什麼變化都沒有,這他都能接受。但是單純的隻是沒睡好而出現血絲,他就有些接受不能了。情況明明不是這麼簡單。
李寶閉上眼睛,皺著眉辯解了一句,“現在的情況真的很不一般,你相信我。”
“我並沒有懷疑,是你需要信我。”何雨澤搖搖頭,說道。
李寶沉默了。自看不見了之後,他就變得多疑怯弱。之前是沒察覺,但何雨澤的一說,卻提醒了李寶,讓他認識到這是自己的問題。李寶長出一口氣,收回自己的惶恐不安,道歉道:“抱歉,我有些失常。”
“你要相信我。”何雨澤再次強調。
但剛剛明明第一次說的時,都還理直氣壯的話,這一次說得時候,卻開始有些心虛。話音未落,他自己都忍不住懷疑起來。相信他,他真的可信嗎?
他相信有鬼了,但是李寶又該相信他嗎?他真的會照顧著李寶,陪著他去治療眼睛嗎?
李寶比何雨澤本人還要了解他,聽進去了何雨澤的前一句話,但何雨澤的後一句很類似的話,他卻沒往心裏去了。他放鬆自己的神情,笑著應聲,卻沒有把何雨澤這句安慰的話放在心上。
在大多數時候,何雨澤都是可信的。但是現在何雨澤的主要目標是為了報仇,而他卻正好擋住了路……他不知道為什麼何雨澤會堅持要和他一起行動,但是他對這種決定,並不看好。
何雨澤拎過地上的三個包裹,把李寶那個遞給他,李寶接過包袱,到了聲謝。
“那現在,你打算怎麼辦?”何雨澤問道。
“去找高僧。地下那個東西我們打不過,去了也是送死。不過,我們接下來趕路的速度要加快了,萬一那個女鬼等不了了,指不定又會鬧出什麼幺蛾子。”李寶說。
李寶的打算和何雨澤的想法不謀而同,他沒什麼異議地點頭,然後同昨日一樣上前帶路,腳步聲稍重。李寶收起盲杖,一步不落的跟上。
“師兄……”何雨澤在前突然喚了聲。
“什麼?”李寶在後麵問道。
“你是怎麼看的?關於昨天那個女鬼,沒繼續用幻覺操縱你,反而選擇了給我們托夢。”何雨澤沒話找話地問道。但他問的東西,也的確是他想知道東西。
最後說得那句‘相信’,讓何雨澤心裏就像被一顆小石子咯著一樣,怎麼都不太舒服。連平日習以為常的沉默,都變得難以忍受起來。
李寶笑了笑,跟何雨澤說出自己的猜想。
“你沒發現嗎?她好像一次隻能用幻覺控製一個人。之前她控製我倆,都是輪流出手的。而我們一直都待在一起(偶爾沒待在一起的時候,他正用火焰證明自己周圍的環境),無論她控製了誰,另一個都會製止,而且也都有能力製止。
不過,我猜可能也跟距離有關係。我們離那座墳墓越遠,她的妖力就越不容易施展,這剛好也可以解釋,她在我眼睛上留下印記的原因。有了記號,那就不容易讓我們走脫了。”
“你是說,她其實還在墳墓裏?”
