餃子攤前，靠攤裏麵些的那張桌子上坐著一男一女兩人。
    女子盯著男子麵前那一堆錢幣，滿臉鬱悶。
    “哎呀，好了好了，不許再吃了！”顏如是打開喃塵去夾餃子的手道。
    “怎麼了？”喃塵看了顏如是一眼，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竹色的筷子襯的他的手更加勻稱，骨節分明。
    “不是叫你少吃幾個嘛！”顏如是噘嘴道。
    喃塵看著有些嬌氣的顏如是，頓覺可愛無比，輕輕笑道：“我還能吃好多。”
    “那，那也不能再吃了。”顏如是瞪了他一眼，從懷中掏出一個用手帕包著的東西。“吃這個！”
    喃塵挑了挑眉，抬手去解帕子上被人打的死結，“哦，原來還有好東西要給我吃啊，怪不得要讓我少吃點。”
    “哼，便宜你了，這可是我親手做的呢。”顏如是臉上泛紅，像是喝醉了酒般旖旎。
    正接著死結的長手微微一頓，下一刻，在死結上輕輕一撫，直接用法力打開了帕子。帕子緩緩揭開，一塊塊堆疊整齊的糕點出現在二人眼前，隻一瞬，一股帶著花香的食物氣息彌漫開來。
    沁人心脾的香味縈繞在喃塵鼻間，他微微出神，總覺得這味道甚是熟稔。
    好像是今日早晨如是進他屋時，他迷糊見問道的那陣香味，當時隻當時她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沒有多想，沒想到居然會是這糕點發出來的香味。
    “這是？”喃塵雖不上心自己的吃食，但是馮謝君喜愛人界美食，每每得到什麼好東西，總會有自己一份，不說全國，就說清風城，自是沒有自己沒吃過的糕點，但是眼前的這個乳白色，上麵還刻畫著曇華圖案的糕點，自己確實是不曾見過吃過。
    曇花……不等顏如是回答，喃塵突然一個念頭閃過，眼中有焦急之色，忙道：“你不會是用你的本體做成這糕點了罷？”
    顏如是愣了愣，茫然道，“呃……不是啦，是你院子中的梔子花……”顏如是屈起手指摸了摸自己鼻頭若有所思道，“原來你喜歡吃曇花味的糕點，早知道我就用自己本體給你做了。”
    “沒有，我並不喜愛吃曇花味的糕點。”聽到她回答，他頓時鬆了一口氣，拿了最上麵的一塊放進嘴裏，那糕點一入嘴竟直接融化了，舌頭所到之處皆是甜而不膩的滋味，隨後便有一陣若有似無的香氣環繞在嘴中許久不散，竟然，意外的好吃！
    “好吃嗎？”顏如是滿眼期待的看著喃塵將一塊糕點吃拆入腹。
    “好吃。”喃塵眼中閃現著笑意，又鄭重其事的又說了一句，“很好吃，我很喜歡。”
    顏如是瞬間笑開了，顏容輕展，像一株開放的曇花，語氣又歡快了三分，“喜歡便好，不枉我偷偷跟城裏最會做糕點的大娘學了好幾日，也不枉我一大早起來做給你吃。”
    喃塵眼中有著濃墨般散不開的情緒，心仿佛被什麼填滿了，眼裏也隻能看見眼前這個小小的，軟軟的小花兒。
    “不過下次不要這樣了，你一向不愛早起，若是違反了你往日生活習性，對你的修行有礙。”
    “唔，這不是例外麼，今日是七夕呀！”顏如是如星子般燦爛無比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望著喃塵，“馮謝君說戀人之間在這一日表白心意，皆可永遠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開。”
    永生永世不分開麼……
    “你……”喃塵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定定的看著顏如是。
    “喃塵，你不要飛升了好不好，留下來陪我，若是你飛升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樣活下去。我曾經也想過，待你飛升，我便努力的修煉，有朝一日定然會在天界與你相遇，可是我發現我不能忍受與你分離那麼久，你是我的，我為何要與你分離！而且我也怕……如是你飛升了，成了上神，天界亦會有多少仙子與我這般有著相同的心思……我害怕了，喃塵！”顏如是握住了喃塵的雙手，像是憋了許久，終於把自己內心的一切都吐露出來，“你會答應我的罷？喃塵，以後若是你喜歡吃，我便日日做著梔子花糕給你吃，我還會去學很多好吃的，做給你吃，為了你，我可以改變自己現在的一切，隻要你不嫌棄我是一隻花妖便好了。”
