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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我總是噩夢纏身,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麼原因,隻覺得此事頗有點邪乎。村口有一位神神叨叨的老婆子,阿媽說要帶我去看看。
清晨天還未亮,阿媽便叫我起來洗漱裝扮,隨後便跟著阿媽穿過弄堂,晨起的水汽頗寒,霧氣彌漫,在這村口小巷裏顯得格外嚴重。
來到神婆家後,老婆子給了我一串木珠子,並告誡我千萬不要靠近通往村外的那條巷子,待到我十六歲出嫁時便可相安無事,阿媽在一旁連聲道謝,一一記下。
說起村口的那條巷子,沒有人敢去靠近它,隻有神婆一個人住的離巷子稍近些,傳聞之前有強盜掃村時殺掉了很多無辜村民,他們在村子裏橫行,很多人都想要逃出去,後來不知從哪一天起村子裏便多了這條巷子,進入其中的人都不會再也走不出來。所以沒有人敢靠近那條巷子,裏麵指不定也會躺著許多的屍體。
我帶著木珠子回到家中,阿媽也時常叮囑我不許摘下來,果真自那天後我便不再做起噩夢。
時間一晃,我到了十六歲,阿媽一直記得神婆的話,很早就為我物色好了人家,這天我坐在梳妝台前,看著大紅色的嫁衣喜服,心中有些惆悵和怪異。三天後就要出嫁了,多想無異,興許今後就能平淡安定地過完此生。我摘下了那串木珠子,上麵已有許多磨損之處,想來我年芳十六,也已安全,帶著這串磨損過多的珠子也已不妥,我便隨手拿了一件串係有銀鈴的紅繩係上,想來也有祈禱平安的效果。晚上,我躺在床上,反複思索頗覺少許怪異,這雙木珠明明被保護的很好,為何還會有那麼多的磨損,思考良久都不得結果,興許真的是時間久了,想來以後也用不上了,便就此作罷吧。
這天晚上,我做了這樣一個夢,我夢見一個小男孩一直拉著一個人的手,後麵有很多腳步聲追逐聲,小男孩臉上汗血混雜,他緊緊地攥著那個人的手,就連在夢中我都能清晰地感覺到手的疼痛,他的衣服被劃破了好多條傷痕,破破爛爛,不知道身上有沒有受傷。他們跑到了一個我似曾相識的地方,他把那個人藏在一個牆角的陰影裏,他的手蹭了蹭他破爛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個人的頭,讓她不要哭,安靜地在這裏等他,他的眉眼溫柔,仿佛不曾經曆逃亡的慌張,隨後便快速地用一張破爛的席子遮住那個人,而後悄悄地遠離這裏,朝著另一個方向跑了。好像過了很久很久,天空開始下起了小雨,繼而閃電忽現,暴雨驟而來臨,伴著驚雷,那個人慢慢站了起來,一言不發,我看到了一張格外熟悉的臉,那張臉是我的,我沒有哭,沒有任何的慌張,我在大雨中鎮靜地走了出去,這一路都變得十分幽靜,路邊沒有手提著刀的強盜,沒有被屠殺的村民了,血水也漸漸地被暴雨衝洗幹淨,天空還是悶雷陣陣,像似在哭泣。卻又毫不留情地洗掉了罪惡的痕跡。我抹了一把臉,張望四周,發現在通往村外的那個路口不知何時多了一條巷子,我慢慢地朝那裏挪步,後來我暈過去了,失去知覺。
大婚出嫁的這天到了,門外張燈結彩,貼上了喜字,我穿上了紅袍,小心仔細地上了一個精致的妝,阿媽說我今天特別漂亮,連經常管婚事的喜婆也那麼說,她說她第一次見到我這麼美麗的新娘。吉時就快要到了,我上了轎,認真得感覺轎子穿過了幾條小路,彎過了幾個街角,是這裏了,我簾起轎簾,讓外麵的轎夫停了轎,讓他們在此地等我。我大概知道巷子的方向,這麼多年來它總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讓我想去一探究竟。看到巷子了,它真如傳聞中說的那樣,充滿著詭異的色彩,靠近一步,便覺有絲絲寒氣入體。我邁著步子走過去,發現除了有些陰冷潮濕也並無別處不同,更沒有所謂的屍體,走至三分之一的時候,我看到了那個神神叨叨的老婆子,她跪在地上,雙眼空洞不知看著何處,嘴裏哆哆嗦嗦,她對麵的陰暗處好像站著一個人,我走近幾步,隱約聽到了他們的談話。神婆念叨著生平的罪過,闡述著她如何利用封建迷信騙取村裏百姓的錢財,又是如何悔過希望能得到對麵那人的原諒。而後神婆突然大笑起來,瘋瘋癲癲地跑了出去。
我走上前,跪在神婆跪著的那個地方,卻沒看見有什麼人,但我能感覺到他一定在這裏,我朝著那個方向磕了三個響頭,懺悔道:如果你能聽見我的心願,請你幫我實現吧,我願意用任何東西作為交換。我有罪,但事情過去太久了,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來彌補我的遺憾。兒時的我膽小無能,讓他人為保護我犧牲生命,這麼多年來,我不但沒能報答他的恩情反而將他忘得一幹二淨,村子裏的人都說這個巷子裏躺著很多屍體,充滿著邪氣和怨氣,以前我也是那麼認為,避如蛇蠍,但後來我發現這條巷子也許走丟了我的愛人,他離開我的時候還很小,不適合呆在這個陰冷潮濕的地方。我也想謝謝他,謝謝他兒時給我摘的花種的樹,謝謝他拉著我的手帶著我走過長長短短的路…謝謝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毫不猶豫地把活下來的希望給了我,可是如今我就要結婚了,什麼也做不了,不知道可不可以做他的新娘。如果還有來世的話,如果他後悔了的話,就不要再遇見我了,下輩子希望他能平安健康地活在陽光底下,曬曬太陽,吹吹風,無憂無慮地長大。我袖子底下的匕首插進了我的腹中,我好像沒覺得有那麼的痛,眼睛沉重得快要睜不開了,就要解脫了吧,可惜我還是沒能看到他,是不是他不願意來見我,是我今天的妝還不夠漂亮嗎,我閉上了眼睛,意識也在慢慢渙散了,如果你沒有後悔的話,那你就來見我好不好,我就想看看你現在過得好不好。最後,對不起。。。。。
自那以後,巷子消失了,根據當地的傳聞,那天有幾個轎夫看到一個穿著大紅喜袍的男子抱著他的新娘不知去往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