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您可不能再動怒了，您本就有舊傷，心脈受傷可是極其危險的，可千萬不能再犯了。”李太醫給丞相號完脈，衝著坐在一旁的皇帝行了個禮：“陛下，臣再去給丞相換個方子，丞相這一個月已經基本好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在吃上幾個月調理的方子養著，就是切記不能過於勞累和動怒。”
    “李太醫，下去開方子吧”赤羽耀陽衝著老太醫揮揮手。
    “你還敢笑!”赤羽耀陽看著斜躺在榻上的申賀森。
    “本來就沒什麼事情，大驚小怪的。”申賀森雖然已經好了大半，但臉色還是有些蒼白。
    “大驚小怪？賀森，心脈傷了叫大驚小怪，你還真夠沉得住氣的。”赤羽耀陽聽到這話眉毛都快豎起來了，“你要真那麼沉住氣，你能如此？”。
    “。。。。。”申賀森沒有接話，他不想在赤羽耀陽麵前討論這個問題，他在刻意的回避。
    “你不想說的事情，我不問便是，你打算何時回朝？”
    “怎麼？朝中近日發生了什麼事情？”申賀森其實一早便知曉，隻是裝傻罷了。
    赤羽耀陽被問及此，臉上便愁雲密布，腦海中的畫麵回到半個月前的某個早晨。
    那日早朝，赤羽耀陽一如往常的走進大殿，卻看到了一個意外的身影，茗錦王爺！這王爺還沒等自己開口，便先發製人，話說的圓滿，讓自己根本無話駁回，這口悶氣是一直憋到現在。
    “你知道他是如何說的嗎？他說‘自臣承襲爵位之際，陛下愛才，不忍臣埋沒於茗錦那窮鄉僻壤之地，特宣旨召臣入朝效力，臣入都城兩載有餘，因水土不適身體一直抱恙，未能入朝為陛下分憂，臣倍感慚愧，半月前有幸得丞相推薦廚神入府，製作藥膳調理脾胃不服，效用神奇不已，臣現在覺得精神抖擻，願為陛下分憂，效犬馬之勞’。”赤羽耀陽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十分鬱鬱。
    申賀森沒有說話，開始悶悶的笑，之後笑的越來越用力，笑的胸口都微微疼起來。
    “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你借我的名義讓李先鎬送人進王府的時候就該想到今日的局麵，我的陛下，您好歹等微臣醒了您再把人往王府送吧？王爺讓李大人送信致謝的時候，我還在昏迷之中，您這不直接就露餡兒了嗎？本來那茗錦王爺想著相安無事的呆著，您非要去招惹他，他能不做點什麼以示回應嗎？”申賀森真的是又氣又好笑。
    其實申賀森有些不明白，這理兒跟赤羽耀陽已經說得不能再透徹，他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以大局為重的君王，為何偏偏在文晸赫的問題上如此著急呢？
    “陛下，臣明日便上早朝，身體已無大礙了，您放心吧。”申賀森的身子其實還不適合勞累，不過他有自己的擔心，現在不能讓皇帝動茗錦王爺，這王爺不隻有茗錦郡的支持，在朝中也安插了不少人。既然王爺入朝了，那這些人也就會慢慢浮出水麵，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次日早朝。。。
    文晸赫一進入大殿便看到了申賀森，對方的臉色略顯蒼白，沒什麼血色，看來還是沒有大好，半月前差遣李瑉宇送信致謝，才得知申賀森自那日下棋之後便病倒了，半月幾乎未曾清醒，從而發現廚娘與舞姬不是丞相送來的，應該是皇帝送來的。
    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文晸赫心裏很擔心申賀森的病情，心永遠是最誠實的，與其在王府坐立難安，索性直接入朝等著他回朝。
    “丞相的身體可大好了？”赤羽耀陽雖然昨日去看過申賀森，但看他臉色不好，還是有些擔心。
    “謝陛下掛懷，臣已無大礙，臣身體抱恙久未上朝，還望陛下恕罪。”
    “愛卿身體要緊，無大礙便是最好！”赤羽耀陽本想多讓申賀森休息一段時日，但朝中確實有要事需要與丞相商議：“近日接連收到茗錦急報，南方近半月來進入汛期，河水暴漲，恐有水患之危，寡人想派遣朝中欽差帶精通水利之人前往治理，丞相可有推薦？”
    “陛下，臣願領命前往！”還沒等丞相回答，茗錦王爺便出列跪地請命：“陛下，茗錦乃臣之故鄉，臣對茗錦的地貌及環境皆甚是熟悉，微臣前往可給治理水利之人提供信息與幫助。”
    赤羽耀陽沒有出聲，看了跪地請命的茗錦王爺一眼，又把目光轉回丞相身上，“丞相有何推薦？”此舉是個人都看明白了，皇帝打算把茗錦王爺撂在一邊。
    “陛下，臣以為，茗錦王爺合適。”丞相這話一出，驚訝的不隻是龍椅上的赤羽耀陽，還有被撂在一旁跪在地上的文晸赫。
    申賀森有意的忽略所有人的驚訝繼續說道：“王爺生於茗錦長於茗錦，對茗錦自是最為熟悉的，王爺願意親力躬身自是茗錦百姓之幸。”
    “丞相，不是寡人不相信王爺，王爺入朝時日甚短，此次情況十分危急，寡人隻是擔憂發生突發情況，王爺始料未及。”赤羽耀陽口上說擔憂，心中卻已斷然不打算用文晸赫。
