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他那一副氣血上腦的樣子讓我忍俊不禁，在他話音落時，我不太仗義的發出幾個略顯壓抑的音節。
    “你笑什麼？”
    阿肆惱了，有些黝黑的臉上充斥了滿滿的血色。
    我或許也是這樣不能動彈的動作太壓抑，又或者是有些想治治這小子無法無天的冒失勁，倒也真跟他較真了起來。
    “沒笑什麼，隻是好奇，你不是一直視公子為愁人嗎？怎麼這會這‘李將軍’叫的倒是順口？”
    李湘南在一旁看著，本想著阻止，可聽到我這話又收回了話，一張幾乎無瑕疵的臉上有些動容，似乎也是在等著那少年會如何回應這話。
    “我要為阿婆和阿文哥報仇！”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裏充斥了血色。
    “你要是真想阿婆和你阿文哥泉下安息，那就好好的活下去，你這性子，去了那刀劍無眼的地方，還不立馬就白白送了性命？”
    “你小看我？”阿肆惱怒：“你一個女子懂什麼，憑什麼妄斷別人的事！”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什麼叫一個女子懂什麼？女子難道就不是人了？隻要是人就有對任何一件事情的發言權，何以用性別來判斷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我心中不爽，說話自然也沒好氣：“那你一個小孩又懂什麼？”
    “你！你比我能大多少，憑什麼管我叫小孩？”
    我笑：“行事不經大腦，這就是小孩子喜歡做的事情，還說你不是？”
    “你……”
    他怒著欲反擊，卻被李湘南厲聲打斷：“住口！”
    阿肆轉頭看了李湘南一眼，心不甘情不願收回了要說出口的話語。
    李湘南臉上平靜，似乎剛剛我們那場“大戰”在他眼裏不過小孩子過家家一般無聊的把戲。
    “玉羅說的沒錯，你最好是收起你心中的想法，我本就答應阿文要照顧你，你在這個王府也不用為奴，想要什麼盡管說。以後，切不可說什麼報仇不報仇的話。”
    他這話在我意料之中，卻教阿肆這小子不滿：“為什麼我不能去？”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何來的為什麼。”
    李湘南一貫的淡漠口吻，倒真有幾番領軍大將的氣度，阿肆雖然不甘，卻忍住不言。
    這小子本來對李湘南心存怨念，那廂李大將軍又寡言不愛解釋，這兩人呆在一處，倒真是沒甚話說，隻怕這長久下去隔閡更深。
    我心歎，衝阿肆道：“你要懂得公子的一片苦心，公子這是為你好，你看你年紀又小，做事又衝動，連將軍府這些小事都不肯做，他日怎麼能上戰場殺敵？”
    李湘南說的對，我啥事都喜歡去擔，可誰讓我看到這樣的事情總是心癢癢，或許這樣做不一定對，但也總好過事後後悔。
    人生可不就是這樣，事事皆匆匆，有些人，有些事，別過之後也許就是一輩子，當做之事，盡力而為，這是我一向的原則。
    “誰說我不能！”阿肆立馬反駁道：“好，明日我便替了你，這些事我又不是沒幹過，你也不要太小看人！”
    “好啊！”
    我笑著答應，故意忽略掉李湘南不悅的視線，點頭道：“這可是你說的，隻要你能把這些事情做好了，我相信公子會同意你的要求的，是吧，公子？”
    我朝李湘南擠了個眼，惹來他一記冷眼，我照樣笑著胡說八道：“你看，公子也同意了。”
    阿肆看了李湘南一眼，一副壯誌豪情：“你就看著吧，到時候讓你看看誰才是小孩子！”
    誒？這小子語氣夠大！
    看到他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我悶悶的想，一回頭被一道視線冷了個透徹。
    “伶牙俐齒，口出狂言，你這奴者身份，怕是比我這真正的主人還要厲害七分。”
    我訕訕笑道：“公子，玉羅不敢。”
    “不敢？剛剛不是挺厲害嗎？怎麼現在又不敢了？”
    他的聲音冷冷的，猶如臘月時節早起的霜，有些涼，卻不透入心底。
    我知他怪我自作主張，也感激他沒有將怒意施加到我身上，或許這是他的風格，哪怕再生氣，隻是嘴上討幾句便宜，卻從來不真正傷了誰的心，上次對子煦是這樣，如今亦是這般，李湘南啊李湘南，若說君子，我看你當真無愧！
    “怎麼不說話了？剛剛不挺能說？”
    他的語氣溫和了許多，好看的眉頭在看到我臉上的笑時皺了起來。
    我知道此時不應該笑的，畢竟他還在生氣，我好歹也要尊重下他生氣的權力，奈何實在沒忍住，看他越來越陰沉的臉色，我忙捂住了嘴。
    “公子，阿肆畢竟還是小孩子，做事難免三分上腦，今日他說要跟著你去殺敵，想必也是念著阿婆和阿文，你給他施加些壓力，讓他知道凡事沒那麼簡單，說不定他就知難而退了。”
    他一怔：“你是故意那麼說的？”
    我點頭，道：“若是一時衝動，那小子肯定沒幾天就退縮了，若是真下定了那決心，公子你怕是攔也攔不住，倒不如順了他的心意。”
    他眉頭一蹙，道：“不可！”
    “公子，你太小看了一個人的意誌力，一個人打算拚了性命也要做的事情，豈是你一句話就能阻止的？”我想了想自己的處境，苦笑道：“一個人為了自己所追求的事，哪怕再難，也要拚了一切去做。”
    他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問道：“所以你去鹹陽，也是為了要做一件你拚了性命也要做的事？”
    我回頭，撞進他的視線，看到他瞳中略有心事的自己，這才明白自己剛剛的一切表情已盡數落入他眼中，也難怪他會如此過問。
    我點頭，笑道：“談不上豁出性命，隻是我覺得，唯有此事是我在這裏唯一的追求。”
    “唯一的追求？”李湘南喃喃說了一句，道：“你是秦國人？”
    我搖頭。
    “既然不是牽掛之人，那何時讓你如此迫切的想去鹹陽？”
    他的話讓我瞬間回神，這才恍然覺得自己過於多言。
    我收拾了心中的情緒，笑道：“難道想去看一看更繁華的地方不能算是一種追求嗎？”
    李湘南看了我一眼，不言。
    約莫過了片刻，他才緩緩起身，吩咐道：“你好生休息。”
    他的語氣聽起來略顯疲憊，想必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太讓他焦頭爛額，我點點頭，在他轉身之際開口說道：“公子，若是真不想他入軍營，那便想方設法磨了他此時的激情，此時心軟，並非是對他好。”
    他的腳步一頓，並未轉身。
    “此事你不必擾心，好好養傷，不是要去鹹陽嗎？不養好身體，如何同行？”
    他淡淡一句，而後便是疾步出門。等我從這突然的一句話中回神，哪裏還有他的蹤影？
    我細細的回味著他臨走的那一番話，心中泛起暖意，連一直有些不適的腰部都不覺得難受了。
    嘴上說著不準，不行，說到底最後還是會妥協。
    這李湘南，果然沒讓我失望！