“是她的本體還在墳墓裏。畢竟,我們那一趟隻是破壞了棺材,什麼東西都沒拿。看那些誌怪話本,鬼都需要有個本體,或是屍骨,或是生前的什麼東西。每本話本都是這麼寫,我想總不至於完全是空穴來風。
而且,鬼怪無形,若有個本體,作為在凡間實質性活動依存,從道理上來講,也才能說得過去。”
“師兄,這些是你早就想到的嗎?”雖然一直都知道李寶腦子轉得快,但何雨澤依舊禁不住佩服道。
“才剛想到不久。”李寶隨口說道。
何雨澤點點頭,雖然依舊有些受不了沉默,但是再說話卻有些刻意了。而接下來,李寶也因為說話聲會影響他聽清腳步聲,沒有再開口。二人就這麼沉默著,從樹林到荒野,從晴朗的天空,到再次烏雲密布,下起了雪。
雪越下愈大,到下午的時候,二人已經很難在鋪天蓋地的飛雪中趕路,必須停下來找個地方躲雪。
但這時,他們剛好處於一片雜草叢生的荒野。到處都是半人高的灌木叢和草叢,起伏不定的地勢也沒有可以供人容身躲避的地方。
“師弟,我們有沒有走錯了路?早上聽那些村民們說,他們有時也會去那個寺廟拜菩薩,但現在這種路況,一般人很難走過去。”李寶從又一個雪坑中拔出腳,撥開擋路的灌木,不得不開口問道。
這種在沒下雪結冰之前,明顯是沼澤地的地方,怎麼可能是普通人能走得路?嫌活得太長,才有人會來這種地方犯險。
這一次,李寶等了大半天,才聽見何雨澤明顯鬱悶的聲音響起。
“我走了一條捷徑。”大路彎彎曲曲的,何雨澤為了節省時間,便按照大路延伸的方向,走了一條筆直的捷徑。
這一句話,雖然何雨澤沒有明說,但李寶大約知道是什麼情況了。他簡直不知該說何雨澤什麼好,揣摩半天也沒能再開口說什麼。
二人頂著風雪,費了不少功夫,才終於從凍住的沼澤走出來。那時候,倆人都是滿頭白雪,眉毛上都覆了一層白霜,就連稍稍消腫,卻還五顏六色跟調色盤似得臉,都蒼白了很多。前方還是沒有可以躲雪的地方,但是好歹可以看得見一條路了。
這一回,何雨澤沒再亂走,老老實實地去了大路。其實這大路說大也不大,甚至都不能走馬車,但是寬敞的路段勉強也夠三個人並肩行走。這種路對於沒事不進城的村裏人來說,也是一條不錯的大路了。
李寶閉著眼睛,走在何雨澤身後,能夠感覺到自己腳下的路終於踏實了一些,不由稍稍鬆了口氣。他現在眼前就是一片黑,雪落個不停,讓他從頭到腳都凍得沒有多少知覺。李寶現在就覺得自己是走在一片漆黑的冰山內部,若不是還能聽得見何雨澤的腳步聲,他簡直連心髒都要凍成一個冰坨。
“師兄,餓了嗎?天快黑了。”
就在李寶凍得大腦都要罷工的時候,何雨澤的聲音破冰而入,讓李寶恢複了些知覺。他花了些時間理解何雨澤的話,想要睜開眼睛,卻一時間沒做到。
“……嘖,眼皮凍住了。”李寶感受了片刻,不情願地嘟囔了一句。
“什麼?”由於李寶的聲音太小,何雨澤一時間沒聽清李寶在說什麼。
“天都要黑了嗎?我們走了這麼久?”李寶沒把眼皮凍住的事情說出來,這畢竟隻是件可笑的小事。
“嗯。”何雨澤確定了李寶的問題。
“雪還在下嗎?”李寶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徹底凍得沒知覺了。
“還在下。”
聽見這個糟糕的消息,李寶一瞬間覺得自己更冷了。
“我還不餓。我們抓緊時間找個能避風雪的地方,不然這麼大的雪,我們今晚凍死都有可能。”
“嗯。”何雨澤又簡單地應了一聲。他運起內力在筋脈裏轉了一圈,活動著凍僵了的手腳,然後足下用力一踏,整個人一下子竄出老遠。
“師兄跟上。”何雨澤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李寶在聽見何雨澤動靜不對時,就留意著他了。這會聽見何雨澤用了十成十的功力竄出去,李寶也毫不意外地使用輕功追了上去。二人全力使用輕功時的速度不相上下,但是每次也都能憑借細微的差別決出勝負。
在天特冷的時候,來一場友情賽跑,也是不錯的暖身活動。
看來何雨澤是留意到了他快凍僵了,特意照顧他。但是照顧歸照顧,勝負又是另一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