    “陛下，微臣自承襲爵位入都城以來一直抱恙在家，未能入朝為陛下分憂，更不曾為百姓謀福祉，臣甚感慚愧，若陛下覺得臣經驗有限，不足以擔此大任，還請陛下能準予微臣隨行，為欽差大人略盡綿薄之力。”文晸赫非常堅持，就在皇帝提及要派遣欽差前往茗錦之時，他心生一計，此番必須回茗錦一趟，否則日夜難安。
    “王爺心憂百姓，一片赤誠，但如陛下所說，此次情況十分危急，若水患泛濫，必影響茗錦今年之農桑，”申賀森頓了頓，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文晸赫：“陛下，微臣請命前往茗錦，並請茗錦王爺同行助微臣速速解決水患之危。”
    文晸赫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直以為申賀森會第一個出來反對自己前往茗錦，就連反駁的理由在請命之前迅速想好了，可沒想到他卻請命前往並讓自己同行。
    文晸赫在這一刻似乎對申賀森有了些許改觀，這位丞相，在國家百姓麵前，能夠放下個人的成見，知人善用，文晸赫在心裏默默的佩服了一下。
    等等？好像不太對，這位丞相貌似沒有對自己表示過任何惡意，還救過自己兩次，是自己一直在試探對方，這麼看來有個人成見的人似乎是自己。可是那日棋局之中問的問題，又表明對方是探查過自己的，難道他的目的隻是為了江山穩固，才徹查自己的過去？難道隻是因為對自己的試探不滿，才問出那些犀利的問題重傷自己？文晸赫總覺得哪裏不對，但是又很不明朗。
    “愛卿大病初愈，如此舟車勞頓，甚是不妥，還是換其他人前往如何？”本來赤羽耀陽心中最理想的人一直都是丞相，但昨日聽到太醫的話，又有些擔心。
    “陛下，臣已痊愈，請陛下準臣前往，臣心憂百姓，在都城待著也會寢食難安。”申賀森再次請旨，他心裏很清楚，自己才是皇帝心中的第一人選，否則昨日就不會問他何時回朝，剛才也不會詢問自己，而是直接宣旨任命。
    最終，赤羽耀陽同意了申賀森的請命，讓茗錦王爺同行，但皇帝的心裏始終是不情願的，他不願意這位王爺插手他的江山。。。
    宮中——禦花園
    申賀森今日一如往常的換了常服才到禦花園與赤羽耀陽密談。
    “賀森，你為何要讓茗錦文王與你同行？你難道不知道我不願意他插手朝堂之事麼？”赤羽耀陽很不解申賀森今日之舉。
    “陛下為何不願王爺插手？難不成您擔心他處理個水患就奪了您的江山？”申賀森氣定神閑的喝著茶，他早就料到皇帝會留他密談。
    “賀森，這裏沒有外人，你不必如此，你既是我兄長，就把話跟我說明白了。別讓為弟猜來猜去的。”赤羽耀陽覺得這位兄長什麼都好，就是肚子裏愛藏事情，還愛賣關子。
    “耀陽，赤羽王朝本是北方遊牧民族，統一南方諸國之後，有將近一半的王土是茗錦，也就是說，赤羽王朝將近一半的王土是茗錦王爺的封地，雖然你把王爺圈在都城，但是封地始終是在他名下的。”
    “我就是因為如此，才不願意他回茗錦，萬一他回去密謀點什麼，豈不是大患？”赤羽耀陽瞬間有些激動。
    “茗錦的百姓甚多，軍營中也有許多兵士乃茗錦舊人，你在朝堂之上如何對待這位王爺，所有人都看著呢，王爺把話都說道那份上了，要隨欽差大臣同行盡綿薄之力，救百姓於水火，你還要阻止嗎？”
    “我就是不相信他，我還是覺得讓他同行十分不妥！”赤羽耀陽聽著申賀森一直在替文晸赫說話，心中很是不悅。
    “耀陽，怎麼說你才能明白呢？你若堅持阻止，這傳出去，說小了是傳言君王善妒，說大了是皇帝不信任茗錦，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肆意渲染，造成茗錦百姓和舊族的不安，那可比水患麻煩。其實以王爺的能力，獨自前往完全沒有問題，你若當時便應允且讚許有加，必定會讓你的寬宏仁德傳遍朝野。我就是知道你擔心，最後才。。。。（請命前往）”申賀森話都沒說完，卻被赤羽耀陽給打斷了。
    “沒錯，我就是不明白，那個文晸赫到底有什麼好的，你三番五次的偏向他，皓軒樓救了他兩次，朝堂之上還處處為他說話，此次還要與他一同。。。（前行）”赤羽耀陽發現自己的失態，話沒說完便戛然而止，氣氛突然變得很尷尬。
    雙方都沉默了許久，申賀森還是先開了口：“陛下，”這一聲陛下讓赤羽耀陽心涼了半截。。。
    “道理，微臣已經跟您稟奏的不能再透徹了，陛下身為一國之君，必先以國家昌盛、百姓富足為己任，就算不為皇家名聲遠揚，至少不遭人非議，微臣亦是如此，且不說茗錦之地占王土近一半之多，就算隻是很小的一個部分，茗國降了赤羽，陛下封了侯爵，這朝堂之上本就該有他一席之地。微臣言盡於此，最終定奪的還是陛下，臣即日便將出發，還有諸多事宜需要準備，先行告退。”申賀森對赤羽耀陽有些失望，沒有等對方回話便轉身離開了。
    申賀森沒有看到赤羽耀陽之後的神情，眼裏帶著寒光，從牙縫裏擠出他最後那句話：“本就有他一席之地。”手起杯落，茶盞在地上摔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