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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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後陸闊如言為沈軒做了一頓午飯招待他,做的菜雖然趕不上城裏的佳肴,但看著桌子上放著的雞湯和一盤炒肉,還有兩個配菜,沈軒便也知道陸闊是真的盡了自己的心意了。而且後來聽二嘎子他婆婆說這雞是家裏養的土雞,陸闊為招待自己專門去殺了燉湯的事,心裏想到他們家裏這樣子貧窮竟也願意為招待自己這麼破費,便十分感動。臉上也始終掛著笑容。二嘎子雖然還不是特別喜歡沈軒,心裏一直存著這人是哥哥為讓自己讀書特意請來的梗,但想到上午這人幫自己時的事,便也沒太多討厭,因此一頓午飯吃的算是和樂融融。
飯後陸闊把鍋碗洗了,便說要去隔壁村老熊家拿東西,沈軒則在屋內為明天上課進行備課,陸闊讓二嘎子跟著沈軒學習,二嘎子自是不願意,他哥前腳剛走,他人便跑去牲棚照看剩下的幾隻雞,反正是不願意與沈軒待在一起,沈軒也不強迫他,樂嗬嗬的備自己的課。發笑的模樣讓二嘎子瞧見了,覺得有些詭異,心想這人不是老師嗎,自己不乖乖學習到處亂跑為什麼都不生氣的。
他便借著進屋內收拾房間的由頭跑進房間,一邊漫不經心的收拾,一邊裝作若無其事的問沈軒道:”你現在在幹什麼?”
“備課呀。”
“備課,明天的課嗎?”
“恩,我要教你們音樂與體育,自然是要先準備好要教你們的東西。”沈軒一邊說一邊在紙上寫著譜子。
“你沒想過萬一明天教室裏沒有太多人來上課該怎麼辦嗎?”
“想過啊”
“那你準備怎麼辦?”他很在意沈軒的答案,他想知道沈軒對自己不想上學的行為是怎麼想的。
沈軒絲毫不猶豫的答道:”不來就不來吧。”
“啊?你不是老師嗎?學生不來上課你不會生氣嗎?”他完全沒料到沈軒會這麼說,這也太不負責了。
然而沈軒接下來的話卻讓他覺得自己判斷的過早了。
“生氣?會有一點吧,不過其實仔細想想也沒什麼,之前張校長也跟我講過,你們不想要讀書,大都是覺得讀書沒用,想留在家裏幫忙做活,這份心是好的,也看得出來其實你們都懂事,知道該做什麼才能對家裏好。我明白這點後其實心裏還是挺欣慰的。”
“可是如果一些人一直不讀書,到最後弄得所有人都不讀書了,你還怎麼教學生呢?”
“不會啊,總會有些學生願意上學的,而且我這不也在備課嘛,我自然是要讓我教的學生喜歡上我的課才行。對於不願意上我的課的學生,他們有他們自己的打算,我逼著他們來上課他們也不會聽,還不如順其自然呢。”
“順其自然?”
“就是老子的話了,哎,你現在還小,給你講這些太深奧的你也不懂,總之就是講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發展的規律,不違背,順應他們就行了。”
二嘎子完全沒料到沈軒會給自己講這些,甚至沈軒講的有些內容他也有些不太懂,不過他心裏是大概明白這老師是不會逼自己讀書了,而且聽他的語氣,他似乎對自己要講的課很有信心,這讓他心裏對沈軒的抵觸又降低了些許。他甚至隱隱有些好奇沈軒明天上課會講些什麼內容。
二嘎子問完問題後便走了,晚飯時陸闊沒回來,沈軒吃了飯便繼續在桌邊備課工作,直到夜深時,才聽見身側門開的聲音。
“沈老師還沒睡呢。”
沈軒放下手中的筆,轉過頭看見進門的陸闊,笑道:”還沒,準備睡了。還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
“老熊家裏今天要搬東西,讓我去幫忙,我去幫忙搬完東西後他便留我在家吃飯。”他一邊說著一邊看見桌子上沈軒正在看的譜子。
“老師是在為明天上課做準備嗎?”
“恩,已經看完了。”他注意到陸闊看見了桌子上的譜子,便又道:”這是我平常練習吉他彈得曲子,許久沒彈了,歌詞已經忘記了,便想著拿出來看看。”
陸闊在老熊家幫忙搬了東西,此時回到家臉上已經顯出了疲態,沈軒看著他這幅模樣便道:”不如我彈一曲給你聽聽吧。”
陸闊一聽便來了興致,笑著道好。
沈軒拿出了吉他,一邊撥弄著吉他弦,一邊唱到
“梨渦淺笑,可知否奧妙。
寂寞深鎖暗動搖。
魂消魄蕩身飄渺。
被困擾,怎得共渡藍橋。”
清亮的歌聲與悠揚的吉他聲一齊,在房內交彙出曼妙的一曲。
陸闊聽不懂歌詞,但隻是看著沈軒坐在桌前溫柔的擺弄著吉他,看著月光傾灑於他白皙的臉龐,竟是看癡了。
真美,他不由得想。
沈軒彈完後轉過來恰好對上陸闊癡癡的眼神。
沈軒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而陸闊也隨即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兩人之間突然陷入了尷尬,最後還是沈軒微微一笑道:”陸闊,你累了就早點睡吧。”
“哦,好。”陸闊有些呆呆的回應道。
轉而又突然想到了剛才的曲子,便說:”沈老師唱得可真好。”
他並不擅長誇人,別人總說他有點木訥,但沈軒的歌聲是真的唱到他心裏去了,他像是覺得誇得還不夠一般,又突然道:”彈的也很好。”
沈軒被他這木訥的反應有些逗樂了。
“謝謝,你要是喜歡聽,我以後可以經常彈給你聽。”
陸闊聞言自是感到非常高興。又問道
“剛才彈得是首歌嗎?有名字嗎?”
