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憶藏在屋子裏很多天沒有出門，小黑子背著一大筐紅薯上門，敲了敲，喊了聲‘老大’，這位正值少年的老大沒有回話，裏麵冷冷清清的好像已經成了空屋。
    就像當年薛家落敗之時，整個那樣寂寥。
    “大哥？”小黑子聲音焦急了一下，幹脆在旁邊的花瓶地下找到鑰匙開門進去。
    一入裏頭便能看見滿屋狼藉，小黑子背後的紅薯被他隨意放在地上，進了裏屋尋找，結果在裏屋的床上看見了頹廢的薛憶，薛憶幾天沒有吃東西了，眼見的消瘦下去，眼中沒有神采，像個還未長大便行將就木的老人。
    “大哥，你咋了？你好久沒去收保護費了，外頭都亂了。”小黑子常年跟著薛憶混吃混喝，可一旦離開了薛憶這個刺頭，他便沒有本事守住這份不好做的差事，畢竟他不像薛憶那樣武藝高強。
    “……”薛憶看了這個小兄弟一眼，沒有說話，他呆滯的望著不知名的遠方，空洞而冷漠。
    “大哥，你到底怎麼了，你受傷了？”小黑子發現薛憶肩上有幹涸的血跡，頓時嚇了一跳，很話癆的說道，“大哥你是被人暗算了？我就說你怎麼好幾天沒有出門，原來是受傷了啊。”
    “不出來也好，最近到處都在抓人呢，死了好多人，現在宮裏也不辦遷都大典，禁衛森嚴著呢。”小黑子一邊去打水準備給大哥看看傷口，一邊繼續道，“主要是現在王後被救回來後受不了吵鬧，現在外麵還有傳聞說往後曾經和北權國還有右權國的皇帝有關係哩，真實皇家是非多啊。”
    躺在床上的薛憶卻是眨了眨眼睛，他捏著小黑子的手臂，大約是使出了全身力氣，幾乎把手指甲都能隔著衣物掐到肉裏。
    “哎喲喂！”小黑子苦著臉說，“大哥你說！你說話別捏我啊！”
    “他還活著？”薛憶怔怔的問，眼裏是微末的光點在聚集。
    ……
    薛華濃這日感覺身體鬆快了很多，終於是下地了。
    他許久沒有腳踏實地，驟然站起來，發現自己肚子大的已經看不見腳趾了。
    他摸了摸肚皮，依舊是感覺不到裏麵有生命的運動，倒是有些餓了，卻又不知道吃什麼。
    看見這個模樣的薛華濃，鷹奴幹脆站在薛華濃的身後，雙手摟著薛華濃的肚子，說：“是不是太重了？我幫你托著？”
    薛華濃笑了笑，推開身後黏糊糊的鷹奴，道：“別瞎說，你還能一直站在我身後不成？那成什麼樣子了？”再說其實也不算沉重，但若是肚子再大一些，就難說了。
    “你幫我換一下褲子吧，我不方便。”薛華濃在房間裏養了大半個月，這日準備出去散步，因為太醫說總坐著躺著對以後胎兒出聲不好，所以還是需要走動走動的。
    薛華濃聽進去了，一旦感覺身體受的住就要出去走走，不管是隻在院子裏活動還是隻在屋子裏轉圈，他都行，更何況和鷹奴之間關係也不錯，就算什麼都記不得了，有些默契也是身體忘不掉的。
    比如當華濃皺了皺眉頭，鷹奴就知道這人是頭暈還是覺得肚子餓了……
    “想不想用一點小米羹？”鷹奴在一旁的山水屏風上麵講柔軟的褻衣褲取下來，一邊幫孕夫穿上，一邊詢問，聲音很溫和，溫和的幾乎好像之前失憶的事情沒有發生一樣。
    薛華濃點點頭，他記得小米羹似乎是和雞蛋混在一起蒸的，放了一點小蔥花，聞起來很香。
    “好。”他穿戴妥帖後，累的坐在床邊歇息，太陽穴附近一股股的作痛，但這不打緊，一會兒就好了，所以薛華濃什麼都沒說，隻是靜靜的坐著，閉著眼睛，看上去像個易碎的玻璃人。
    鷹奴伸手去幫華濃揉太陽穴，手上的力道不輕不重，恰到好處，說：“頭痛的話和我說，你可以依賴我一點……就像過去那樣。”
    “為什麼？”薛華濃沒有組織鷹奴的動作，總歸很舒服，所以不需要因為一點別扭拒絕讓自己身體好受的事情。
    “不為什麼。”鷹奴沒什麼多餘的廢話，他因為太過沉浸在虛幻的感情裏，所以驟然這如幻似夢的感情碎了，便一時之間沒能適應，還期望著華濃能夠記起自己對他的好，記起他們經曆的一切，“因為我愛你……”他說著這句他念過無數遍的情話。
    “我知道。”薛華濃淺淡的笑了笑，側顏看去，分外溫柔美麗，是個漂亮的不會老去的貴公子，但也不近人情，疏離又客氣。
    “對了，外麵那些人都還在嗎？”薛華濃詢問的是那些過去和自己有關的人。
    鷹奴很不樂意說起，但他也不會撒謊，他似乎覺得自己和薛華濃之間還是不一樣的，起碼和那些傷害過濃兒的人是不同的：“嗯，好像很想見你，但是我拒絕了。”
    “拒絕做什麼？”薛二爺這個時候有點兒年少時候的驕縱，仿佛是有恃無恐又或者當真放開了，挑了挑眉，說，“見就見吧，我又不是見不得人。”
    “可是……”
    “可是什麼？他們還能吃了我不成？你不是還在麼。”薛華濃這句話有點撒嬌的意思，可他說的堂堂正正，鷹奴也就除了心裏歡喜，沒有辦法拒絕了。
    “好，有我呢。”
    “正巧我也很好奇他們見到我會想說什麼。”薛華濃扶著自己的腰站起來，動作有點遲鈍，“我很好奇，真的。”
    鷹奴一直攙扶著現在身子越來越重的人，走到小花園裏坐下後，便親自給這人喂小米羹，薛華濃吃的仔仔細細，一口嚼好些時候才吞下去，鷹奴也沒有不耐煩，很習慣這樣伺候華濃，一麵伺候一麵緩慢的說出自己這些天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濃兒，你記得我當時強行帶你走麼？”
    華濃歪頭看鷹奴，看著鷹奴白了好多的頭發，沒有回答，反而問：“你頭上怎麼這麼多白頭發？”
    鷹奴明明正值壯年，不管哪一方麵都保養的很好，除了身上的舊刀傷，整個人是既俊朗又強大的，如今頭上卻是顯出頹色，和那張臉極為不搭。
    “太操心了。”鷹奴頓了頓，回答。
    “像個老頭子。”華濃笑他。
    鷹奴沒法，點頭說：“說不定等你身子好了，孩子也平安了，我頭發就又能黑回來。”
    華濃看著鷹奴的眼睛，抿唇後，說：“希望如此吧……”
    

    作者閑話：

    救命……粗長不起來……明天試試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