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散落著因為撞擊而七零八落的物件，一群人圍在一起，似乎在看熱鬧。
    我跑到人群中央，擠了好半天才擠進去，衛靈此刻正趴坐在地，旁邊躺著一個相貌端正的年輕男子，看樣子也就三十歲左右，似乎是被衛靈的馬撞到了，躺在地上疼的難受喘息。
    這丫頭，真是一天不惹事都不行！
    我上前去看了看那受傷的男子，腿部隱隱有些血跡。
    看到我的那一刻，衛靈露出欣喜，從地上起身，跛著腳來到我身邊，“阿蘿，怎麼是你？”
    我白了她一眼，道：“衛姑娘，怎麼每次遇到你都是這種情形？”
    她麵上一陣不好意思，隨即道：“我剛剛喊了讓他讓開，是他自己沒有躲過去。”
    這腦回路也是後曲折的！我搖搖頭，問道：“你身上可有帕子？”
    她連連點頭，扔給我一方粉色繡帕。
    我四周一掃，尋到一個尖銳之物，拿了它挪向那男子腿部，他一驚，正欲將腿移開，我先了他一步將他按住，道：“別擔心，我不是要傷害你，你腿上受傷了，我給你包紮一下。”
    劃開那被血染紅的位置，我將那繡帕包紮在他傷口，此刻他已不覺得那般疼痛，坐起來緩慢起身，恭敬道：“多謝姑娘！”
    我看他穿著甚是樸素，打扮也略顯清貧，便示意衛靈過來道：“衛姑娘，你的馬將人撞傷，總該給人一些損失。”
    衛靈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我，或許她此刻在想，明明她和我有過一麵之緣，為何我卻為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而責備她。
    “哼，我又沒說過不給！”
    言罷，她從腰間掏出一個囊袋扔到那男人懷裏，沒好氣道：“拿著，以後要小心些，莫要再讓別人給撞了！”
    這話怎麼越聽越像是警告？
    那男人倒也倔，見這丫頭沒好氣的態度，將那囊袋又原封不動的給扔了回去，卻也不看衛靈一眼，隻向我作了一揖道：“姑娘今日的恩情李某定當銘記在心，告辭！”
    “你看，是他不要的。”
    衛靈此刻還不忘搗亂，指著那人道：“喂，你真不要啊？”
    那男人看也沒看她，轉身欲走。
    這古代的讀書人當真迂腐，我喊住他：“公子留步！”
    又將衛靈手中的東西奪了過來塞到他懷中，笑道：“公子何必固執，我看你風塵仆仆，想必是來鹹陽城不久吧？何必為了心中那放不下的骨氣而讓自己吃虧？這事本來也是那位姑娘不對，你拿了這東西並不算是嗟來之食，你又何必耿耿於懷？”
    他回頭，看著我的眼神裏大有幾分被看透心思的窘迫感。
    他苦笑一聲，道：“想不到李斯飽讀詩書，卻還不如你一個姑娘家看得透徹，也罷，橫豎我在這鹹陽城也待不了多久，這個盤纏就謝過姑娘了。”
    他的眼神中滿是失意，似乎是對自己充滿了無限迷茫，看他轉身，我才忽然驚覺，他……他剛剛說他叫李斯？
    “等等！”
    我追了上去，問道：“你是李斯？”
    他一愣：“姑娘認識在下？”
    我搖搖頭，道：“李公子來鹹陽城多久了？”
    他有些疑惑，複而答道：“不久。也就大半個月。”
    我一拍手，道：“那李公子對這鹹陽城還是不怎麼熟悉啊，俗話說在一個地方待不足月，那就相當於沒去過那個地方，我看李公子還是應該多在這裏待上些日子，看看名宿風情啥的。”
    我嗬嗬笑道，見他眉頭微縮，本以為他實在考慮我說的事情，不料片刻後，他卻問道：“此話出自何人之口？”
    我訕笑，道：“這個不打緊，隻要李公子記住，這鹹陽城定有你一席之地那便足夠了。”
    看他有些不信，我順手指了指衛靈，輕聲道：“看見剛剛撞你的那個姑娘了嗎？她是鹹陽城糧商衛春秋之女，這衛春秋門下門客無數，公子不妨去試一試？”
    他的目光朝衛靈看過去，又很快的收了回來。
    這個李斯怎麼跟曆史上所描述的不太一樣？曆史上的李斯做事果斷，而這人眼神中有太多的怯懦，完全不像一個輔佐在秦始皇身邊的人，可是順著曆史的軌跡，他必須留在秦國，這個不能改變。
    “公子若是要入仕途，這是個絕佳的方法，若不是，那公子大可放心離開鹹陽。”
    我淡淡一笑，撇下一句話便轉身，我相信，這番話說完，他怎麼也不會離開鹹陽，他想入仕途的心早在眼神中表露無疑，我就不信這樣一條明路他會就此放棄。
    “阿蘿，你剛剛為什麼不幫我？”
    衛靈氣呼呼走過來，有些悶悶問道。
    我道：“衛姑娘，我不是不幫你，隻是這麼多人都看到了，是你的馬將人撞傷了，我若因為咱們有過一麵之緣便隻偏向你，豈不讓人詬恥？”
    看她悻悻點頭，我突然才意識到剛剛下了馬車便將嬴政一個人扔下，忙循著周圍忘了一圈，卻看到他正擠在人群中看著我，眼中的情緒高深莫測。
    我有些不自在的走過去，正要開口，卻聽他冷冷問道：“你難道對誰都是用這種方式去相談？”
    這話說的極為不屑，似乎我剛剛同李斯說話在他眼中不過是亂勾搭的計策。不知為何，一向神經有些大條的我這一刻竟覺得有些委屈。
    怕是我救人在他眼裏也是別有用意吧？
    這心情，簡直不要太糟糕！
    若不是他要尋賢才，要不是那人是李斯，我何必要去多費那一番口舌，卻反過來被他誤會，都說跳梁小醜，我看我是跳的久了，竟不知累是何滋味。
    “唉，阿蘿，這人就是你的心上人嗎？”
    耳邊傳來衛靈好奇的聲音，我撇過頭，掩飾住此刻眼中的酸澀，見衛靈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盯著嬴政上下打量。
    “胡說什麼。”我忙製止了她，道：“別亂猜，他是……”
    我看了嬴政一眼，笑道：“他是我哥哥。”
    “啊？”衛靈一驚，“不是你心上人啊？”
    我搖頭，感覺身上有道強烈的視線。
    我正想抬頭看，卻見那人早就轉身，一句話不說便朝著馬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