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九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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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似令人難以抉擇的選擇下,沒想到白若暘卻輕鬆的笑了笑,「對我而言,這個選擇一點也不困難。」
    「喔?」景熙卻是感興趣了起來。
    「其實也沒什麼好選擇的,不是一起死,就是一起活。」說到這裡,白若暘抬眼看向景熙三人,幾乎是挑釁的道:「當然,我現在更能確定,我們離死這一天還遠著很呢。」
    景熙沉默一會後,才笑著搖了搖頭,他伸手朝左夜的方向點了點,示意道:「既然如此,就讓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夠說到做到。」
    在少年說話的同時,失去理智的左夜早已衝了過來。
    這次,白若暘早已有心理準備,目光微微一瞥,在左夜衝向自己的那瞬間,猛然彎腰側身,一腳抵住腳踝,一手抓住左夜的手腕,憑藉著拉力,毫不留情的將左夜往地上重重一摔。這是一個十分標準的過肩摔姿勢,對手的衝力越快,著地時的力道就會越大。
    左夜雖然意識不清,但身體的本能還是存在的,他在身體騰空的情況下,以一個微妙的角度翻轉身體,穩住重心,雙腳著地時的姿態輕盈的如同一隻獵豹,而後飛快甩開自己被箝製住的手,再一次朝白若暘的方向撲去。
    反擊來得猝不及防,但白若暘彷彿已經預料到似的,驀地退了一步之後,再度上前去要抓左夜的手。
    激烈的攻防在短短的幾秒之內展開,兩人一開始就使盡全力,一時之間難分上下。雙方的攻勢與變招越來越快,令人難以移開目光。
    而最令人感到意外的是,白若暘完全沒有留手,每一招都使出全力去攻擊左夜的要害,那樣的力道與速度,要是被擊中了,就算不死,日後也會對身體極大的影響。若不是與對方相處過一段時間,在一旁觀看的三人簡直不會相信,這就是他們認識的那個白若暘。
    片刻,景熙瞇著眼睛,饒有興趣又具有暗示性的喃喃說著:「要殺一個人其實很容易,但要讓對方不被自己錯手殺死,才是最難的。」
    言下之意,正是因為白若暘對自己的力道極其有自信,才會像這樣看似毫不顧忌的出手。
    這句話點醒了景嶽天。近身肉搏一向是白若暘的長處,而白若暘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果然,下一秒,白若暘已找到左夜的破綻,一手抬起假意要擋下左夜攻擊的同時,另一手已然握拳,本來是要朝向心臟給予致命的一擊,卻突然變了方向,在左夜腹部用力一擊。
    左夜感到身體被用力撞擊,生理反應使得他的額際冒出冷汗,但他竟沒有受到本能驅使之下後退,而是在這一刻鋌而走險似的猛然襲上白若暘。
    這一反擊出乎所有的人意料之外,包括白若暘在內。然而左夜的襲擊撲了個空,鋒利的指尖僅從白若暘的身側擦過。
    就在景熙等人暗嘆可惜時,卻聽見喀嚓的一聲,白若暘的配槍竟被左夜撈起。
    白若暘彷彿意識到某種強烈的危機感,臉色一變,這下再也顧不得下手的輕重,用力一拳將左夜打退,在千鈞一髮之際奪回自己的槍。
    那一瞬間快的如同閃電掠過,等到眾人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時,雙方已經退開數步。
    白若暘的臉色突然陰沉下來,就說本能是最可怕的東西,他簡直不敢想像左夜拿到槍之後的情形。他奪回槍之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上膛,而後對著景熙的方向開了數槍,把剩下的子彈用完,最後再把槍枝拆解,隨意一丟。動作一氣嗬成,毫不拖泥帶水。
    那些子彈權當是發洩用,在防彈玻璃的阻擋之下,根本傷不到景熙一絲一毫。
    但這時候景熙卻笑了,他知道這是自白若暘進來這裡之後第一次感到緊張了,他看了看錶,帶著看好戲的心情適時的提醒道:「時間到,剛好七分鐘。」
    白若暘狠狠盯著被自己打趴在地的左夜,心中的警惕不減反增,如果說剛才還隻是左夜的正常反應而已,那麼進入禁斷症狀下的左夜,將會變得更加的瘋狂與危險。
