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今天可以教我唱歌嗎？”
    陸皓手裏拿著沈軒特地給他準備的譜子，看著沈軒道。
    “好啊。剛好我現在也有空。”沈軒暫時收起了愁緒，笑道。
    陸皓將譜子交給了沈軒，那上麵標著沈軒為他備注的音標以及二嘎子寫的筆記。
    “我自己有在私下裏再練習老師的那首歌。”他說道。
    “哪首歌？不是這首嗎？”
    陸皓搖了搖頭。
    “是那首，《梨渦淺笑》。”
    “是那首嗎？怎麼會想要唱那首歌呢？”沈軒有些疑惑，那本是一首道盡青春心事的悲歌，陸皓一個才6，7歲的小孩，怎麼會喜歡上這首歌呢？
    “因為我覺得沈老師唱那首歌時，特別……特別……”
    小孩子猶豫著，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形容詞。
    沈軒困惑的看著他。
    “小皓想說什麼呢？”
    “我覺得老師唱那首歌特別漂亮。”終於他鼓起了勇氣，用了一個他覺得本不應該用來形容男生的詞語。
    他以為沈軒會有些惱怒，可沒想到沈軒聽後竟笑了起來。
    “哈哈哈”他笑著摸著小孩子的頭，道：”所以你想唱這首歌是並不是因為真的對這首歌有共鳴咯？”
    小孩子卻搖頭道：”不是的，不是……”
    他好像也覺得自己解釋不清楚，索性直接說道：“老師能再把這首歌用吉他彈唱給我聽嗎？”
    “沒問題。”沈軒說著便把一旁的吉他拿了出來。
    他的手指撫在琴弦上，隨著那一陣陣輕輕地撫弄，輕揚的旋律也緩緩流出。
    “梨渦淺笑，可知否奧妙。
    寂寞深鎖暗動搖，魂消魄蕩身飄渺。
    ……
    樂極癡戀變恨苗。
    情絲寸斷一朝了。
    夢已消，花依舊玉人渺。”
    “老師，歌裏的人最後死了嗎？”陸皓突然問道。
    沈軒沒想到小孩子會問這樣的問題。
    “為什麼會這麼問呢？”
    “因為最後一句歌詞呀。”
    花依舊玉人渺，的確，換一個方式理解，可真是死了。
    小孩子對這首歌的感悟出乎了他的預料。
    他越發覺得眼前的小孩在音樂上或許真的有天賦了。
    他的心底突然有了生起了一個自私的想法。
    他問道：”小皓，你以後想不想還繼續跟著老師一起學音樂？”
    小孩子單純地眼神望著他，毫不猶豫的道：”當然想啊，我還想跟老師一起唱好多好多歌呢。”
    “但老師如果以後會離開呢？”
    “離開？”小孩子不理解他的意思。
    “沈老師要去哪裏呢？”
    “老師要回自己的家，離這裏很遠的家。在那裏，有老師的家人，還有朋友。老師遲早有一天會離開這裏，回去的。”
    小孩子一聽有些慌張道：”沈老師你可以不走嗎？在這兒也有我們呀，有我，還有陸大哥，還有婆婆，還有學校裏的大家。你為什麼要走呢？”
    看著小孩子緊皺的眉頭，沈軒突然有些心軟了，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真的有一天離開。如果陸闊有一天不愛他了，或者兩人真的無法有一個結果了，或許他真的會離開吧，可至少這應該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他不知道拿出這樣一個借口來欺騙小孩子到底對不對。
    可對陸闊的愛卻還是讓他選擇了繼續欺騙。
    他用手指撫平著男孩的眉頭，道：”老師也很想念我的家鄉，想念我的朋友，想念……我的父親。”
    真可笑，在給父親的信裏提都不敢提的話，自己居然這麼輕易地就對外人說出了自己對父親的想念。
    沈軒心中裝著這份自責，臉上卻繼續道：”盡管我也很留戀在這裏的生活，可終有一天，我會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中去的，小皓你能明白嗎？”
    小孩子有些委屈的點了點頭。
    “不過，老師很喜歡小皓，很喜歡聽小皓唱歌。老師在你的身上發現了音樂的天賦。”
    沈軒的這句話又將小孩子從失落中拉了回來，他看著沈軒的眼神裏又有了些期待。
    “老師想問你的時，如果將來有一天老師要走了，你願意跟著老師一起走，去老師在的城市，跟老師一起學音樂嗎？”
    “這……”陸皓似乎有些為難。
    他的眼神飄忽了一會兒，最後說出了沈軒想聽到的話。
    “如果要跟老師一起走的話，我可以讓哥哥陪我一起嗎？”小孩子的內心是單純的，即使他能感覺到沈軒跟陸闊之間的關係似乎有些不對經，可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那深層的真實關係是怎樣的。他隻是單純地說出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他既不想放棄唱歌，卻又對沈軒要帶自己去的那個陌生環境感到害怕，也對自己的哥哥存有依戀。這樣一來，於他而言最好的方法便也是讓自己的哥哥陪著自己一起跟沈軒走了。
    “當然可以了！”沈軒忙答道。
    可小孩子並沒有顯出同沈軒一樣的高興，他的眉頭還是有些凝重。
