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雙親早就從兒子打來的電話中得知了閆秀和那個孩子的事兒，又聽說今天程媽媽也在，雖然最終還是答應過來，但心裏頭卻都十分尷尬。
    程媽媽自然也不願意給他們好臉色看，但礙著自家兒子和兒婿的麵子，見了麵兒倒也沒多說什麼。
    待沈爸爸與沈媽媽被沈靖臨帶進客廳，瞅見站在沙發旁，有些羞澀地看著他們笑的程鈺，兩人都愣住了。
    程鈺懷孕六個月，穿著一身居家服的時候凸出來的肚皮把原本寬鬆的居家服撐得緊繃繃的，隻好拿了大兩號的沈靖臨的衣服穿。
    可饒是如此，肚皮的形狀還是遮掩不住。
    沈靖臨在午飯前把事情的經過和程鈺目前的狀況詳詳細細地跟老兩口兒講了一遍，末了，看著兩人還是不太能接受的樣子道：“爸媽，我不需要您們接受這件事兒，今天跟您們攤開了說，隻是希望您們知道程鈺為我做過什麼。我很愛他，就算這個孩子生不下來，我也不會再要別的孩子了。這是我的決定。”
    沈爸爸沉著臉沒說話，沈媽媽倒像是想說什麼，最後卻隻看著自家兒子歎了一聲。
    吃過午飯沈家雙親就回去了，沈靖臨幫著程媽媽收拾了餐廳和廚房，邊收拾邊討論晚上做什麼吃什麼。
    說著說著，程媽媽忽然道：“我一開始很不看好你。”
    沈靖臨怔了怔，繼而苦笑：“媽，我看起來就那麼不可靠？”
    “倒也不是。看著還挺正兒八經的，像那麼回事兒。”程媽媽把手裏的擦桌布往料理台上一放，“可你不是同性戀。我總覺得雙性戀不太靠譜兒，怕你隻是圖個新鮮，想跟他玩玩兒。”
    沈靖臨哭笑不得。
    程媽媽道：“你知道他情況比較特殊，表麵上他雖然一直都表現的挺無所謂的，但其實他心裏頭特別在乎別人怎麼看他。而且他上學的時候我管的也比較嚴，他一直沒怎麼談過正經戀愛，所以我特別怕他一頭栽進去，到最後你——嗯，你懂吧？”
    沈靖臨聽了程媽媽的這番話，也笑不出來了，點一點頭：“我懂。”
    “不過現在看，還湊合吧。你要是一直都能表現得這麼好，倒是值得他跟你一輩子。”程媽媽裝似漫不經心，說的話卻是語有所指。
    沈靖臨倒是聽明白了，隻是一時沒有回話，默默地刷完了池子裏的所有餐具之後才說：“媽，我覺得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一個人再怎麼熱乎，另一個人冷冰冰的，最終都不會有什麼好結局。程鈺和閆秀不一樣，我雖然還是我，但我和程鈺也跟我和閆秀不一樣。”
    程媽媽聽了沒說話，扭臉兒出了廚房，回房間歇著去了。
    過了元旦，程鈺就乖乖地進了醫院。程媽媽倒想在院裏頭陪著他，但單人病房裏隻有一張陪護床，還被沈靖臨占了。她又怕醫院裏的夥食不好，隻得自個兒回家住，再天天給兒子送飯。
    沈靖臨在程鈺入院前還隔三差五地去公司溜達一圈兒，等他入院之後，就連公司都不去了。
    有事兒就叫秘書來醫院附近的咖啡廳談，開會都用手機視頻。
    程鈺和孩子的狀況都很穩定，林林總總的不知道做了多少檢查，結果都很正常，兩人還被劉醫生提前告知了程鈺這一胎是個小公主。
    沈爸爸雖然一直沒露臉，但沈媽媽一周總會來那麼兩三回，時間長了，竟然也不覺得自個兒這懷孕的男兒媳看著別扭了，和程媽媽之間的關係也沒那麼僵硬了，倆人甚至還經常一起去逛街，給即將出世的小孫女買東西。
    又過了二十多天之後，劉醫生才將兩家人聚到一起開小會，敲定手術日期。
    程鈺的身體條件雖然可以受孕，但卻不可能順產，隻能剖宮。