    這時左夜終於動了動,他的手捂在腹部,身體隱隱顫抖著,那是剛才被白若暘狠狠擊過的地方。但白若暘卻知道,左夜的動作隻是出自於保護身體的下意識反應,不是因為痛的緣故,在紅毒的強烈成癮之下,他或許連痛覺都感受不到。而就像所有的毒癮犯一樣,真正能夠讓此刻的左夜感到懼怕的,隻有失去毒品來源。
    禁斷症狀開始了。
    左夜的顫抖越發劇烈起來,感官在此刻變得極其敏銳,指縫中乾涸的鮮血味道不斷的刺激著嗅覺。他猛然抬眼盯住白若暘,下一秒以非常人的速度撲向對方。
    白若暘即便已有警覺,仍然避不過左夜如此快的攻擊速度,他瞬間被左夜撲倒在地,在陷入危急之際勉強抓住對方的雙手。然而陷入瘋狂的左夜力氣大的驚人,幾次掙脫不得之後,竟突然低下頭去,用力咬住白若暘的脖子。
    瞬間的劇痛讓白若暘悶哼一聲,能感覺到溫熱的液體不斷自傷口流出,而他隻是更加抓緊左夜的雙手,動也不動。
    這樣意外的發展終於讓景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一直就在期待著兩人互相殘殺的時刻,心情大好,「白若暘,如果不殺死左夜,死的就會是你了。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不打算動手嗎?」
    白若暘充耳不聞,他仍然緊緊製住左夜的手,甚至帶上一些蠻力,將左夜整個人環抱起來。
    左夜掙紮得更加厲害,緊咬住對方的脖子不放,血水已經染紅了白若暘的後領,甚至滴落在地上形成一灘血漬。
    然而就在這樣的生死搏鬥之際,左夜的身體猛然抽搐了一下。那不自然的抖動並沒有引起景熙的注意,相反的,反而在白若暘刻意的環抱之下隱藏的很好。而隻有從白若暘這個角度才看的見,左夜的眼神逐漸失去焦距,雖然仍死死咬著自己的脖子不放,但也不再加大力氣。
    白若暘呼出一口氣,環抱住對方的手安撫似的輕拍著左夜的身體,並趁機將某樣東西暗中收回衣袖之中。他彷彿筋疲力盡似的往後仰躺著,最後像是失去任何反擊能力似的閉上雙眼。
    十分鐘過去了,兩人都倒在地上,隔間裡的三人雖然看不見雙方的動作。但從地上那灘血來看,必然知道白若暘已經受到重創,或許再沒有還手之力,甚至有可能已經停止呼吸。景熙先是半信半疑的觀察了一陣子,等了半天,見白若暘仍是動也不動。
    這時,趴伏在白若暘身上的左夜這才慢慢抬起頭來,似是意猶未盡的舔著唇邊的血,眼神亮的驚人,望向三人的目光隱隱有些期盼。
    景熙見狀,心情莫名有些複雜,這才輕輕喃道:「真是死了嗎……」
    冷歆似是不能相信白若暘這麼簡單就會死,但左夜這時停止攻擊,已經表明一切。早在白若暘進入房間之前,他們便給左夜下了暗示,隻要他能夠殺了白若暘,便能獲得下一針的紅毒。對已經染上毒癮的人來說,對紅毒的渴求更勝於世上其他的任何慾望,那是能夠徹底壓倒理性與自我的唯一存在,左夜自然不例外。他們原本就是靠這樣的方法來控製實驗體的,自然對此手段深信不疑。
    而總該有人來驗證白若暘的生死,這個時候,景嶽天率先站了出來,「我去看看。」
    「小心有詐。」冷歆低聲吩咐,並遞過一管針劑給景嶽天。這管針劑是他們承諾給左夜的,否則等不到靠近白若暘身旁,發狂的左夜就會先將他撕成碎片。
    「我知道。」男人麵無表情地走出隔間,為防生變,他回頭示意冷歆將門鎖死。
    而等不到男人靠近,左夜已經快速的從白若暘身上起來,走了過去。他低下頭,並且溫順的抬起手臂,等著男人像之前一樣為自己注射紅毒。
    景嶽天看他一眼,並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同,於是抽出針劑,按壓住左夜的手,俐落的將針頭刺入血管。
    然而就在將要推入毒劑的那一剎那,景嶽天的手臂突然被左夜伸過來另一隻手緊扣住。他心中頓時升起無以倫比的危機感,一抬眼,便驚駭的說不出話來。隻見左夜眼神清明,並不像已經受控的模樣。
    怎麼可能……
    這四個字才剛在景嶽天的腦中成形而已,胸口就感到一陣劇痛。左夜的手已經握成拳頭,用力擊向景嶽天的心臟。
    情況突變,令還在隔間內的兩人驚訝不已。
    然而事情還沒結束,原本應該倒在地上的白若暘在左夜動手的同一瞬間跳起,突然用力一拳打向防彈玻璃。景熙本想冷笑,強化過的防彈玻璃即便是體能強化過的白若暘也不可能輕易就打破,然而事實是,眼前的玻璃竟然就真的在這樣的一擊之下應聲碎裂。
    兩方之間的優勢在此刻被徹底逆轉。