    “可我不知道哥哥他會不會願意陪我去，我甚至不知道他會不會願意讓我跟沈老師你一起走。”
    “這個就需要我們兩個一起努力，說服你哥哥了。”
    沈軒拉著他的手看著他道。
    陸皓看著沈軒的那雙眼，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到有些恐懼，是小孩子的直覺在這樣告訴他。
    可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
    他最後猶豫的點了點頭。
    沈軒的心情也很忐忑，他不知道自己拿陸皓作為籌碼，是否能夠挽留住陸闊。他心裏的打算是，現在在這裏，陸闊可能會不願意承認跟他在一起。但他不可能一直呆在這裏，他總有一天也要回去的。那如果自己走了後，兩人之間本就不深的羈絆，還能繼續維持嗎？答案在沈軒心中自然是否定的。可他不要，他不要這種結果的發生。他想，如果陸闊能夠跟自己一起走，那他們不久能夠永遠待在一起了嗎？那樣，陸闊早晚總有一天會承認自己跟他的關係的。一切到那時都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他的算盤打的真的很美好，可一切難道真的會同他預想的那樣嗎？
    陸皓要跟自己一起走的事，沈軒還沒有跟陸闊說，他讓陸皓也先暫時別說，他需要一個機會。
    陸闊也還不知道沈軒和陸皓之間的約定。
    其實這段時間以來，他也想了很多，他想自己跟沈軒的關係，可他不論怎樣想，心裏的那道坎都始終過不去。
    可有時候，隻是看著沈軒唱歌時的側顏，他便也會入神。他情不自禁的想，自己難道真的就不能接受嗎？
    可隨即他又把這樣的念頭打消了。就算自己能接受，可旁人呢？陸皓能接受嗎？婆婆能接受嗎？村裏的其他人他們能夠接受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他不敢太自私，為了自己的心願就選擇傷害他人。
    歸根結底，他跟沈軒還是不一樣的，沈軒是善良，可一旦他認準的了事，他便會選擇不擇手段，在他的本性中，是有自私的一麵的。但陸闊卻始終是那個單純憨厚，善良的山村少年。他心中有最原始的本性，那本性是同沈軒這種生活在繁華都市社會中，已經經曆了浸染的人不一樣的。
    那是真正的，原原本本的善良。
    可說到底，陸闊又真的能算是善良嗎？就連他自己都曾不止一遍的問自己，他這樣做是不是傷害了沈軒呢？盡管沈軒表麵上看著沒什麼，但兩人之間的關係卻也讓陸闊覺得不安。
    這樣的關係一直持續到半個月以後。
    這天，張校長突然親自跑來了陸闊家找沈軒。
    “沈老師，有個好消息!”
    “張校長，什麼好消息？讓你親自跑來告訴我？”沈軒正坐在門前調試吉他，見張校長氣喘籲籲的跑來，一時好奇。
    隻見張校長手裏拿著一張單子，笑著道：”來，你看這個！”
    沈軒接過那張單子，一看見內容便情不自禁的笑了出來。
    “這是真的嗎？張校長。鎮上真的要撥給我們村5萬元用來重建我們的學校？”
    “昨天我去鎮裏，鎮裏的領導親自交給我的，哪會有假。說是國家援建貧困落後山區，要改善山區教學質量，我們學校學生陸續返校上課的事鎮裏的領導已經聽說了，他們說學生人數既然已經有這麼多了，也該好好整理整理學校的設備。”張校長說到這兒時，眼角的皺紋都笑了出來。
    “那真是太好了。”沈軒是發自內心的高興，盡管5萬元並不算多，但對於重建一個山區小學來說，是遠遠足夠了。
    沈軒其實很早之前便也考慮過重建學校的問題。
    現在的學校硬件設施確實不好，光是教學的那棟小屋，沈軒便時常擔心萬一哪天雨大了那棟小屋會不會被雨衝垮。
    還有那破爛的門窗，冬天時，山區裏氣溫低，冷風便總是從那扇扇破爛的窗戶裏吹進教室裏，沈軒有時候看著孩子們被凍的通紅的小臉蛋，還有手上的凍瘡，便特別心疼。
    他想遲早有一天，在他走之前，他要把這個學校重新翻修一遍，至少房子要重建，要安上完好的門窗，這樣一來，至少冬天時把門窗一關，冷風吹不進屋子來，孩子們可以感到溫暖一點。還要買一些教學用具，粉筆，三角尺，直尺這些。沈軒還設想在學校外的壩子上建一些體育設施，單雙杠之類的，這樣一來，上體育課時學生們也可以適當進行體育鍛煉。
    他將這些設想，全部都告訴了張校長，張校長聽了以後也連連表示同意。
    “沈軒啊，你是從大城市裏來的，見過的世麵肯定要比我這個一直呆在小山區裏的老頭子要多，這樣，這次重建學校的事我就全全交給你了，你看著辦，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需要我提意見的，再告訴我。”
    張校長又同沈軒交流了一番，最後沈軒接下了張校長交給他的任務。
    說幹就幹，當天沈軒便列出了一個詳細的規劃表，裏麵包括了需要重建學校的哪些方麵。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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