    喃塵良久未從顏如是說的話語中回過神來，他從未想過，小花有一日會這般坦誠的、認真的、全然的將她自己的心意與自己訴說。
    這一刻，他很高興，高興的稚嫩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一下，又一下。
    永生永世不分開麼，聽起來，恰好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不管如何，隨著你找回的記憶越來越多，終有一日定然會記起一切，到時候你還願意這麼說嗎？
    沈庚斂眉，隱去了自己臉上喜悅的表情。他不得不飛升，天上有他不得不去應對的事情，現在的他必須回到天界，將一切事情都查清楚，完結掉一切。到那時候，也許他們才能真正的永生永世不分開。
    雖然，他也不想再回去那個被謊言和陰謀遮天蔽日的地方，但是為了眼前這個無憂無慮的小花兒，和他身邊所有在乎他的人的安危，為了他們還能安安穩穩的活著，他卻不得不再次踏足那表麵潔白如雪，內裏卻早已汙穢不堪，散發著惡臭的地方。那個他曾經也用盡全力去守護的地方。
    她的請求，他無力應承。他必須飛升這件事情，是所有人都無法逆轉的事實，既然這件事情必定會發生，那他又怎會讓她抱著這種虛無縹緲的幻想度日，到頭來，還不是一場心殤。
    時間靜默，喃塵用盡了全身力氣，強迫自己下定了決心拒絕，冷了臉，沉了聲音道，“如是，你有沒有想過，若我不飛升，我便如凡人那般隻能活數十載，而你一個曇花妖，隻要不斷修煉，便可隨意活過上百上千年，我百年後輪回，將不再有與你一起的記憶，那時你以為我還會如現在這般對你麼？”
    “喃塵……”顏如是似是沒有想到他會這般嚴厲的與她說話，而事實上，喃塵也極少用這般嚴厲的語氣與她說話。
    “不必再說了。”喃塵冷喝，“你說的那些話，我就當從未聽說過，日後也不要再與我說起。”
    “你明明，也是喜歡我的呀！為什麼你要說這樣的話，難道我的陪伴，還比不過你想要飛升成仙的心願麼！”顏如是露出痛苦的表情，淚水也在眼眶中積蓄，卻倔強的不讓它流下。
    傻瓜，區區飛升成仙怎能與你的陪伴相比！
    “是！”喃塵冷冷的吐出一個字，輕輕將顏如是抓著自己的小手撫開，用袖子遮住微微發抖的的手。
    聽到喃塵連想都不想的開口說出的那一個字，顏如是瞳孔瞬間放大，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麵頰滾落滴下，直至沒入衣襟中，淚跡瞬間暈染開。
    原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並不如自己想象的高，飛升成仙，才是他最大的夢想啊！真是可笑，可笑的自己，可笑的錯覺，原以為自己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沒想到，這一切都是自己的癡心妄想啊！
    那又為什麼平日要那般的照顧她，寵溺她，讓她產生這樣莫名其妙的錯覺！
    喃塵，你真是，太過分了！也怪自己任性，偏要妨礙他的成仙路，這下好了，剛剛給自己編織好的美夢，就這樣破碎了。
    罷了罷了，既然知道他心中所想，那便不要再對他又任何想法了罷，免得自己又傷神費心，隻是喜歡一個人而已，得不到，自己又不會死，根本沒必要這般氣惱啊！
    真的，不會死嗎……
    為何，這顆心會如此的疼痛，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一下一下的戳著。每疼一下，這顆心髒就像要停止跳動那般！
    顏如是後退兩步，抓緊了自己的胸口，偏這樣依舊不能緩解心口半分的疼痛。
    身後的板凳“啪嗒”一聲掉落在地，她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直直的看向喃塵那張完美而冷漠的臉。
    她緩緩開口，“喃塵，這是我最後一次說這樣的話，對不起，原來一直以來，都是我自作多情。從今往後，我也不會有這樣的心思，也不會做這樣的傻事了。”
    

    作者閑話：

    這幾天不太能寫得出東西……每次寫都要憋好久好久……腦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