“梨渦淺笑。”
“梨渦?”陸闊自然不明白歌名的含義。
“就是這裏了。”沈軒指著陸闊笑起來時臉上映出的兩個梨渦。
“你笑起來便有梨渦,特別好看。”沈軒笑著用指頭點了點陸闊臉上的梨渦。
陸闊看著沈軒臉上的笑容,聞言竟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臉上的梨渦越發明顯。
“老師說笑了,我這種粗人,那裏能說好看呢。”他摸了摸頭道。
“不會啊,真的特別好看。”沈軒道。
“還有,以後不用一直叫我老師了,我們兩個年齡應該相差不大吧,你叫我阿軒就可以了。”
“那怎麼行呢,老師就是老師,而且我還得感謝沈老師能夠不嫌棄來我們家住,幫我教二嘎子讀書,禮數這些是一定要遵守的。”陸闊一本正經的說著。他心中本就對文化人有好感,再加上沈軒也一點都不嫌棄他家,反而十分喜歡他家,這讓他心裏對沈軒的尊敬更是填上了幾分。
沈軒自是不習慣這樣一直客套著,便道:”哎,別老是這麼客氣嘛,你叫我阿軒我不會介意的,反而會因此感到高興呢,我朋友平常也都是這麼叫我的。”
陸闊聽見沈軒這樣說,心裏也明白了沈軒的意思,不過平常老實慣了的人,遇見沈軒這樣做老師的,心裏難免還是有些不自在,便又道:”那我叫老師阿軒,老師你以後叫我阿闊就行了。”
沈軒不喜歡阿闊這個名字,阿闊,阿闊,聽著像是某個指望一夜暴富成為闊大爺的人的名字,不好聽,他便道:”我不叫你阿闊,叫你陸哥吧,你應該還是比我年長一些對吧。”
陸闊雖然不明白沈軒為什麼不願意叫自己阿闊,不過既然沈軒喜歡這麼叫,他自然也願意聽他的。
便跟他道好。又說道:”沈老……哦,不”
他捂著自己的嘴巴,沈軒看他這幅焦急笨拙的模樣心裏覺得特別可愛,便問他是還有什麼別的事嗎。
陸闊便道:”阿軒,我知道張校長應該已經跟你說過了有些事情了,也正因如此,我是真的特別謝謝你還能夠不嫌棄我們家願意住到我們家來。我們家說實話真的不能說是好,但你放心,我一定盡量為阿軒你上課以及生活提供一個好的環境。二嘎子以後也要勞你多費心了。”
沈軒看著陸闊真摯的眼神,心裏雖然覺得有些突兀,卻也明白都是他的真實想法。
陸闊不是一個善於與人打交道的人,但也因如此,他身上保留了鄉下少年最純真樸實的氣質,這也是讓沈軒傾心的地方。
他雖然還不認為自己能夠與陸闊有什麼結果,但僅憑陸闊今晚對他說的這番話,他也便會以真心回報他的付出。
兩人談完後陸闊便讓沈軒別忙了先睡覺。
夜晚關燈後,沈軒躺在床上,看著身邊人背對著自己的背脊,不知道人是否已經入睡。
他想起今天的種種,先是遇見陸闊時的傾心,到今晚又見這人有些笨拙木那卻又真誠可愛的模樣,他心裏一方麵仍舊知道自己來這裏的目的,但另一方麵又因為陸闊的出現,他自己也對這次經曆感到了更多的期待。
也不知,明天又會是怎樣的一天,他這樣想著,便也睡下了。
因為第二天要早起,沈軒便定了鬧鍾,但當醒來時,卻發現身邊人已經不在了。
該是出去幹活去了吧,他心想。
鼻尖傳來的還是同昨天早上一樣的飯菜香,順著飯菜香果然在壩子中央看見了一桌飯菜,以及坐在桌旁的二嘎子。
沈軒剛想開口問,卻聽二嘎子道:”哥哥出去幹活了,婆婆還在睡覺,哥哥說等會吃完飯我便跟你一起去學校。”
這小孩子還挺聰明,知道自己想問什麼,但看著桌子上的兩碗稀飯還有一盤炒菜,心想陸闊每天這麼早起來還要為自己做飯肯定很累,回頭還是要提醒他不用專門每天早上為自己做飯的好。
吃完飯後,沈軒便起身前往學校。有些令他意外的是,二嘎子居然走在他前麵。
“你要去學校嗎?”
“恩。”二嘎子頭也不回道。
沈軒本以為照著張校長和陸闊拜托自己的那模樣,讓這小孩願意上學恐怕還得費些功夫,卻沒想他居然第一天便願意跟著自己去上學,不由得心想自己是做了什麼讓他願意這麼做。
他便道:”我以為你今天不會去。”
“你不是要教我們音樂與體育嗎,以前沒上過,去上上看吧。看看你教的怎麼樣。”
他這話把沈軒說的有些雲裏霧裏的,不過沈軒也不太在意,管他的,人願意跟著去上課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