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華濃從來都不會解釋什麼，對他來說，小和尚和他的奶兄並無不同，雖是親密之人，但也終究是外人，再說的殘忍些，不過是他哥哥買來送他的禮物。
    好在小和尚也終究是明白自己的身份，看薛華濃那默默微笑的樣子，就知道自己是多嘴了，連忙低下頭來，生怕被討厭。
    “你去把我的琴拿來。”
    少年吩咐說：“今兒不聽你念經了，那些玩意兒，也就哥哥相信了，我是不信的，能活便活著去，不能也無所謂的。”
    小和尚心中一緊，總覺得自己對這少年可有可無，這種感受真的讓他無法忍受，他明明……可以為了這人做任何事。
    任何！
    琴是好琴，上好的琴絲，音色如同天上樂，撫琴人也猶如天上人。
    小和尚坐在床下的腳踏上，狹長深邃的眼就這麼看著薛華濃抱著把琵琶彈了一首仿佛異域才有的曲子。
    那披在身上的青絲都仿佛能夠無風自動一樣，拂過臉頰，小和尚見了，很是有種想要幫忙將那縷不安分的青絲撩到而後的衝動，可他是什麼身份？
    全家死囚方外人，薛華濃是什麼人，相比若不是沒有這樣的身子拖著，以華濃的才情容貌定是名揚金陵，傳到京城去。
    彼時，那樣好的薛華濃，被無數才子簇擁著，肆意將自己的魅力散落所有地方，他會去考科舉，會去周遊四方，會有才子佳人的故事發生在他身上。
    而他依舊是小和尚，連為他祈福的可能都沒有。
    寂生在這一刻耳邊盡是陶醉人的樂聲，心中卻滿腹罪惡感，慶幸著眼前這人大約擁有太多人不能擁有的東西，所以才會被上天奪去健康。
    薛華濃哪裏知道小和尚的心思，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彈什麼，隻是腦海裏記得這首曲子，便跟著心情彈出，他還會很多很多的樂器，隻是有人最愛此物，薛華濃才將這琵琶一直隨身帶著，好像這樣就能稍微傾訴一點關於那禁忌的情愫。
    薛華濃太容易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裏，可他不願意被別人看出來，但一直藏著又無比的痛苦，他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
    或許他本身就是個怪物，和他的身體一樣……
    “華濃，你難過什麼？”小和尚忽的打斷薛華濃的琴聲，他聲音很輕，像是也在自問。
    薛華濃輕笑道：“是啊，我也不知道……”
    小和尚連忙抓住薛華濃的手，說：“別彈了，你手要疼的。”
    薛華濃淡淡的‘嗯’了一聲，雙目無神的不知道透過小和尚看見了誰去，突然道：“寂生，你會吹笛子麼？”
    寂生一愣，問：“你希望我會嗎？”
    少年整個人朝柔軟的靠枕上一倒，白皙漂亮到隻適合永遠被人嗬護著的雙手撫摸著琵琶的琴弦，說：“我說希望以後在我彈琴的時候，你能用笛子配合我，你就去學？”
    “這是自然。”寂生說，“薛老爺說過，我這輩子都是你的人，你說什麼，我做什麼。”
    少年手指在小和尚額頭上點了點，嗤笑：“你是和尚，又不是賣身給我，你這樣說，像是在指責我強迫你似的。”
    “不是強迫。”寂生說，“我會學，你下次再來，我應該就會了。”
    薛華濃這才揉了揉小和尚光禿禿的小腦袋，微笑著，完全不像是對待同齡人的眼神，說倒：“真聽話。”
    “我啊，也很聽話的。”少年恍然的自嘲說，“他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寂生隱約感覺這裏的‘他’就是薛家的大老爺薛無右，可是從薛華濃的口吻聽來，卻像時更加纏綿曖昧的關係者才對……
    小和尚早就看出來了，隻要薛華濃願意，沒有人可以拒絕，所以自己這般的渴望親近他，別人也可能是這樣。
    等以後……
    以後的以後。
    倘若少年長大了，沒有因病去世，定是會有更多的人圍繞在這人身邊的。
    小和尚忽的傷感不已，他停在這裏不願意走向未來，歸更到底他知道自己沒有任何能力可以永久的站在薛華濃身邊。
    薛華濃什麼都有，隻是缺個祈福的和尚，缺朋友，缺少聽他彈琴的人。
    這些在從前他一人飾三角毫不費力，現在，來了個蘇祖，習武世家，有權有勢，奪走了後兩個，留給他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
    於是，昨夜他才會被拋棄的。
    寂生什麼都懂的，卻沒有辦法改變什麼，乍一聽到薛華濃這般的要求，一下子又有了憧憬，他情不自禁的拽著薛華濃揉他腦袋的手，拉到臉頰旁邊，輕輕的蹭著，唇瓣若有若無的滑過薛華濃的手心。
    而就是這時，從外頭快步的走進來個風塵仆仆的世家子弟。
    光是見那穿著氣度便與常人不同。
    小和尚寂生自然也是認得的，不慌不忙的站起來見禮說道：“見過蘇小施主。”
    蘇祖不大高興，他方才可是看的清切，這小和尚拉著華濃的手不知道做什麼呢！
    

    作者閑話：

    今天的短小君~明天再擦藥吧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