    不可置信的同時,景熙居然很快的冷靜下來,他知道中間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腦中的思考飛快運轉,很快,他想了起來,白若暘並不隻一次攻擊這塊玻璃。第一次,就在冷歆播放出爆炸畫麵的時候,白若暘洩憤似的開了一槍,第二次,便是在左夜奪槍的時候,他驚恐地將剩下的子彈用完。如果當時能更留意的話,便能注意到,他看似隨意開槍的動作,實則卻是有幾發子彈精確的瞄準在同一個點上,藉由重複點射,達到破壞的效果。現在回想起來,白若暘所表現出來的任何情緒,顯然都是為了掩飾住某一個目的。
    那麼,左夜為什麼會脫出控製,這便不難理解了。白若暘曾經也是紅毒的受害者,他為了不讓自己染上毒癮,當時的他在地龍幫消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有極大的可能已經製作出解毒劑了。這並非不可能的事,他的父親是植物學家,叔叔又是醫學專家,就某方麵來說,他應該才是最為了解紅毒的人,隻不過受到身份與職業的誤導,反而容易讓他人忽略了這一點。而白若暘此次前來圍剿,必然也做好萬全的準備,想必就是在與左夜打鬥的過程中,趁機將解毒劑注入他的體內。
    這些看似複雜的思考,實際上不過隻在一瞬間而已。
    景熙驀然看向白若暘,目光冰冷。
    景嶽天當場斃命,左夜也匆匆趕了過來。
    此刻兩方對峙的情況非常微妙,雙方都看著彼此,卻誰也沒有先動。
    沉默並沒有多久,還是白若暘先開口道:「景熙,你最大的錯誤,是讓我進來。」
    麵對這樣的險境,景熙突然笑了笑,「白若暘,你真以為魔門是我的全部嗎?」
    這句話讓白若暘與左夜臉色一變。
    「對我來說,它隻是為了達到目的的一塊踏腳石罷了。」此刻,景熙退了一步,取出架上的紅毒毫不猶豫地往自己身上注射,「我真正想要的東西,隻有紅毒而已。」
    眼前這一幕,讓白若暘與左夜愣在當場,連冷歆也驚得呆住了。
    景熙並不在意,反而挑唇一笑,趁著眾人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飛快的在主係統上按上指紋,隨即又朝旁邊按住一個開關,往後遁入暗門之中,竟是逃走了。
    冷歆看見景熙方才的動作,臉色乍變。但她很快的平靜下來,甚至沒有追趕對方的意思,隻是用平常的口吻對著兩人道:「景熙已經啟動自爆係統了,快走吧。」
    兩人同時流露出詫異的表情,而後白若暘問道:「那妳呢?」
    「魔門在黑道中立足二十年,到頭來,我們不過那人手中的棋子罷了。」冷歆說這句話時相當平靜,眼神中甚至沒有自哀自嘆的意味,她朝電腦輸入指令解開左夜身上的儀器,再看向白若暘,「我要留在這裡,魔門才是我的歸屬。」
    白若暘看著她,腦中突然空白了一瞬,即便立場敵對,但曾經的師生情誼卻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冷歆笑著搖頭嘆息,「我早該知道的,你每一次叫我老師的時候,都是滿肚子壞水。我確實是很恨你,但我輸了,就該願賭服輸。去吧,這是我最後一次能幫你的了。」
    警告廣播已經響起,各層樓的電子門開始自動上鎖。白若暘深深看了冷歆一眼,而後拉著左夜飛快地衝出大門。
    冷歆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站在主控係統前操作,開啟前方一道又一道的門鎖,讓他們通過。
    白若暘一邊跑著,一邊透過通訊器命令埋伏在周圍的所有人員撤退。他原本是打算讓C2小組自地麵下來,進行前後包抄,卻沒想到景熙竟做了玉石俱焚的準備。
    此時分秒必爭,在冷歆的幫助下,兩人拚命的往出口跑去,但甚至還來不及穿戴潛水裝備,爆炸聲已經在後頭響起。
    千鈞一髮之際,白若暘緊緊抓著左夜跳入水中。
    下一秒,爆炸的衝擊力如同浪潮將兩人飛快的托出水麵。而後感覺到一陣山搖地動,山的一隅驀然塌陷下去。湍急的水流形成漩渦,試圖將兩人捲入水底。
    白若暘沒有掙紮抵抗,他帶著左夜,放鬆身體,而後在深吸一口氣之後,順著水流驀然下潛。
    因為爆炸的關係,水麵下一團混亂,原本清澈的水質變得異常混濁。白若暘與左夜即便麵對麵,也看不到彼此,然而,這次白若暘從頭到尾一直抓住左夜的手,都沒有再放開過……
    待水麵平靜下來,兩人才奮力向上遊。
    浮出水麵的時候,天已微亮,萬物初醒,微光照在白若暘的側臉上,這一刻靜謐的如此美好。
    左夜終於卸下所有的防備,倒在白若暘的懷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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