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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心裏突然有些埋怨沈軒,為什麼那樣急躁,為什麼就不能理解自己。
為什麼要做出那樣的事。
可他又知道沈軒剛才會那樣跟自己是脫不開關係的。
他掙紮在怨恨與自責的旋渦中。
一旁陸皓還在不斷地問該怎麼辦。
陸闊心下一定,他朝身旁的陸皓道:”陸皓,你現在帶沈老師去校長家。”
陸皓沒聽明白陸闊在說什麼。他聽見自己的婆婆在罵人,便著急的問道:”大哥,婆婆到底怎麼了。”
“婆婆老了,一時神誌有些不清楚,你聽話,快進屋,帶沈老師去張校長家。”
他催促著陸皓,小孩子還沒弄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但見他大哥這樣著急。他便也隻好聽他的話,進了屋。
看見沈軒正癱坐在床上,也是一臉失神的表情。
大早上的,他心裏也感到害怕。
他便有些怯懦的朝沈軒道:”老師,大哥讓我帶你去張校長家。”
沈軒已經聽見了窗外陸闊在說什麼,此刻他的眼睛也已紅了。
他揉了揉眼睛:”恩,他既然這麼說了,我也理解。”
他穿好衣服,收拾好東西,跟著陸皓走出了房間。
踏出房門的那一步,他看見陸闊以及躺在他懷裏的老人。
老人看見他出現了,突然指著手指頭罵道:”你,你這傷風敗俗的東西!”
沈軒沒理會老人,他隻是紅著眼看著陸闊。
陸闊看著那雙眼,也分不清那雙眼是不是哭紅了的,隻是沈軒抿著嘴唇,皺著眉,那模樣,仿佛藏了巨大的不甘在心底。
“我走了。”沈軒道。
陸闊沒說話,隻是低低“嗯”了一聲,仿佛是不敢回答他。
都這個時候了,他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突然恨毒了這個男人的懦弱。
“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然而男人還是沒說話。
他終於還是走了,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
陸皓默默跟在他身後。
沈軒頭也不回道:“不用跟了,我知道張校長家的路怎麼走,你去幫你哥吧。”
陸皓聽見沈軒語氣反常的冷漠,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便也聽了他的話,轉身回去了。
張校長看見沈軒突然來了,一時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問沈軒,沈軒有些無力的說:“陸大哥家裏出了點事,他讓我先來校長你這裏住一陣子。”
張校長見沈軒也是一幅疲倦的模樣,麵色不大好,便也覺得再問些什麼不太好,隻是關心了幾句,便讓妻子給沈軒收拾了一個房間,讓沈軒住了進去。
沈軒真的覺得很累,身體累,心更累。
他突然覺得好恨,為什麼自己付出了那麼多,陸闊卻從來不肯向自己主動一回。他到底從陸闊身上得到了什麼?
他一頭栽倒在床上,竟是直接就說睡過去了。
那之後,兩人再也沒有見過麵。
沈軒是故意不想見陸闊的,他已經不是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了,而是根本不想再見他。
有時候陸闊會來張校長這裏,問問沈軒的情況,沈軒知道他來了,卻隻是裝作沒聽見,仍舊呆在房內。
兩人的事並沒有傳遍整個山村。
這讓沈軒有些意外。可隨即他想到大概是陸闊自己想辦法沒讓老婆子說出去,亦或者是老婆子大概覺得這個事是遭天譴的,說出去了隻怕會讓全村人恥笑,所以也沒敢說。
不管怎樣,預想中的風浪並沒有來臨。
沈軒呆在張校長家中,一時隻覺得心累。他突然有些想回去了。
誠然,這片小山區給了他太多美好的回憶,卻也給了他太多的心痛。
有時候,即使回憶再美好,卻也擋不住現實給人的傷害。
苦總是要比甜更加令人難以忘懷。
說起來,父親的回信到現在為止也還沒有收到。
沈軒心裏突然感到有些不安。父親他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明明之前那麼恨他,可現在最想的人卻還是他。
沈軒計劃著如果再收不到父親的來信的話,他便要去鎮上打電話回去了。
幾天的時間過得格外漫長,沈軒待在張校長家裏,每天除了寫寫譜子,彈彈吉他,便也無事可做。
他不想出去,他害怕一出去就會遇見陸闊。他不想見他。
離學校正式恢複開學的日子也漸漸近了,然而天氣卻一天比一天的陰沉。沉的讓沈軒的心都跟著發慌。
他有一種預感,什麼事情快要發生了。不隻是關於他的,似乎是關於整個山村的。
他偶爾有從張校長口中聽見說陸闊的婆婆已經瘋了。每天在家裏都在念叨著天譴,天怒什麼的。
沈軒知道她是為他們的事,老人在這個窮山村裏生活了一輩子,會有那樣的反應也實屬正常。可沈軒卻隱隱有些擔心,擔心老人並非單純地胡言亂語。她似乎是真的知道些什麼。
正式開學前一天,張校長有問沈軒要不要去參加新學校建成的儀式。
沈軒還是沒有收到父親的來信,他愈發的擔心了。這種擔心逼得他想立刻給父親打一個電話,問問他的近況。可時間已經有些晚了,這個時候到鎮上估計想打電話也不行了。
沈軒便想著明天早上一早起來先去鎮上給父親打個電話,打完電話後再返回學校。
他告訴了張校長自己的打算。
張校長聽明白後也表示理解,隻是問他要不要人陪同。
沈軒拒絕了他。他讓張校長先去學校主持儀式,等自己去鎮上打完電話後立刻便回來。
張校長便囑咐他路上小心。最後他思索了一會兒,有些小心的說道:“陸闊到時候可能也會來。”
聽見“陸闊”的名字,沈軒的眼神又黯淡了下來。
他表情上的變化被張校長給捕捉住了,他雖然也不知道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了,可看兩人最近都沒有來往,他也知道必是兩人之間有矛盾了。
他拍了拍沈軒的肩膀,讓他放寬心,不要想太多。
沈軒含糊的應了一聲,便回了房。
那一晚沈軒最後是被驚醒的。
他又做噩夢了,夢裏他夢見陸闊摔倒在地上,頭破血流,沈軒坐在車上想下車去幫他,可他剛一打開車門,他便看見蒼白臉孔的老婆婆正扒著車門,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看著他。
“就是你把我們害死的!”