    程鈺早就有心理準備，聽了倒沒覺得怎麼著，反倒是沈靖臨一臉緊張，反反複複地問會不會有危險，會怎麼怎麼樣。
    晚上等所有人都走了，就剩下夫夫倆的時候，沈靖臨還沒緩過勁兒來，拉著程鈺患得患失地膩歪。
    程鈺被他鬧得沒法兒，隻得盡量轉移他的注意力：“後天就刨了，你今兒再幫我照個照片吧。”
    沈靖臨“好好好”地去拿相機，又拉上窗簾別上門，扶著程鈺下床脫衣服。
    “有點兒涼，”程鈺的肚子早就大得看不見腳麵了，一隻手扶著窗台，一隻手托著肚子站著，“你快點兒啊。”
    沈靖臨也不廢話，哢哢哢幾下照好照片，放下相機，又火急火燎地把程鈺抱上床塞進被子裏。
    兩人一如既往地窩在一張床上，沈靖臨靠在床頭，程鈺依在他懷裏，一起看剛拍的照片。
    “天啊，居然這麼大！”程鈺看著照片裏的自己不禁感歎道，“真可怕！我的肚皮要是收不回去了可怎麼辦？”
    沈靖臨翻了翻今天的，又忍不住往前翻，看以前的：“劉醫生說沒問題的，你別老嚇唬自己。”
    程鈺朝他做鬼臉。
    沈靖臨忍不住笑，低頭親親他，柔聲道：“收不回去我也不嫌棄你，等你好了照樣要壓著你這樣這樣那樣那樣。”
    程鈺臉上一熱：“你這人——”
    沈靖臨瞅著他：“我這人怎麼了？哦對，你還沒管我叫爸爸呢。”
    程鈺：“一邊兒去，不理你了。”
    年二十八，程鈺正準備進手術室的時候沈爸爸和沈媽媽也來了。程媽媽和沈媽媽分別抱了抱他，沈爸爸則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笑著點了點頭。
    下午三點十分，一名渾身紅彤彤皺巴巴，正哇哇大哭的女嬰被護士從手術室裏抱了出來：“女孩兒，一切正常，很健康。”
    全家人都鬆了口氣。
    沈靖臨急急地問：“我老婆呢？”
    “產婦也沒事兒，縫線呢，再過會兒就能出來了。”
    程鈺做的局麻，出來的時候精神也還不錯，瞧見沈靖臨就問：“看見孩子了嗎？”
    沈靖臨心疼的都快哭了，不住點頭：“瞧見了。”
    “醜死了，是不是？”程鈺一臉鬱悶，“他們說剛生出來都那樣，長開了就好了。可我總覺得自己生了隻小猴子。”
    沈靖臨聽了哭笑不得：“得了得了，少說兩句，累不累？難受不難受？”
    程鈺點點頭：“有點兒累，不過我還想跟你說說話。”
    嘴上雖這麼說，但沒說兩句程鈺就睡著了，等他再醒過來，皺巴巴的小猴子就躺在他病床旁的小床裏，睡得正香。小猴子的另一個爸爸則趴在床邊打瞌睡。
    程鈺伸手摸了摸沈靖臨的頭發，想笑，一笑又覺得牽得肚皮上的刀口疼。
    沈靖臨被他一碰就醒了過來，見他齜牙咧嘴的，忙問：“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想笑來的，”程鈺委屈道，“結果一笑就肚子疼……”
    說完了自己都覺得好笑，又想笑，結果又牽到傷口，疼得哇哇叫。
    “別笑了！”沈靖臨急得朝他吼，“不許笑！”
    程鈺笑得更厲害了。
    兩人正折騰著，旁邊小床上的小猴子也被鬧醒了，一醒過來就開始嗷嗷地哭。
    沈靖臨被這父女倆鬧得腦袋都大了，既擔心程鈺扯到傷口，又不得不去抱女兒。
    一通手忙腳亂，出了一腦門子汗，程鈺在床上一邊笑一邊哎呦呦，小家夥在他懷裏還是哭個沒完，沈靖臨卻覺得心裏頭滿滿的，都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