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麵，看到原本還活生生的人倒在血泊裏，我的嗓子裏就像梗了一根刺一般，疼的無法開口。
    我是想給華清一些教訓，讓她看清她背叛了趙婉而效力的人是個什麼樣子，沒想到竟將她推上了黃泉路，我自責，更恨，最多的還是心中蜂擁而至的氣憤。
    人命如草芥，竟可如此隨意踐踏，這是這個時代的悲哀！
    突然想到我剛來到這裏時，若不是李湘南，我怕不知死了多少次。
    趙陽命人將華清的屍體處理走，從始至終臉上沒有一絲不忍的表情，好像他解決掉的不是一個人的性命，而是扔掉一件已經不喜歡的衣服一般。
    我麵如死灰，被屋中還沒來得及退去的血腥味弄得幾欲作嘔。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從內心的驚恐中走出來，屋中原本看熱鬧的人早已離開，我轉身，見趙婉正看著躺在床榻裏側的李湘南發呆。
    我這才想起來她剛剛經曆了一件更恐怖的事。
    “婉兒？”
    我喊了一聲，她這才轉過頭來看我，眼神有些渙散。
    我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忙上前將她的衣服整理好，她這才從床榻上起身，腳步虛浮，我正想上前扶她，卻被她伸手推開，我一愣，正想跟過去，她卻冷聲道了一句：“別跟過來。”
    我不知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她不說，我也不好問，隻愣愣的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兩扇大開的門之間。
    耳邊傳來一陣重重的喘息聲，我回過神，來到塌前一看，李湘南的臉上充斥著血紅的顏色，喉間發出一陣難以抑製的呻吟聲。
    我伸手在他額頭觸了一下，被那燙手的溫度嚇了一跳。
    我在屋中尋了一圈，終於見到一個盛了水的銅盆，忙沾了個濕帕子敷在他額頭，還未將手收回，卻被他一把抓在手心。
    那溫熱的觸感讓我臉上一陣滾燙，我想抽回手，卻被他拽的更緊。
    “湘南？”
    我輕喚了一聲，雖知道他此刻沒甚意識，卻還是被他這無意識的舉動擾的紅雲亂繞，一顆心再也不能平靜下來。
    我將視線停在他漸漸退下那不太正常熱度的臉頰，卻在下一刻撞進一道深沉的視線中。
    他醒了。
    我一時情急，忙解釋道：“我……我見你方才額頭燙的嚇人，這才……”
    我正說著，卻越發覺得不對勁，他的眼睛雖然落在我身上，卻找不到焦點，他……似乎還沒清醒？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眼前一晃，竟被他一把摟入懷中。
    他手上很用力，摟的我差點喘不過氣來，那擁抱飽含了太多不明的情緒，雖然霸道，卻溫柔的可以將人沉淪，雖然他未開口說一個字，那壓抑的擁抱似乎是在對待分開許久的戀人。似乎一放開，懷中的人便會逃走。
    畢竟是個被熏香迷惑了神誌的人啊！
    我腦中過山車似的將這段時間的點點滴滴過了一遍，轟隆隆的響了許久，竟都在糾結他剛剛那空落落的眼神下望的是不是我。
    好像他一直都待我很好……轉念一想，他又喜歡拿我打趣開玩笑。
    我心中情緒波動，可眼前這人倒好，奇奇怪怪喊了那麼一聲，攪得我心裏亂糟糟的，然後便兩眼一閉，就那麼睡過去了！
    可氣！當真可氣！
    我恨不得在他臉上抽一通將他抽醒，礙於那好看的臉蛋終究沒忍下手，隻任由他抓著我的手，自己也不知何時趴在床榻邊睡過去。
    再次醒來時，塌上的人早就沒了蹤影，手間的溫度似乎還在，我愣了片刻的神，轉身看到背後竟然杵著一人。
    我當下嚇了一跳，不停的順了順胸口，無奈道：“婉兒，你做什麼呢？”
    她沒有說話，眼睛卻直直的盯著我。
    那眼神裏有不解，似乎又有些抱怨，我隻當她怪我今天出了這岔子，忙解釋道：“婉兒，今天是我疏忽，才會發生這樣的事，你放心，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她將視線移開，跪坐到我身邊，小貓一樣的靠在我手臂上。
    自從那事情發生到現在，她一直很反常，我忍不住也好奇，想起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李湘南救下了她，她卻看也不看他一眼，難道……
    “婉兒，你是不是討厭湘南？”
    她緩緩從我手臂間抬頭，眼中卻染上了濕意：“玉羅，我不想嫁給秦王。”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這麼說，卻是第一次讓我感受到她話裏的心痛。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卻不知從何說起。
    “我第一次見他就管不住自己的心了，他明明對我很好，為什麼在知道我身份後就變得如此冷淡？”
    他？
    我被她這番哭訴的話弄得有些莫名，思來想去許久，才道：“你說的是湘南？”
    提到這個名字，我明顯感覺她的身軀輕微的顫動了一下，以前注意，經過剛剛，再細想以往的點點滴滴，這才發現她似乎每次遇到李湘南都有些不對勁，原來……原來她竟然對他……
    這下，她那些莫名的情緒似乎終於有了個說法。
    喜歡的人親自為她送嫁，我在她身邊許久，竟然沒有想到她愛慕之人是李湘南，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勸慰，隻愣愣的聽她將過往的點滴講與我聽。
    故事終了，她的眼神亮了許多，拉著我的手放在她手間，道：“玉羅，我不想去鹹陽。”
    我愣愣的看了她一眼，有些驚訝道：“可是……”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怕牽連太多的人，可是……他們要的是趙國的公主，並不是我。”
    她沒給我反應的時間，又道：“隻要你肯幫我。”
    我心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什麼意思？”
    她輕撫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臉色有些微紅，“我願舍棄這公主的身份，隻要能留在他身邊。”
    看她突然如此少女般的姿態，我感覺心中有些怪怪的感覺開始冒了出來，剛剛進門的時候她衣衫有些淩亂，是發生了些什麼嗎？而且李湘南神誌不清時的擁抱，帶著一些抑製的情緒，是因為顧忌趙婉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