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梅子緊緊地抓住一塊長長的木板，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暗暗地鬆了口氣。天空暗雲低垂，碧綠的江水變成了鮮紅色。她隻有一個念頭：活著。為自己，為肚裏未出世的孩子，為自己深愛著的男人，為林趙兩家的父母。
    不知過了多久，梅子抱著木板順著奔騰不息的江水往下遊漂流，她看見了兩次太陽掛在尉藍的天空中，她知道自己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江水湍急，不知多少次她被江水卷進黑洞洞的旋渦中，每一次，她都堅強地從激流的水花中毅然鑽出頭，深深地吸著生命氧氣，強烈的生的欲念使她奮勇前進。
    三天後，梅子躺在一條木板漁船上，身上蓋上一床青布棉被和一件綴滿補丁的舊棉襖。她摸了自己的身上，才發覺自己胸前除了一個黑色胸罩，什麼也沒有，她不由得雙手捂著胸部，才感到胸罩還有點濕，再摸著自己的裏褲，也是濕的。梅子很快明白自己是被眼前父子倆救了。想著今天驚險的一幕，梅子仍感到心有餘悸。她已經記不清在江中漂流幾天了。居然沒有死，謝天謝地，自己還活在這個世上。她知道有人救了自己。
    “謝謝你們救了我！”梅子費力地說。望著長順父子，臉上充滿感激之情。
    二禿子見梅子開口說話了，不禁高興地說：“爺，她說話了。”二禿子但一邊說，一邊上前看著梅子的臉，在暮色中，他眼勾勾地望著梅子，興奮得有點結巴地說：“妹子，你好漂亮！你是那裏的？”
    “湖南的。”梅子說：“你去過嗎？”梅子望著二禿子，雖然醜陋，頭上無毛，但卻很樸實。
    二禿子說：“我不知道。俺隻知道我們楊州。”
    “楊州？楊州是啥地方？”梅子在江中漂流了三天三夜。竟然活了下來。她不知道楊州是曆史古城。
    二禿子轉頭問他父親：“爺，您知道湖南嗎？”
    “我沒去過。我曉得有這地方。”長順說：“妹子，你為何掉在江中？”
    梅子說：“都是日本人害的。你們這裏有日本人嗎？”
    “怎麼沒有，鬼子就像餓狼一樣，差幾天就到村裏來抓人，搶東西。這些東洋狗，太可惡了！”長順一邊吸煙一邊歎了口氣說：“這日子，不知何時才是個頭。”
    “放心吧！大伯，日本人一定會被我們趕走的。”梅子說。
    天斷黑的時候，漁船在一小村莊下麵靠了岸。二禿子背著梅子走進了一座土磚房。二禿子把梅子放在一張老式的木床上，梅子還是全身無力，二禿子笑嘻嘻地說：“妹子，快把你裏麵的衣服換出來，我來把你的衣褲烘幹，穿濕衣服會生病的，快點，我去做飯給你吃。”二禿子說著便把一條被子蓋在梅子身上。又把自己的一套幹服遞給梅子。說：“這是我穿的，幹淨著呢。”
    梅子在被窩裏把濕衣服脫了下來，一下子身上變得一絲不掛。這種情況隻有和丈夫龍衛國睡覺才這樣，梅子隻好將就把二禿子的一套幹衣褲穿上。雖然破舊，總比什麼不穿要好。
    二禿子拿著梅子的衣褲，如獲至寶，不時用鼻子聞了又聞，顯得很享受的樣子。長這麼大，二禿子還是第一次聞到了女人的裏衣裏褲殘留的女人香。
    不一會，長順提著一條大鯉魚走了進來，他把魚破了剁爛後，開始煮魚。
    不到五分鍾，土屋裏飄出了魚的香味。梅子聞著魚香，一下子感到肚子餓極了。二禿子今夜特別興奮，非常賣力地把梅子的衣褲在柴火邊上烘著，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神色。二禿子望著梅子灰白的臉色，知道梅子肚子餓了。便把梅子的衣褲小心翼翼地放在灶邊的矮凳上，然後用飯碗盛了一碗剛煮熟的魚，接著又從鼎鈷裏盛了一碗冷飯，把熱魚湯倒進飯碗裏，然後遞給梅子，高興地說：“小妹妹，趁熱吃點！我知道你肚子一定很餓！”真是個知冷知熱的男人，如果長得俊一些，一定會娶上一個好老婆。
    梅子接過二禿子遞過來的魚湯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梅子感今晚的魚是她吃過魚味道最好的。
    突然，村子裏傳來了狗叫聲，長順一下子恐慌起來。大聲說：“二禿子，鬼子捂麻雀來了。快把妹子藏到地窖裏去。千萬不要出來！”
    二禿子立刻停止了生火，脫掉自己的衣服給梅子穿上，然後想抱梅子，梅子說：“不用了，我自己走！把我的衣服拿過來！”梅子突然記起了龍衛國給自己那把勃郎寧手槍還放在那件破舊的青色衣服中的口袋裏。
    “還在船上，我就去拿！”二禿子說完，便飛出了屋。
    不一會，二禿子拿著衣服來到了床邊。梅子把槍拿了出來，今天小日本來了，有了槍，心裏一下子踏實了許多。
    “你有槍？”二禿子看到梅子手上的槍，全身抖動了一下，一下子對梅子的口氣恭敬了許多。
    “嗯。防身用的。”
    梅子想站起來，可是，全身軟軟的，毫無力氣。
    二禿子蹲下身，說：“妹子，上來吧，我背你，鬼子快來了。”
    “不用，我自己走吧！”梅子在二禿子的攙扶下，來到茅屋背後的土壙旁，二禿子把梅子放下地，揭開一個木蓋子。露出一個圓圓的黑洞，二禿子說：“剛挖好不久，不是很深。進去吧！”
    梅子有點猶豫，知道二禿子父子是為了躲鬼子挖的地窖，便低聲說：“你們怎麼辦？”
    “不用管我們，快，快進去！”二禿子認真地說：“妹子，千萬不要出來，一切有我。我是良民，鬼子不會把我怎麼樣。”
    梅子下了地窖，地窖其實很淺，梅子剛蹲下身，“噠噠噠……”一陣衝鋒槍聲從遠處傳了過來。
    二禿子蓋好木蓋，然後輕聲說：“妹妹，千萬別出聲！鬼子是來抓花姑娘的。”二禿子說完，又用一些蘆葦堆在地窖上麵，才放心地向土屋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