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怎麼不說話了？”
    胡美人道：“難道是我說的不對？還是妹妹不樂意？”
    她看著我，那眼中我看不出試探，倒像真是她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可是，這種拉幫結派的做法，可真像是在外受了氣的孩子，想方設法的讓別人替她討回公道。
    多大的人了，這麼做真的不覺得幼稚？
    我的臉上怎一個精彩了得，遲疑了許久，我這才有些為難說道：“姐姐，不是妹妹不想幫你，隻是我也無能為力。”
    “咦？”
    她驚呼一聲，道：“大王前些日子經常召見妹妹，難道不是因為對妹妹歡喜著？那淩霄殿從未有人在那留宿過，妹妹卻能破例，可見大王待妹妹還是不同的。”
    我正想解釋，忽然想到一事便慌忙止住，隻是這副模樣到了胡美人眼中，倒是坐實了她心中所想。
    我幫嬴政暗地裏調查衛春秋一事乃是個秘密，若是嬴政想公開來辦這事，斷然也不會差使我去，既然這般做了，那定是有他自己的想法，不管如何，這事我還是需保密些，以免惹來無端的麻煩。
    “不蠻姐姐說，我本也不想牽扯太多這宮中之事，隻願安穩便好，畫兮夫人畢竟為大王生了扶蘇公子，地位自是與別人不同，我也從未想過去同她爭。”
    我將立場擺的夠明確，隻望她能聽出我的用意，她連連歎了幾聲，似是自言自語道：“若是人人都如妹妹這般倒也罷了，妹妹可千萬聽我一句勸，這畫兮並非善類，妹妹若真想同這宮中紛爭撇的幹淨，便莫對大王起心思，哪怕她擺出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一樣能讓一個人輕而易舉消失。”
    這算是警告？
    我聽在耳中覺得不甚舒暢，又不好當著她的麵表現太明顯，隻點點頭，心中卻在琢磨這句話的真實性。
    “妹妹來到宮中時間短，有些事可能不甚清楚，想當初那盧美人……”她歎道，似乎是想到什麼恐怖場景一般變了臉色。
    “盧美人？”
    這有些熟悉的稱呼在我耳邊一過，腦海中漸漸浮現那個十六歲君王口中那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美人，似乎在他夢境之中，這盧美人隻停留在那個有些躁動的夜晚，嬴政棄她而去的畫麵。
    胡美人道：“是啊，當年這盧美人可是趙太後……”
    她說到這裏突然捂住嘴，又看了看周圍沒人，這才接著說道：“可是她特意安排在大王身邊的人，後因趙太後再不問宮中世事便漸漸被大王冷落，後麵因壞了畫兮夫人一方琴，便被她賜死，可大王竟未說過一句話！”
    我愣了，實在想不到那個看起來清冷的女子手中竟也會沾染上鮮血，那感覺，似是見到一方透白的白稠在我麵前染了難看的顏色一般，極其不舒服。
    見我沒說話，她又道：“妹妹也別覺得不舒服，這等事情在宮中太正常不過，習慣便也好了。”
    我聽她說的如此輕巧，心中不知是何感覺，隻覺得自打來到這裏，總有一些事情讓我覺得看不透，明明涉及到人命關天的事，竟被人說的如飲水食飯一般習以為常。
    胡美人輕歎一聲，“妹妹，今日若真是畫兮要陷害於我，那你為我說話幫我解圍，定是讓她覺得不舒服了，日後你可要小心些才是。”
    是嗎？
    我這般想著，不自覺回憶起那道譏諷的視線。
    難不成真如這胡美人所說，這畫兮是個表麵看著清冷，實際心機頗深的毒蠍美人，那這樣一個人作為華陽太後的親信留在嬴政身邊，目的斷然不會很單純。
    她替我抹好了膏藥，又將那瓷盒放到一旁，道：“今日我說的話，妹妹可要好好考慮考慮，天色已晚，我便不多逗留，妹妹早些歇息。”
    我喊了一聲黎雪，讓她替我送她出門，一雙手被塗上了膏藥，火辣辣的有些難受。
    沒過多久，忽聽門外一陣響動，我當是黎雪回來了，正要喊她過來，卻聽外室的門被關上，我起身從風屏處饒了出來，正撞上一個誇大的胸膛。
    我一抬頭，撞見一道冷冽的視線，這人不是黎雪，卻是難得光顧蘿清宮的嬴政。
    “大王？”
    我有些驚訝，雙手還維持著攤開的架勢，不知何處安放。
    他淡淡的瞥了一眼，眼中有什麼情緒一閃而過，正當我以為他要問我傷勢的時候，他卻開口問道：“今日有何進展？”
    啊？
    我愣在那裏，手上的姿勢正好表達出了我此刻的心情，何其無奈！
    想來我剛剛還在想他終究不是那麼無情，宴會之上漠然看我受刑，此刻還知道親自過來看看，卻不想他這大老遠跑一趟，不是為了看我，隻是為了詢問我今日出宮一事，回來是因為宴會一事未來得及同他交代，但他也用不著這麼晚還跑過來問吧？倒是害我一番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