老人的聲音宛如幹屍。沈軒一下子便從夢裏驚醒了過來。
醒來時,天色已經蒙蒙亮。他擦了擦額上的汗水,便起身下床,著裝完畢後便踏上去往鎮上的路。
一路上天氣都是陰沉沉的,天空中密布著厚厚的雲,低低的,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才還不到5月份,怎麼會這麼悶?
沈軒不禁心想。
到達鎮上時,天色已經完全便白,然而是烏雲的白,看不見太陽。
鎮上隻有一個可以打電話的地方,沈軒到時,那兒已經排起了長隊。
將近半個小時後,才終於輪到了他。
他發現很久沒有跟他父親通過電話,他拿著話筒的手都不由得有些抖。
他撥通了父親的電話。
“嘟嘟嘟”的聲音持續了很久,每一下都讓在撥弄著沈軒的心弦。
最後,電話終於接通了,然而傳來的卻不是父親的聲音。
而是一個女聲。
“喂?是誰?”電話那頭的女人問道。
沈軒很疑惑,他沒聽清楚你這女人是誰?
他道:“請問你是?”
“你是病人的家屬嗎?”電話那頭的女人問道。
“喂,請問聽得見嗎?”
沈軒廷加病人兩個字,腦袋一下子就蒙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回道:
“是,請問我爸呢?”
女人確定了是家屬,語氣一下子就急了起來。
“你爸爸重病住院了,你趕緊回來!”
沈軒一聽就愣了,心中那塊懸著的巨石仿佛砰的一下就砸了下來,
他詢問完了情況,才知道他父親早在一個月前便因為胃痛住了院,檢查了後才發現是胃癌,而沈軒寄給他的信他也根本沒收到。
父親得了胃癌!
沈軒一下子就慌了。
怎麼會這樣?
他打完電話,便一路狂奔回了家。
就在他回家的途中,天空漸漸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但沈軒此時也顧不得其他,他現在隻想趕快回去。
張校長的妻子也去學校幫忙了,他家裏沒人。
沈軒匆匆收拾完了東西,背上吉他,便又朝鎮上衝回。
他一路看著前方,看著路得盡頭,隻希望那小鎮的樓房能快些出現在他視野裏。
不知怎的,那路似乎特別長,長的讓他已經忘記了學校的事情。
他到了鎮上,趕上了最早的一班車,坐到車上,他才想起走的這麼急,居然連招呼都沒有打一聲。
然而他現在也沒有其他辦法,隻想著等父親那邊確定情況好了後,再回來看一趟吧。
可胃癌兩個詞卻似車窗外的陰雲一班,久久的在他心中纏繞不去。
雨還在下,而且越下越大。
沈軒的預感真的很準,準的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在他離開以後,淅淅瀝瀝的小雨演變成了大暴雨,而且這場大暴雨再度引起了整個山區的山洪。
如巨浪一般的泥石流從山坡上洶湧流過,剛好就卷過了陸闊所在的村子,將那個村子摧毀殆盡。
沈軒沒想到,他這麼一走,他與陸闊一別,便是好幾年。
他們終究沒有等到一起看梨花盛開的那一刻。
去往鎮上的路跟去學校的路不同路,沈軒甚至連梨花樹的影子都沒看到。
山洪襲來學校時,眾人都陷入了驚慌,四散奔逃。
陸闊想要多救幾個孩子,然而心有餘而力不足,他最後隻能選擇抱著陸皓和另一個女生,朝高地逃去。
他經過了那顆梨花樹,花瓣任雨打落。
在花瓣落於眼前,花香逝去的那一瞬間。
盡管十分慌亂,陸闊的腦海中卻突然出現了沈軒的模樣。
他突然明白了沈軒那晚念得是什麼。
“雨打梨花深閉門,忘了青春,誤了青春。”
他努力奔跑著,眼淚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但雨太大,沒人看見他落淚了,隻有陸闊自己知道。
他知道自己是在為什麼流淚。
他知道,自己最後到底失去了什麼。
“雨打梨花深閉門,忘了青春,誤了青春。
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黃土最終淹沒了那顆梨花樹,隻留下那潔白的花瓣殘落在塵土中,最後也漸漸歸於泥土
作者閑話:
鄉村篇結束,轉入城市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